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老实点。我只想做点高雅的事。”
甘灯没忍住笑出了声:“高雅的事?”
她手指从他衬衣的口袋里抽走了钢笔,打开看着笔尖,上次她就用这笔尖碰他手背,过敏也很严重。
宫理拿着笔笑盈盈看他:“我要题词一首。”
甘灯:“……”他从这支钢笔放在胸前口袋开始,就幻想过现在这一幕。
但当真的发生,他还是感觉默默吸了一口气,绷紧身体。他道:“词牌名是?”
“甘灯娇·蜕皮计划。”
甘灯没忍住笑起来,她却手按住他的腰。
“这首词怎么也要以……abandon来开头吧。然后再加一点三角函数和报菜名?”
甘灯又想笑,又莫名有点紧张,他实在是把那冰凉笔尖按在身上的触感幻想了太多次,预料太多却只会加剧真实发生时候的刺|激。当她真的把笔尖压上来的时候,他闷闷哼了一声,腰腹缩了一下。
宫理抹了他一把:“啧。我的诗性大发会被不听话的纸毁了的。”
甘灯真觉得自己皮肤像纸,她可不是那种温柔的性格,写字时像是力透纸背。
“……你这么写会洗不掉的。”
宫理笑:“那就别洗掉。怎么,还会有别人脱你衣服,看见这些字?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要写正楷或者宋体,以保证诗词能够流传了。”
他眯着眼:“那你现在写的是?”
宫理:“是处方单狂草。”
他看着她认真又玩味的笑容,努力想要把注意力放在天花板上,却感觉她手里不是笔,而是纹身枪,他总是缩,宫理却不希望自己的指痕破坏“画布”,并不却按着他,只是在他蜷缩或发颤时,抬笔等等他。
她脸太低,呼吸喷在他冰凉的皮肤上。
宫理总算写完了一行,甘灯因为过敏的疼与痒,甚至感觉有点头脑不清楚,他:“你写的什么?”
宫理:“你自己看。”
甘灯低下头,她竟然将他短袖还往上推着,甚至快推到锁骨,露出在胸膛上的一行字:
“此处严禁乱写乱画。”
几个比划处多了墨水,顺着他起身的动作往下淌去。
字迹凸起,周边泛红。真的像是纹身。
她又按倒了他:“你说的,要陪我打发时间的。”
甘灯:“……也有别的能出汗的方式。”
宫理笑:“你要是在我身上留下痕迹,他们看到了都会明白的。那我们就做点只在你身上留下痕迹的事。”
她笔迹愈发狂放潦草,或时而会画画。
有时是连笔的英文,但她英文的水平写出来的更像是小学一年级第一节 课打招呼的课文。
有时候她甚至挤出一点墨水,用手指沾着像写毛笔字般,在他胸膛左右下方写了。
昼。夜。
绕在肚脐附近写了一圈“前方井盖丢失,小心避让”,又写了一串她的光脑号码,旁边画了笑脸,还写着可爱字体“性|感ol欢迎夜聊,深夜寂|寞寻找心中的爱”。
她一边写着,一边还道:“我看你还拿到我的旧衣服了。你去我住处了?”
“我听说你现在住在房车里……嘶……我去了也打不开门的。所以拜托跟你更熟悉的干员去帮忙了。”
宫理抬起脸看他:“……平树?”
甘灯:“对。本来是拿了一些你的居家衣服,一些你比较偏好的生活用品。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必要换。”
甘灯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当时上头了,这个行为实在是有点明显与越界,所以他在宫理问之前故意没提。
宫理眯起眼睛,细想这件事的话,甘灯显得非常的bitch——他是在昭告关系。宫理其实只会变成自己的样子几个小时,根本用不上自己的物品。
“我很吃惊,平树竟然会给你。毕竟我们可不是什么正经关系。”宫理吹了吹半干的字,感觉到他身体更不平静,汹涌的情绪影响汹涌的情玉。
宫理却像是没注意到撑起的样子,继续道:“他一般情况下不会给你。”
甘灯仰头自己将衣服往上撩了撩:“可能是在你执行任务的时候,跟你见了一面,也很担心你吧,他确实去取了些东西。”
宫理并没说,那些都是她买了之后没穿过的衣服,平树很小心,没有把她的私人物品给出去。
宫理看着他,突然拽向裤沿扣子,甘灯猛地低头看向她,宫理手指间夹着钢笔,却不耽误她解开并往下褪了几分。
他呼吸一顿:“……不行,那边如果过敏的话……”
宫理拿起旁边小桌上一本红色硬面书,打开书倒扣在了他身上遮住了。她故作天真道:“说什么呢,我这首词要没地方写了。”
甘灯盯着她:“……”
宫理抬笔就大开大合写着:“公器私用、徇私枉法、罪大恶极——”
最有一撇手滑,钢笔几乎是顶着书的边沿往下划去,书也跟着滑落几分,堪堪到露出的边缘。
甘灯身子猛地一抖。
宫理抬头笑:“抱歉,写的太酣畅淋漓了。说来,他们说字是有甜味的,你信吗?”
