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是鲜有的凌厉,几乎是命令。羽徽若眼神迷了迷,乖顺地点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云啸风。”
鹿鸣珂这才放下?心来?,他蹲在羽徽若身前,叫她举起双手。
羽徽若不做犹疑,伸出被绑的双手。
一剑落下?,捆仙绳被劈成两?半。
鹿鸣珂还剑入鞘,撩起羽徽若的袖摆,不出所料,衣服下?面也都是擦伤,只是情状较外露的肌肤更轻些?。
他将羽徽若横抱而起,走到一条溪水旁,取出储物袋里的药瓶,为羽徽若上药。
羽徽若怕疼极了,伸出的双手不住往回缩。
鹿鸣珂安抚一句:“我会轻些?。”
说着,还不忘往伤口上吹口气。
吹的难道是仙气?羽徽若被他吹过,伤口暖融融的,心里有一种酸酸胀胀的感觉漫开,像是揉进了一团云朵里,飘飘乎,不知所归。
鹿鸣珂为她的伤口都上好?了药,拿出把?梳子,替她梳着散乱的发髻,而后,取出一支木雕的簪子,簪在她的发间。
“这是你雕的?”羽徽若惊诧地摸摸簪子。
“嗯。”鹿鸣珂顿了顿,“我知道你更喜欢珠玉,等我……赢得魁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羽徽若嘀咕着:“我哪有这么贪慕虚荣。”
男人?的承诺在实现前,大多?是一文不值的,鹿鸣珂没有分?辩。他目光沉沉,想到了许多?,眼神愈发深邃。
梳好?了发髻,两?人?起身往回走,刚迈出一步,羽徽若“哎呦”一声,趔趄倒入鹿鸣珂的怀中。
之?前行路都是鹿鸣珂抱着,浑身都是伤口,哪哪都是火辣辣的疼,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崴伤了。
鹿鸣珂将她抱在青石上坐着,撩起裙摆,褪下?鞋袜。
白皙的脚踝已鼓起一个?大包,鹿鸣珂手指按下?去?,羽徽若疼得连连皱眉,出了身冷汗。
荒郊野外,没有跌打药酒,鹿鸣珂只好?将她背起。
羽徽若稳稳趴在他的背上,美滋滋地说:“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背我。”
“不是。”她昏过去?的几次,都是他背的。
“我说的是醒着的情况下?。”羽徽若歪着脑袋,枕靠在他的肩头,“悯之?,我们的感情似乎很好?,似乎,又不是那么好?。我这两?日做梦,总是梦见你对我很冷淡,甚至仇恨。”
鹿鸣珂脚步顿了一下?,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你说得对,我不该这样想,想多?了,就会呈现在梦里。我不喜欢梦里的你,梦里的你,想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鹿鸣珂说。
两?人?走了一段路,经过一片红薯地。
羽徽若肚子恰在此时响起,她抱住鹿鸣珂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悯之?,我饿了。”
鹿鸣珂会意,将她放下?来?,挖了几个?红薯,刨了个?坑,生出一堆火来?,埋在火堆里烤着。
羽徽若解下?一只耳环,放在被挖的红薯地里。帝姬娇蛮,该有的教?养不会有,比如拿人?东西,就要给钱。
鹿鸣珂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动作。
那红薯个?头小,焖在火里半个?时辰就熟了,刚挖出来?,外面烤得焦黑,一摸,满手都是黑乎乎的。
鹿鸣珂知晓帝姬爱干净,自己取了红薯,剥开外皮,再摸出张帕子裹住,递给羽徽若。
羽徽若向来?被人?伺候惯了,对他的举动受用得理所当然?。
待两?人?吃完红薯,灭了火种,赶回客栈中已经天色大亮。
方祈玉已经先他们一步回来?。
本来?他还在四处找寻羽徽若,收到鹿鸣珂的消息,立即赶了回来?。
他被祝炎伤了一只手,正在被大夫包扎着。
“大师兄,你的手怎么样?”羽徽若还在鹿鸣珂的背上,关切地问了一句。
“还好?是左手,不耽误参加比试,师妹和?师弟没事就好?。”方祈玉莞尔一笑。
羽徽若松了口气。方祈玉这次是受她连累,若不是陪着她前往,怎会被祝炎和?姜潮生二人?算计。
说起姜潮生,羽徽若将洞中所见所闻,都一五一十告诉方祈玉。
方祈玉向来?温润的面庞凝重起来?:“二师弟这次外出缘由,我并未得知,他忽然?叛出师门,必是遭遇到了什么大事,我会禀告师尊,请他来?定夺。”
鹿鸣珂问大夫要了瓶药酒,抱着羽徽若上了楼。
他将羽徽若放在床榻上,握住那只受伤的脚,放在双|腿间,倒了点药酒在手上,按上肿起的脚踝。
羽徽若闭上眼睛,等了半天,没有等到鹿鸣珂动作,睁开眼,对上鹿鸣珂似笑非笑的一双眼。
他笑起来?怪好?看的。
被他握住脚不是一回两?回了,偏这回不好?意思起来?。
羽徽若脸颊一热,扭过头去?。
鹿鸣珂用力按下?去?,羽徽若哪里还有闲暇心思去?害臊,立时哼哼唧唧地叫着。
直到太阳升起,这场酷刑才结束。
第48章 [vip] 咫尺
剑仙大会如?期举行, 只有获得大会颁发的剑仙令的门派,方有资格进入归云山,因?此, 山上与山下?相比起来清净了许多。
各大门派都有固定的座位,羽徽若不参与试剑, 早早进入观剑区, 选了个绝佳的位置。
入口处张贴试剑榜,实时更新名次,鹿鸣珂和方祈玉作为明华剑尊看好的仙门新秀, 在前三轮的比试中就取到?了不菲的成绩,名次一路往上攀爬。
激烈的战况引得越来越多的弟子前往观剑区, 第三日,羽徽若被?挤在人群中,忽听得身?后?有人唤道?:“殿下?,殿下?。”
声音耳熟,羽徽若回?头张望, 只见人潮中一名青衫少年疾行而来,眨眼间就到?了跟前:“殿下?,是我, 云啸风。”
“云啸风, 你怎么在这里?”羽徽若又惊又喜。
“我特意来找你的,殿下?, 这里不方便, 我们换个地方说。”云啸风满头大汗, 用高大的身?躯为羽徽若隔开人流。
羽徽若点?头。
两人逆着人潮走, 行至一棵树下?。
羽徽若打量着云啸风,两月未见, 他又长高了些,比之记忆里的模样,更加稳重成熟了。
羽徽若问:“你是不是在明德院惹事了?”
