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臣子们的心里啊,实在是说不出的难受。
然而他们以为自己对朱至无视,朱至肯定是要急的。
结果他们吵得唇干舌躁,愣是没有看见朱至有要插话的意思,反而挺乐意听着他们吵,更希望他们保持下去架式。
那,可不行啊!他们本来想无视朱至,必能让朱至心急。
结果怎么样,朱至稳得住,管他们怎么着,她就是无所谓。反正最后拍板的人是她。
“公主,科考在即,须尽快定下题目才是。否则不好向陛下交代。”有人出面小声劝上一句,希望朱至可以听进去,莫在这个时候闹脾气!
“哎呀,竟然是我耽误题目定下吗?”朱至何许人也,能让人随便扣她罪名?
笑话!
朱至沉下一张脸问:“诸位不是在讨论吗?我让诸位畅所欲言,竟然成了我的错?”
谁也是没有想到,朱至别看年轻,嘴皮相当利落,至少在场的人想拿捏她,那是绝无可能。
“你们若是这样的态度,不如咱们出去找人评评理,且让人看看,原来我大明官员,主持科举考试的人竟然是这样的德性。”朱至是不怕丢脸的,反正也丢不到她头上。
然而那一个个人听到朱至的话,脸都僵了!
丢的会是谁的脸,其实都知道。
就他们的态度一说出去,傻子都知道他们都在想给朱至下马威,可惜他们算错了,朱至可不是年轻气盛,为此一味只想跟人来硬的人。
恰恰相反,她知道自己的出现让在场的人多么不痛快,因此果断决定,由着他们说他们的,吵他们的,什么时候他们闹够了,清楚自己绝无可能让朱至不痛快时,就是朱至说话的时候。
“公主息怒。”眼看在朱至这儿半点好都没讨着,有人急了啊!
再急也莫可奈何,还是先把正事做好吧,否则他们怎么交代?
“放心,我不至于跟你们计较。你们这吵了半天吵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倒是总结了你们的提议,你们自己看看?”朱至听他们吵着也不单纯只是听,自知自己要做什么事,因而该记的已经记下。
这回一个个不由对朱至再次另眼相待。
行啊,朱至是想干事的。
因而,朱至将纸与他们递了过去,上面的字迹苍透有力,一看就大气,最让他们无法忽视的更是上面的内容,考试的小题,大题,其实他们都讨论过了,只不过谁都没有说服谁,因此才会一直没有定下来。
朱至此刻既然都反讽于他们了,叫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如今再看朱至,端是客气着,对于上面的内容,集结他们各自的建议,虽然有些延伸,总的来说还是按他们的意思出题,他们如果说不好,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一时间,对于眼前的朱至,他们都明白了,朱至别看年轻,确实不好对付。
“至于大题。”朱至补充上,且道:“一县何以治。”
此话落下,好些人一顿,这就关系到实际的操作了,这是一般人能答得出来的问题?
“公主,毕竟并未真正的治理过一县,这样的题目对于出自寒微的人家多有不公。”有人就此事提出不同的意见,这个理由落在朱至耳朵里,朱至略为满意。
“那,如何齐家呢?”听得进劝的朱至且再问于一旁的众人们,他们是否还有其他不同意见。
说到齐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来争议不断的话题,同时也是无数人奋斗一生的目标!
朱至以齐家为名,算是因为刚刚有人提出的问题,论一县如何治,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相对于出身低的人来说,那就不是一件可以让他们思考的事。
但是,如何齐家呢?
“诸位都是读书人,我想问问,家中贫寒,吃了上顿没下顿,却倾尽所有供你们读书,一但你们一次科举考试不过,你们会怎么样?”朱至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话题,引得一干人再次侧目。
在场的人都算是已经鱼跃龙门的人,如今轮到他们来出题,题目怎么出,他们多少存了些私心,这点也不会没有人不懂。于朱至来说,她其实并不在意他们的私心,只不过她想知道,是不是他们为了跃过这龙门,可以不惜一切?
