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都觉得那翅膀也太恶心了, 觉得西泽这哪里是主的爱子,就是巧言令色骗人的恶魔!都说恶魔会化出最蛊惑人心的口舌, 最教人沉沦的容貌,西泽可不就是这种感觉吗?
也有一大批人才不在乎什么天堂地狱,什么圣子恶魔,全都在呼喊着:“如何快速下地狱,急,在线等!”
“我每天睁眼之后都在想:这个世界要是炸了就好了。我每天闭眼之后都在想:西泽要是在我被窝里就好了。我今天一打开蓝鸟:什么,我家西泽要炸了世界?!好耶!”
也有一些小众论坛里都在探讨:“不过说来,西泽真的是恶魔吗?他从头到尾,就暴揍了希利尔,屠杀了教廷骑士啊,而且全都是正面刚——他甚至破坏的市政设施都没有教廷骑士多啊。”
“真要是恶魔,也不是冲着人类来的恶魔,而是冲着公圣会的恶魔。我有什么要担心的,干啊!我现在就拜入恶魔西泽派,西门!兄弟们,趁着圣物还没定,我投礼拜日的时候要吃菠萝披萨喝啤酒。红酒是耶稣的血的话,啤酒就可以当做是我主西泽的[哔——]啊!”
“呕呕呕一想楼上这是南通发言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新国这片土地上,本就宗教根基不强,与其他国家信教千年的历史相比,很多人本就习惯性嘲讽宗教。过去还因为宗教自由、政治正确不好说出口,此刻则是大范围反扑,各大宗教媒体都已经灰溜溜的删号跑路,听说连圣献天使大教堂的主教们一半疯了,一半卷铺盖跑路了。
逐渐有消息传出来,说某几座城市的公圣会发动了动乱,甚至有人拍到神父修女袭击他人……但这群袭击者似乎在玛姆消失后,也逐渐没了斗志,都四散逃逸了。
在这一天一夜里,街上与垃圾桶里被扔掉最多的都是十字架和法袍。
也就是在希利尔死亡的当天夜里,网络上突然出现了大量来源不明的照片、录音与文字描述。
第一段录音似乎是两个人在对话,其中一方是希利尔,另一方的声音却完全被抹去,甚至有高手想要恢复也做不到。
希利尔低声谈及了自己身上恐怖的小坑,他说自己小时候被发现了能力,就被培养成了公圣会的杀手之一。他置换物品时,只要一方被他触碰过就可以置换,他甚至可以随便将海水与心脏上的一块肌肉做置换。但置换的其中一方是活着的人类的肉|体时,他就必须要付出代价,代价就是,那一瞬间也会从他身体表面挖去一小块半球形的肉。
所以他一般不会弄残他人,而是直接杀人,因为这样,小时候的自己就可以杀一人只受一次痛楚。
录音中很多还夹杂着布料窸窣的声音,听不太真切,但也足以说明——希利尔身上的每一个小坑,都是他杀死过一个人类的证明。
也有很多人放大解析被媒体拍到的希利尔的尸体照,他上臂内侧有一大片还没完全愈合的肉坑,就说明什么小时候被当做杀手根本就是谎话,希利尔到现在还很喜欢这个高效的暗杀方式。
另外的资料和照片就更离奇了。根据机密的秘密爆料人称,他发现公圣会多年来私自在新国境内收集各种收容物,一部分被运往了其他的国家地区,一部分则被他们收集起来——
而其中一部分,甚至被包装成了各个教派信仰的对象。
对方出示了几张老照片,分别展示了乐派、炼金派、绘派以及献派的救世主。
献派的照片是最模糊最多划痕的,但也依稀能看出来类似于西泽背后的肉翼一般的形象。关于西泽是被收容物吞噬了等等的纷乱耀眼更多。
而另一方面,也有人认出来绘派的“救世主”是自己爷爷奶奶那一代的小城的动物明星,最后听说是卷了客人的手机和管理员的遥控钥匙跑出了动物园,却没再听说过后续的故事了。
这些公圣会的惊人真相,看起来资料有些虚假或缺漏,却反而更引起人们的猜测与争论。有的人嗤之以鼻,觉得方体也在收容这些东西,跟公圣会也没区别;有些人觉得,方体虽然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把收容物做什么,但至少没把收容物捧成“神”,让人们上贡祈祷吧!