云啸风大呼冤枉:“我听闻殿下?会来此,才买通了一人,用他的身?份混进来的。”
“你哪来的钱?”羽徽若狐疑。
“义父给我的。”云啸风挠挠头,“上次汇报食心魔时,我顺便在信中提了一嘴,你走后?,义父就派人过来找我了,还?带了一大笔钱。”
这个摄政王,表面刚正不阿,实则对这个义子比亲儿子还?上心。
谁让摄政王没有亲儿子,只这一个义子。
羽徽若撇撇嘴。
两人聊了些幽都魔人的事,那厢,试剑榜又更新了名次。几人经过羽徽若和云啸风的身?边,兴致勃勃地说起今日的战况。
“七曜阁只听说过方祈玉和姜潮生的名头,未曾听过什么鹿鸣珂,这回?姜潮生没来参加,反倒来了个鹿鸣珂,连胜十场,连他们大师兄的风头都给比下?去了。”
“他拿的是东皇剑,那可是七曜阁师祖的佩剑,这小子说不定大有来头,我看这次魁首非他莫属。”
云啸风抬起手?,掐着下?巴,疑惑道?:“鹿鸣珂这小子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当初在咱们羽族,他就是那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
鹿鸣珂身?为帝姬的未婚夫,树大招风,是在羽族被?人排挤过,哪有像云啸风说的这么严重。
什么阴沟里的老?鼠,太难听了。
羽徽若皱皱眉,说:“云啸风,悯之是我的未婚夫,你不能这样说他。”
“你叫他什么?”云啸风像是被?突如?其来的一道?九天神雷劈中。
“这不关你事,总之,你不许轻贱他。他现在比你厉害,你惹恼他,被?他揍了,我可不会为你做主。”
云啸风还?沉浸在那声“悯之”中,这般亲切的称呼,酸得他整个人快要变成一颗柠檬了。
酸归酸,云啸风的脑子还?没有糊涂到?至此,他反复咀嚼着羽徽若的那声昵称,认真打量着羽徽若。
帝姬不对劲。
眼前的黄衫少女明媚娇艳,美得不可逼视,眼角眉梢比之从前更为柔和,美则美,缺了点?帝姬独有的骄纵。
云啸风和羽徽若是青梅竹马,一起玩到?大的,当年云啸风还?是个小乞丐,羽徽若与摄政王微服私访,乘车出行,被?一群小乞丐拦住,她一眼就看中云啸风,只因?所有孩子都围着他们转,只有他在角落里酣然睡着。
她好奇为何他不来乞食,摄政王认定他有骨气,她认为他不饿,两人打了个赌。直到?摄政王将他抱上车来,经过诊断,才知这个孩子生了病,烧得昏过去了。
羽徽若可怜他,就请摄政王收留了他,再后?来,他成了摄政王的义子,被?送到?羽徽若身?边一起读书。
两人可以说,彼此什么模样都见过了,羽徽若的反常,瞒不过云啸风的眼睛。
云啸风自是不会怀疑眼前的帝姬是人假扮的,他们熟知彼此的模样,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
帝姬还?是帝姬,帝姬却?不是从前的帝姬,这一系列的变化,很难不让他联想到?鹿鸣珂从中捣鬼。
光是这一声“悯之”,就值得叫人怀疑。
帝姬那么讨厌鹿鸣珂,才不会唤他悯之。
听说人族有一种蛊,可以让人变得千依百顺,帝姬这副模样,可不像是中了鹿鸣珂的蛊!
云啸风虽然起疑,暂时没有证据,要真是鹿鸣珂捣鬼,他现在嚷嚷出来就是打草惊蛇,他决定先按兵不动?,发一封书信回?羽族,将帝姬的专用大夫请过来。
鹿鸣珂对帝姬做了什么,到?那时就会真相大白。
思?及至此,云啸风找了个借口,向羽徽若告辞。
羽徽若目送他离开。
这一打岔,今日鹿鸣珂的比试已经结束,羽徽若提着裙摆来到?台下?,仰头望去,就看见那白衣少年握着东皇剑步下?台阶。
“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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