第256章
甘灯低头看着她。宫理灰色的树脂义手搭在血红色的书籍封皮上, 压着书页下血管跳动的东西。
刚刚她写的最后一个字的撇捺顺着向下,几乎碰到了——
她笑:“你快把书顶起来了。啊,不要弄脏书, 那可是大罪。”
甘灯低头看着:“……不要尝了。舌头上会沾上墨水,虽然干了但是还是会化掉的。”
宫理托腮:“那确实有点讨厌,那我要不要尝尝没有字的地方?”她鼻尖抵在了没有字迹的皮肤上,嗅了嗅, 笑道:“我闻到了书香。”
甘灯无法再冷静的当一张纸了, 他甚至不管过敏与否, 握住了她手腕, 将她拽过来几分:“总要跟文字有点深度交流才算沾染书香。”
宫理笑着撑起来一点身子, 欣赏着自己的涂鸦作品:“文笔斐然,视角多元, 你说是不是?”
甘灯却什么都没说, 抬手握住她后颈,将她脑袋压下来, 扬起脸来亲吻她。
宫理总算是肯好好吻他,舌尖确实像是要从他发号施令的唇舌中得到点知识。
她说是吻技高超, 更像是投入专注, 压根用不着什么所谓的技巧, 就会让别人感觉被她视若珍宝又深深迷恋。这种错觉本身就是最要命的。
会让想练习任何技巧的他, 都脑子混沌,只会本能的回应这种令他战栗的喜悦。
宫理抬起来, 呼吸让两人的脸都像是发烧一样喷吐热气, 她抬起了钢笔, 握住了他的脸。
甘灯皱紧眉头:“不行。”
宫理银白色的瞳孔扫过他唇角鼻尖和眼角,简直用目光的柔波就能让他屈服似的。
笔尖越来越接近他的脸, 他挣扎起来,有些恼火道:“宫理!你不能在我脸上写字——”
但宫理似乎坚持要犯混蛋,笔尖还是快速的压在了他的脸上。
只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抬了起来,她笑道:“给你多点一颗痣。”
甘灯看着她,脸上有些被触怒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宫理歪头笑道:“你生气也蛮好看的。就是下次不用准备我的个人物品。”
这像是某种提醒或警告。
但她偏偏以轻飘飘的方式提出,让甘灯也无法辨认她是不是不大高兴——但这个惩戒似乎仅仅是一颗在他脸上用钢笔点的痣。
甘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好像提出互不越界的是自己,最后越界的也是自己:“……”
就在他觉得气氛或许会冷下来,今天会这么突兀结束的时候。宫理却抽走了那本红色封皮的书,扔在地毯上,啧声道:“书上弄脏了一点点呀。要来吗?”
甘灯将她的浴袍扔到地毯上去,以紧握她的手作为回应。
宫理道:“只是我们要约法三章。”
甘灯以为是要定下他们以后相处的规矩,心沉下去,却没想到宫理开口道:“首先,你不能叫太大声,哦你别一副自己从来不叫的样子,我上次就该录音的。”
“其次,你不许抱我,别把你身上的字蹭脏我了,我还想欣赏自己的作品呢。”
甘灯手搭在嘴唇上,宫理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显然这有条条框框的相当不自由的要求让他更……了。
“最后一点就是,小心你的腿,别乱动。”
甘灯嘴唇在手背下轻声含混道:“我的腿好一些了,而且也……你别用手——呃!”
宫理笑嘻嘻道:“过敏了?”
……
宫理:“好啦,不作弄你,你说,腿变好了怎么回事?”
果然,甘灯不会因为她这种事生气,断断续续道:“说是、说是不但恶化缓解很多……还……”
宫理故意不动了:“还?”
这个停顿更受折磨的绝对是他。
他甚至都有些急恼:“还说不定能恢复一点已经残疾的地方!你不要——”
宫理确实有点惊讶:“竟然会变好,原因是?难道是有什么特别有效的药物?”
甘灯摇了摇头,脑袋挤在几个垫子之间,发丝因为静电全都贴在垫子上,他侧着头不看她,似乎觉得这样就更能忍住声音。
他想转移点注意力,盯着一旁的桌子,呼吸断开了句子:“可能是……因为情绪、或者是大脑活动——”
宫理有些惊讶:“不会是因为这个吧?你这设定简直就是魅魔,靠这个治病啊。”
甘灯从搭在脸上的手背下方,有点无奈又气恼的看了她一眼。
就不可能是因为他心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感情吗?
他跟她拥抱的时候,就觉得时间理应被他浪费虚度,活着或许可以不为了崇高的目的,也可以就是为了这无意义的蚂蚁般绕圈的行为本身——
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他对更多描述人世间的词语从“知道”变成了“理解”。
他感觉得到,诗歌与文学中俗套的“爱情”的强大力量,将他捏扁搓圆,让他觉得既盲目又狼子野心,既痛苦又拉扯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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