方体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名声不怎么好。
它的神秘与它时而残忍的决断,让人们围绕着方体有太多阴谋论与猜测;但在过往,公圣会是一直拿来跟方体做对比的——因为他们看起来更慈悲,更安抚人心,更走入户户人家,更把自己的宗教变成一群人的生活习惯。
现在情况却逆转成这幅样子。
随着当天夜里,大量希利尔与心腹交谈的录音,关于玛姆建立各大教派的故事在网络上一波波出现,越来越多人猜测披露者的真实身份。
是谁,就能接近希利尔到这种地步,又对公圣会的许多事有所了解?
猜测还没有定论的时候,竟然有一大堆公圣会主教跳出来,甚至给自己光速了一个双手撑着下巴满脸沉重身披黑暗的视频封皮,说其实这些都是自己多年潜伏在公圣会里报道出来的。
瞬间,眼看着公圣会大势已去,玛姆都彻底失踪的各路主教们,纷纷摘掉了宝石戒指,穿上麻布衣袍,到处呼喊表示自己就是披露者。
当然,有的人会信,更多人把他们当做笑话。主流的说法,都一致认为这是西泽留下来的,甚至认为“西泽不是恶魔”的那一派人,以此为论点,到处分析西泽为什么是“人类之光”。
西泽是不是人类之光,宫理不知道。
但她发现,某网关于“西泽”这个关键词的搜索量连续多个小时霸占榜首,只可怜那些本来戴个眼镜穿白色手套白色高筒袜就能低成本cos西泽表演各种身体花活的po*nstar们,现在要在背后绑着七八个卖丝|袜店里的模型美|腿拍摄新片了。
她也不是故意要看到这些的,而是她现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能看到什么……
她像是流光溢彩游荡在光缆中的水母;像是被展开的质子薄膜,反射着光怪陆离的大千网络世界。
如同肉眼只能接收三原色的人类,突然变异出了能看到这世界本该有的256原色的眼睛,一切曾经看过的风景在她大脑中颠覆;好比作为三维生物所诞生的一切感知系统,在五维的空间里跨越时间与本体的被扭曲着,甚至她有种要赛博飞升之感……
在如此庞大的超越人类大脑极限的信息洪流面前,她甚至无法思考了,只能被无数电子脉冲信号冲向不知道何处的远方。
宫理甚至无法凝聚出具体想法的意识中,倒是明白一件事:她进入了tec的世界。
在玛姆和众多教廷骑士出现之后,宫理其实是在纠结。
她应该跑路还是直接动手。
跑路就丧失了最好的痛击公圣会的机会。
直接动手,她自己也觉得恐怕她打不过那么多教廷骑士。
但tec直接告诉她,她的肉|体已经完蛋了。跑路了也恐怕没法把献天使彻底清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抛弃这个肉|体,换下一具新的肉|体。
抛弃当下的肉|体吗?
宫理当时就心里一跳,甚至有点乐:她如果为了活命,肯定是没法弄死这么多实力超群的教廷骑士,但如果是她不要这条命,放开了让献天使吞噬她,然后控制献天使的力量对教廷骑士大杀特杀呢?
她能一举挫灭教廷骑士团,让公圣会在世人眼中被砍瓜切菜般乱杀,而且不论怎么追溯,也是西泽屠杀教廷骑士,或者是“被献天使附身的西泽”屠杀教廷骑士。
公圣会不是最爱内斗吗?不是最喜欢“救世主”降临?不是最喜欢喂养这些收容物吗?
那就让教廷骑士亲身来喂!那就让公圣会在所有人眼中走向自我毁灭吧!
宫理放开了手脚,准备开始大杀特杀之前,也问了tec:“所以,你的方案是?”
“上传。”
眼前只有这两个字。
tec之前将另一枚芯片让她植入后脑,宫理的意识应该就可以通过tec上传进网络世界,进入tec存在的空间里。
宫理却觉得有点麻烦:“不能直接想办法把我芯片保存下来,直接找个新身体一插?”
tec:“第一方案当然是这个,但风险太大,芯片如果被毁,你绝对死路一条。上传作为第二方案,如果成功就能保证你的安全,但只有一点——”
“你必须拖到上传完成之前不能死,不能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这件事有点难度。
宫理越是奋力还击教廷骑士,献天使侵占她的身体的速度就越快;宫理如果瞻前顾后,很可能就在上传完成前就被教廷骑士所杀——
宫理确实也是想通知方体一声,让他们别乱插手,宫理甚至都想好了,自己正好跑路一段时间,让方体没法追查黑色立方体的去处……
至少让她和栾芊芊的计划达成再说。
而且,宫理其实也能想的到,方体干员用方体的收容工具把强大的献天使释放进太空中,估计是一堆人要对她拍案翻脸呢。
她说不定还能借此直接跑路不干了,钱也赚够了,她也没牵没挂的——就是甘灯说了什么爱不爱的,让她觉得有点……
难办。她又喜欢看他情难自禁。
触动。但又觉得他会让人喘不过气。
算了,这不是这时候该考虑的事。
但就是林恩好死不死的弄坏了联络器——
宫理打到后面,因为献天使占据了太多肉|体,痛觉反而不太明显,而肉翼被打烂这种事,反倒是献天使仿佛疼的在她体内哀叫着乱抽抽。
但宫理越交手越感觉到了不对劲。
玛姆应该早就看出来宫理如今强大的实力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保留一小部分教廷骑士作为手里的底牌,为什么要让所有的教廷骑士送死,也要杀了她?
