一周转眼间就过去了,十月末,到了姬老爷南下经商的日子。
这日风和日丽,姬墨舒与姬夫人送姬老爷来到码头。
姬墨舒惊讶的看着码头远处的景色,旷阔的江海口行驶着大大小小的帆船,姬家的船队停泊在码头,一艘接着一艘连绵不绝,一时间她甚至数不清有多少艘。只见伙夫们卖力的把准备兜售的茶叶丝绸和食盐搬运上船,很快,船舱甲板上便都装卸满了货物。
豫商乃全国第一商帮,已然传承了上百年的历史,其实抛开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宗族结构,豫商也算一个正在的商贾世家。经过代代相传,经商的秘诀与官府周旋的门路都积累沉淀下来,致使豫商经营长久不衰。此时此刻,光是看着伟岸的船只仿佛就能想象到商船畅游江海把货物运输到全国各地的盛况,遍布国内大小湖泊与江河的豫商想必也会如江南水师一般士气逼人。
姬老爷命令水手解开绑住商船的缆绳,这才转向身后的妻女。
姬夫人与姬老爷双手交握,眼含不舍,依依惜别。古时候走商分为陆路和水路,比起陆路,水路能够运输更多的货物,距离也能更远,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坏处嘛,这一趟出去短则几个月,长则以年为单位,考虑到姬家人丁不旺姬老爷一般都会一年左右回来一次,可哪怕如此,在寿命只有四五十年的年代,又是干出海走商这种事情,若是遭遇个水匪或者风暴,许是就再也回不来了。
每次分别,可能就是永别。
“姬郎,注意安全呀。”姬夫人拿着帕子抹了把泪,不愿放开夫君的手。
“每回出门你都这般,为夫我吉人天相,能有什么事儿?明年就回来了。”姬老爷把姬夫人抱在怀里,安慰道。
“哪有这么多的吉人天相,听老苏说你这回不与他一同去东边,你要去西南腹地?”
“嗯,西南那边的药材长势最好,这趟我去顺便讨点药材回来。”
“西南水路湍急众多,还有不知名的漩涡,鲜少有人走,你还去?更别说今年还是走的生路。”姬夫人不赞同,西南地处浓密雨林,那边的山林确实盛产各类药材,不管是药效还是成品都很好。可惜那边的地势崎岖,若想陆运几乎不可能,水路同样危机四伏。
“自是要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放心罢,为夫有分寸。你忘了,神医说过舒儿的身子才刚刚好些,需要温养,以后舒儿不管是回门苏家还是进士及第都需要送礼傍身。”姬老爷搬出姬墨舒这个杀手锏。
果不其然,姬夫人立刻就松口了。
“你真是,说不服我就搬出舒儿。毕竟这次的路你不熟悉,更是要注意安全,晚个几月回来也无妨,确保安全再走。”
“知道了。对了,为夫不在的日子里要看好舒儿和小苏,虽然苏家这次诚意十足,但我们也要留个心眼。”
“自然。”
姬老爷拍拍姬夫人的背,随后转向姬墨舒。
姬墨舒与苏若站在一起,亦是十分不舍。刚刚爹娘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还记得自有记忆起,每当爹娘有什么矛盾都会因为她而让步解决,让她心头酸酸的,她可真是爹娘名副其实的心头肉了。
“小苏,如今你才过门没几日,许是还有许多东西不熟悉,若是觉得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可与舒儿说,我们姬家不会亏待苏家人。”
“是,公爹。”苏若欠了欠身,态度十分谦卑。
见此,姬老爷松了口气。苏若是下嫁,他怕苏若会像公主找驸马一般,身份高贵处处压的姬墨舒抬不起头来,虽然联姻是各取所需,但作为爹的又怎么愿意精心呵护长大的女儿被娶进门的媳妇各种欺压。如今见苏若态度谦和,贤良淑德,这倒是让他放心了。
“你是个体贴纯善的,不日后就要随着舒儿前往书院了,还要劳烦你多多督促,多担待一些。若是可以,你们尽早要个孩子,也老大不小了。”
“是,公爹。”
依旧是毕恭毕敬的回答,让人挑不出毛病,但姬墨舒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爹怎的可以和苏娘说要孩子,这多羞人呀,不过光是想想苏娘和她的孩子,她又打心眼里的欣喜,不禁偷偷瞄苏娘,苏娘会想要孩子吗?