好些人对于朱至问出的问题是不愿意深思的,朱至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不过是随口一问,诸位可以随意,想答就答,不想答就不答。不过,齐家,小家大家,都不容易是吧!”
说着话,朱至已然起身道:“我想看看,在你们这些读书人眼里,小家算不算家。”
一时间,让好些人都感受到一阵恶意,他们要以为是自己想错了,可是对于朱至嘴角勾勒出的冷意,让他们在这一刻意识到,朱至相当想挑事。
朱允炆作为旁听者,心里想的是,朱至这题出得刁钻得很。
相比于朱至让人出题,武举那边虽然前朝有先例在,朱雄英操办起来,因着是大明朝的第一回 ,也是想做出榜样来。
朱雄英在第一场比试时说过,上阵杀敌,读书识字的人,好些兵法学来可比不识字的人要容易多。
对于有人提出这科举都不要求人人都得会武,武举倒是想让人都识字,是不是忘本了。
朱雄英对此的解释是,“科举选的是文人,不要求武艺高强,可是我们武举却要求会读书,能识字,这难道不证明了武举的要求比科举更高?”
这话一出口,立刻引得一阵叫好声。
对啊,很多人其实没有注意到,对文臣武将的要求越发不公。
文臣只要会读书,能识字,能言善辩就好。武将呢,明明他们本来就只需要会打仗就好,现在却有人要求他们还得读书识字!
面对这的问题,朱雄英与一众参加武举的人道:“没有关系,将来这朝堂之上,咱们武将也能言善辩,彼时,谁还能说我们武将粗鄙?”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咱们武举出身的,既能上阵杀敌,也能在阵前与人写下檄文,那就是我们的本事。”重文轻武的现象,不满的人不少,可惜,朝廷如是,以至于他们就是喊破了喉咙亦是无用。
不过现在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呢!
至少都已经多年不开的武举,大明已经下了诏书,凡大明朝在,终此一生都与科举一般,每三年一开,为朝廷挑选出出类拔萃的人才,为国所用。
因着是去年已经下了诏令的事,各省州府都已经准备着,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觉得,朝廷莫不是在开玩笑?
直到现在,终于迎来了第一回 武举的选拔,这武举人所享受的待遇可是跟举人们一般无二的呢,就凭这一点,读书苦于没有出路的人,又怎么舍得放弃另一条出路?
因此,大明的第一回 武举,报名参加的人不少呢!
朱雄英看着这几十人,其中多数是穷苦人家出身,更多出自于武将世家。
这种情况不能说不好,朱雄英其实更希望他们能够打破所谓的规矩。
毕竟,泰定帝如今已经开始安排武将们往各部轮值,这个事,不少武将叫苦连天。最后更是到了魏国公面前提起此事,只为请魏国公出个面,打消泰定帝的主意。
可是,他们蠢,难道以为魏国公也一样的蠢?
泰定帝就是不想让武将们在朝中的位置一降再降,这才让他们多学着点,省得将来朝堂上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泰定帝一番良苦用心为他们谋划,一个个不知道感谢,还要怪罪,那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反正魏国公觉得,他们这些武将虽然是打仗出身不假,最擅长的也是打仗,并不代表除了打仗之外,他们什么事都干不了!
如今天下渐渐安宁了,总不能一直寄希望于天下不宁,才能让他们有仗可打吧?
不打仗之后怎么办?
他们武将就全都窝在家里,闲得发慌?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干事,他们这些武将也好意思吗?
被魏国公那么一怼,武将们确实不怎么好意思,皇帝不想废了他们,可是要说一直用他们,怎么用?不是让他们学着去管那些俗务,能再随便让他们打仗去吗?
听到这里,得了,谁也不敢吱声了,不就是去学着理那些琐事吗?没什么难的,只要他们有心,难不过打仗。
对此,朱至算是一个有心人。
针对各个部门的行事章程,每个位置都写出了细节上的办事流程,反正,照做就行。
为了让人看得清楚,朱至更是让人配图。
反正朱雄英在看到朱至写出官员办事流程时,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最后不得不跟朱至提道:“要是人人都有你这份手册,岂不是人人都能当官?”