宫理还想再试探一下这件事,tec却没给她不要命的空间,在林恩的刀砍下来之前,就将她脱离肉|体,卷入了网络世界,就让宫理的意识彻底与它一并漂浮——
而宫理或许还是脱不开灵魂、肉|体这些概念,还觉得自己是灵魂脱壳的感觉,意识中出现了回头看自己身体的想法。
而就在她的意识体产生了“转头”这个想法的同时,像是无数双眼睛同时在她脑中张开,宫理一瞬间看到了整个街区附近所有还在运转的摄像头与电子设备,都像是她身体的延伸般对准了她想看到的角度。
宫理在街边的摄像头处看到了飞行器坠落之前,低头抱住了她头颅的林恩。
林恩整个人被碎裂的甲板撞的血肉模糊,倒了下去,而在飞行器坠毁的大火之中,却缓缓出现了一个僵尸般的身影,踢开了昏迷着的不成人形的林恩,在搜索着她的头颅。
是教廷骑士。或者说是被玛姆控制的教廷骑士——
下一秒,宫理就看到对方竟然对她的头颅还不放心,将手中隐形的长刀,精准无比的对着她额头中央芯片的位置,用力贯穿下去!
……?!
怎么可能……
这是知道她的意识就在芯片中、她的芯片就在前额正中,才会这样斩草除根!玛姆从刚刚开始,让这么多教廷骑士拼命,就不是要杀“西泽”,而是要杀“宫理”!
为什么?玛姆怎么可能会知道她的身份,甚至她的芯片的位置。
玛姆是在听从谁的指引?
惊疑不定之中,宫理因为战斗而燃烧的亢奋忽然冷却下来。熟悉她的人,恐怕都要认为她真的死了……
等等、他们会怎么想?
会有人为她伤心的吧。会的吧……
宫理还没能多想,tec就像是牵着她逆游的鱼,与她通过了一道地下暗河,彻底进入了吵闹、疯狂又绚丽的新世界。
无数讯息与感知,像是彩色的粒子冲击着像是风一样的她。
宫理彻底忘掉了一切,忘掉了目的与思索,只剩下混乱与新奇。
tec包裹着她的意识,让她不至于溃散,不至于失去人的边界,而宫理就像是泡沫,在流淌彩光的服务器与数据传输的大海中飘荡。
她能“看”到太多,她能“听”到一切,甚至是在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实体大脑的情况下,她意识到了tec现在的思绪。
它说:“再等等,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复活你,再等等……”
而像一团泡沫的宫理正在三百万尼特用户胡言乱语的数据库里傻笑着打转,正在六千八百万条猫猫狗狗视频集锦中打滚。
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能力的数值早就变成一团乱麻,自己的脑海中知晓了太多自己以前从未知道的事情。
她只是旋转着,吸收着,漂浮着……
哎嘿。哎嘿。哎嘿嘿。
第299章
下城区雨水滴答的街道上, 能落在人们身上的已经都是从高架桥流到地面上,流过沟渠滴答到下城区无数层层叠叠雨布上的脏水了。
在下城区生活,雨衣、厚底鞋与宽檐帽几乎是标配, 但不论是镭射或透明或有五彩花纹的雨衣,都已经被半干的肮脏雨点弄得斑驳一片了。
卖二手平板与光脑的店家一边拿着塑料盆子从店内往外舀水,一边忍不住看着店旁昏暗潮湿的巷口处的男人。
他好像是裹着一块脏化纤地毯,正张着嘴去接从雨布边缘滴落下来的脏水。二手店的广告牌时不时亮起来的时候, 能照亮他毯子掩盖下的身影。
他好像是不知道从哪儿偷了一套不太合身的运动服, 下巴上有浅色的胡茬, 只是右眼处有一道很恐怖的伤疤, 绿色的眼珠虽然完好, 但那道疤痕从眉毛中段到脸颊上,几乎像是曾把他眼睛劈开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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