姬老爷这才转向姬墨舒,见这单纯的女儿还在那傻害羞,他也觉得挺奇怪的。夫人与他说舒儿性子单纯,是个重情的,为何现在又表现的这么羞赧,这怎么看都像确实喜欢这个苏小姐呀,难道夫人多虑了?
“咳咳。”他轻咳几声提醒某个傻气的家伙。
“爹。”
“你长大了,也已经娶妻了,可不能像以前那么单纯。爹不在的日子里你也不要过于懈怠,不要沉迷情爱,去书院后专心读书,明年要春闱的。”
“爹,我有分寸的,哪里会沉迷……”
“你真是,还有注意提防旁支的动作,若是遇上什么事解决不了,可先与小苏商量或者休书给爹,争取爹回来再做定夺。不要意气用事,哪怕遇到什么委屈,也先忍着。”想到姬夫人要处理苏娘的事,姬老爷不得不多叮嘱几分,他很清楚像姬墨舒这个年纪的天元就跟脑子进了水一样,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他不得不严肃叮嘱。
“知道了。”
时辰不早了,姬家的商船依次掉头准备出海,船帆在风中摇摆翻飞,发出布料浑厚的摆动声。姬老爷不舍的看向姬夫人,温婉的女子迎风站立,许是临别前夕眼眶有点泛红,他亦是红了眼,豫商的一辈子就是如此。
提到豫商,大家都只会想到那句名言,海内十分宝,豫商藏叁分。却不知,每一代豫商子弟大半辈子都在船上,连陪伴亲人的时间都没有。光鲜的姬家外表下,俨然是残花败柳,寻常庄稼汉尚且可以儿孙环绕,豫商却没有资格。
“姬郎……”
“夫人回去罢,这里风大。”
“嗯。”
姬老爷心头怎么都不是滋味,他忽然拉住姬墨舒的手。
“照顾好你娘知道吗?不许惹她生气。”
“嗯。”
终于,姬老爷忍痛上了商船。船浆翻动几下,为首的商船便率先驶离港口。姬老爷站在甲板上,视线一直追随着码头上的亲人,几欲泪奔。
待商船一艘接着一艘远去,最后消失在茫茫江海中,姬家的叁人依旧有点找不着北。
“娘,回去了。”
姬墨舒转身搂住有点萧然的妇人,原来每年爹出海,娘都会这么伤心,以前她病重没法送行,娘只会更伤心。这时候她不禁庆幸自己身子好了,可以安慰娘,而不是反过来要娘担惊受怕。
爹出海了,她便是姬家的一家之主,不仅要守住家业,也得照顾好娘,当然现在她也有妻了。
“嗯,回去了。”姬夫人轻轻拍了拍姬墨舒,又到了她们娘俩相依为命的时候,不过今年却有所不同,姬墨舒身体康健了,也娶了媳妇,许是不久后就有孩儿了,以后姬家会越来越兴旺。
“回去了。”
姬墨舒欣然的站在两个女人中间,一手扶着一个,只觉幸福的不得了。领着浩浩荡荡的家丁回府,那小模样,神气极了。
苏若无奈的看了某人一眼,这家伙,给点颜色就上房揭瓦了。
如今已经入秋,还有一周左右也该出发去书院了。在此之前,姬墨舒便打算在家里多多陪着娘,安排好府上的大小事宜,顺便让苏娘多熟悉一下事务。苏娘以后便是这府里的主母,需要主持中馈的。
“墨舒,府里的这些账目都让我处理了吗?”苏娘看着姬墨舒拿过来的厚实账册,多得不得了,竟然包括盐商的利润都在里面,这肯定是信任之人才能干的,她刚刚嫁过来没几日就能处理这些了?
“自然,你是我的妻,是这府中的主母,自然得处理这些。我娘年岁也大了,不好整日烦忧,趁着如今我们还在府里便多担待一些,以后去了书院就帮不上忙了。”姬墨舒不以为然道。
“这。好吧。”苏娘张了张嘴,答应下来。只是心情复杂,姬墨舒这就让她经手姬家的核心账本,难道姬墨舒就这么相信她吗?
姬墨舒并未想太多,她把所有的账本都搬了过来,和苏娘一同处理。两人间的气氛就如同曾经那般,那时候盛夏炎炎,苏娘磨墨添香,她拜读诗书,如今则是一起共事出主意,不管是哪一种,她都很喜欢。
享受的时光一转眼就过去了,待日薄西山,两人皆有点疲惫的扭了扭酸疼的腰,听着骨头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苏娘注意到账本里有一笔额外的盐费支出,这让她起疑。据她所知,太和帝大搞盐令以后,盐商为了利润只能把压力转嫁到老百姓头上,如今官盐售价逼近一斗米,也就是民谚中的‘斗米斤盐’,虽如今还未这么糟糕,但绝对不会低到账本里面写的十文钱。什么样的盐价格如此之低,又是从哪买的,难不成已然有人贩卖私盐?