“哥哥觉得,咱们和很多人读的书都大同小异,有的人读成了君子,为什么有的人竟然读成了小人?”朱至知道朱雄英言外之意,无非觉得这连官怎么当都出了手册,这以后还得了吗?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当官了。
朱至那么一说,好吧,朱雄英也得说,蠢到一定地步的人,真就可能连拿着册子,有人教他怎么当官,他都不一定能当得好!
朱雄英万万不能把人想得太好!
“那你是打算人手一份,或者武将手一份?”
对喽,朱至有何打算?
“武将们人手一份。”朱至就是专门给武将准备的,要给,必须也是给武将们备下而已,万万不能便宜了那些看不起武将的文臣们!
朱雄英有不同的意见了,“人手一份送过去。”
挑挑眉,朱至等着朱雄英解释解释,为什么要人手一份。
“都是大明官员,要的是他们办好差事,不知如何办差的人,这里写好了,他们还好意思不办事?”朱雄英想得更远,按朱至上面的规章流程,落实到每个人身上,这样一来,谁要是不把事情办好,都不用查,直接能找出对方。
朱雄英很是以为这个办法不错,就得给人手准备一份。
也对,教他们当官办事的章程都出来了,他们哪一个好意思说自己不懂?
真要是蠢到这个地步,那得问问他们是怎么当的官。
朱雄英与朱至道:“送到爹那儿去,这人情得让爹去卖。”
可惜,泰定帝何时需要这点人情了。与百川吩咐道:“给换差的各家送去这份东西,告诉他们这是公主给他们准备的。”
百川一听立刻乐呵呵答应下,马上准备办事去。
朱至在一旁听着道:“爹,不用记在我头上。”
“本就是你的功劳,你有心为他们安排,他们自该记得你的情,理所当然,有何不可?”泰定帝又不是将别人的功劳推到朱至头上,而是把原本属于朱至的功劳,告诉旁人,好让他们知道而已。
“给哥哥也行啊。”朱至一开始只想为那些武将们尽心,不想让他们一大把年纪还被人为难。功劳归泰定帝和朱雄英都可以。
“不差这点。”泰定帝一锤定音,百川已然领着厚厚的一堆本子,乖乖的送到各家。
各家收到本子的时候难掩诧异,最后听着身边的人解释一番,终于明白了这究竟是什么,大喜过望,连声赞着一句句的好,更是对朱至感激无比。
“哎哟,咱们这位公主可真行,事情干得太漂亮了。有了这些本子,咱们往各部去,还怕不知道怎么下手?”
总的来说,感谢朱至是必须的,他们这些武将本来对文人如何治国的事所知甚少,如今知道皇帝是不想让他们变成无用的人,也是要让他们真正成为朝廷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心里再忐忑不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有了这份章程,武将们底气可就足了。
因此,本来各部对于被泰定帝指过来要跟他们抢权的武将不太欢迎的,想着是不是应该私下为难一番,结果拿着那么一件小事想要为难人,他们莫不是把人全都当了傻子。
没看到这些章程都是怎么写的?
规矩可是早就定好的,谁要跟他说不对,行啊,那他们一道往皇帝面前分说,且看看到底是要听谁的。
为难人的人敢到泰定帝跟前吗?
别逗了啊!
就他们那点为难人的心思摊到泰定帝面前,在泰定帝明摆着站在武将那一边的情况下,他们再想动心眼,动得了吗?
算计人不成,反而可能把自己的前程搭上,傻子都干不出这样的事。
因而,果断的决定,把分内的事办好,别出茬子就阿弥陀佛。
是以,如今朝廷之上,武将们随着对各衙门事务的了解,他们是不喜欢动心眼不假,那就用不动心眼的办法解决问题。直来直往,大家有话说个清楚,这是多好的一件事。
泰定帝也发现了,不知不觉间,一群说话喜欢绕弯子的人,突然意识到绕弯子会被人当作听不见,不把话说清楚的下场就只有一个:什么事都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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