“墨舒~”
“怎么了?”姬墨舒又打了个哆嗦,苏娘这么叫她真的好让人紧张。
“一惊一乍的,这个盐价钱为何如此之低呀。”苏娘装作不知的指了指账本上的盐价,好奇道。
“嗯?这。”姬墨舒忽然警觉,顿住了。
苏娘定定的看着姬墨舒,并未说话,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姬墨舒身上。姬墨舒同样回望苏娘,目光幽深,两人间的气氛耐人寻味。
“这是我爹走商的时候采买的,至于怎么回事,只有他知道。”姬墨舒含糊道,她并未忘了她娘的叮嘱,姬家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虽然她很想与苏娘开诚布公,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呵呵,墨舒都开始对我隐瞒了?”苏娘忽然轻笑一声,并未见恼。
“啊。”姬墨舒张了张嘴,一时间无言。
“罢了,我才刚嫁进来便先不问你了。”苏娘识趣的止住了话头,她站了起来,姬墨舒却立刻就过来搂住她,亲昵的蹭来蹭去,“作甚?”
“你可是生我气了?”姬墨舒有点不安的抱着苏娘,她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至于何时能说,还需要观察一二。
“何出此言?”苏娘无奈的转了个身,面对姬墨舒站着。
“你方才气我对你隐瞒罢,其实我也不想的,只是还不是时候。”姬墨舒老老实实的说。
“倒是老实,好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不愿说便作罢。”
“真的?苏娘,你也太善解人意了。”
姬墨舒甜蜜的在苏娘胸前拱来拱去,她觉得苏娘真的是世界上最体贴温柔的娘子,能娶到苏娘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你作甚,怎的成亲了反倒是越发不正经了。”苏娘气恼的推着姬墨舒,恨不得把人打一顿,这人开窍了之后就越发孟浪。
“我只是太喜欢苏娘了嘛,苏娘还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我听着呢。”姬墨舒一边说一边在苏娘的胸前亲吻,很快就把持不住扯开了衣襟,熟练的埋在深深的乳沟间深吸一口,随后一下子叼住其中一颗乳首。
“嘤咛~”
“苏娘,你好香呀~”
“别闹,你忘了公爹才让你莫要,莫要沉迷……情事。”苏娘脸颊泛红,无奈的轻捶越发主动的家伙。
“哪有沉迷,爹虽说不要沉迷,但也说了让我们尽早要孩子呀,这要孩子不就得这般吗?我有所涉猎,话本里都说坤儿是要怜惜的,若儿可是知道?”
“你。唔!”
“若儿,放松些~”
“你,病了十余载,身子骨没有见长,却竟是长了这……哄人的功夫。”
苏娘粗喘着气,实在受不了这人,若儿,她的爹娘都没有这么叫她,却当真让人不好意思。
两人半推半就的回到东厢,姬墨舒把人压在身下,猴急的分开两条细腿,她的肉棒早已昂首挺胸,现在她很清楚,天元这处的变化代表着渴望,情欲,这都述说着她对这个女子的渴望。
正欲进入,胸口被轻轻推了下,力道虽然很轻,她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
“你去端碗避子汤来可好?”
“避子汤?”姬墨舒应声停了下来,一脸惊讶。
“嗯,我不想这么快要孩子。”苏娘脸颊潮红,轻声道。
姬墨舒僵住了,虽然苏娘的声音很轻,听起来轻描淡写的,但字字都是笃定,苏娘是认真的。没想到苏娘会这么说。在这个世道,成亲之后接下来自然就是生子了,她已经不小了,寻常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姬老爷和姬夫人都催着她赶紧生孩子,这个节骨眼苏娘却说要避子?
“嗯,不要。”
踟蹰中,耳边却再次传来一声轻微的拒绝,这彻底唤回了她的神智。姬墨舒满眼复杂,苏娘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或是瞒着她什么?与苏娘对峙片刻,她并未说什么,而是披上衣服出去了。
……
苏娘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还未说出,那人却已然先一步离开。
房门阻隔了外界的阳光,也让温馨的卧室有点萧然。
是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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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都不投猪,这么狠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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