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发
程铭礼被解鸣谦一句话弄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他舔舔唇,感觉周围热意持续上升,如置身蒸笼,翻个身就会熟。
他磕磕巴巴地开口,“走,走,该回家了。”
他赶紧走向副驾驶方向,拉开车门。
经过这一番走动,又远离了解鸣谦,程铭礼热得成为一团浆糊的脑子重启运转,他扭头,故作淡然地开口,“鸣谦,上车。”
解鸣谦没多余心思,为自己圆了梦,他心情很好。
他大大方方地上了车,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程铭礼关车门,绕到驾驶室上车,系安全带。
解鸣谦身子一偏,停车场路灯从前侧方车窗投下,光束打亮程铭礼半边侧脸,眉骨分明,冷隽若玉。
解鸣谦不得不再次赞叹,程铭礼这张脸长得好,是越老越吃香的那种。
他郑重道:“谢谢。”
程铭礼系安全带的手一顿,惶然。
谢他什么?谢他抱他?
那他之后要不要再抱抱他?
程铭礼苦恼地瞧了解鸣谦一眼,暗道,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明明是他追他,却用言语眼神勾他主动,倒像是他先追人一样。
算了算了,他年长,大度点。
程铭礼启动车子,离开停车场。
商务车刚离开停车场,山语从树后走出,想起刚才那一幕,纠结得头疼。
道家不禁止结婚生子,但不提倡阳阳交融呀。
孤阳不长,师叔祖那般透彻的人,怎么忽然犯傻了?
这事可不能让师父知道了,得瞒着点。
车子刚驶入大道,解鸣谦问:“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程铭礼沉默。
他确实还没吃,一直在等解鸣谦。
“你吃了吗?”程铭礼反问。
解鸣谦叹了口气。
就知道他将如果二字忽略了。
他本该提醒的,只是之后一直忙事,以为自己提醒了,结果,变成现在这样。
“去吃个夜宵吧。”解鸣谦建议道。
“好,你想去哪吃?”程铭礼问。
“南城我不熟,你作主。”
程铭礼道:“好,那去刘家湾。”
刘家湾食府是大型美食坊,一进去亮如白昼,金碧辉光,施华洛水晶灯悬挂在头顶,璀璨晶莹,如夏日星辰成海,拉来镶嵌在上边。
地上铺着地毯,踩上在上犹踩云端,墙壁上的白瓷明晃晃的,干净平整,能映照人影。
比人还高的青花瓷大花瓶摆在金柱旁,亭亭的若古典美人。
程铭礼熟门熟路地带着解鸣谦前往电梯,路上问道:“你要吃什么?二楼是小吃,三四楼是各大菜系,五楼是洋餐厅。”
“现在已经十点,不好再吃更多东西,吃面,喝粥,或者馄饨,是不是在二楼?”
“对,二楼。”
恰好电梯到了,程铭礼拥着解鸣谦走进去,按下二楼按钮。
二楼仿的是夜市,一家家小吃用小房子装着,外边摆放着桌椅,除了食材桌椅地面较之小吃街更干净,建筑风格、氛围和小吃街是一样的。
当然,人没小吃街那般人满为患,吵闹喧哗,毕竟,这儿消费不便宜,不过干净,食材来源都有据可考。
解鸣谦本来没什么食欲,看到了这熟悉的小吃街,寻找美食的dna动了,他去了一家烧烤馆,点了两份小龙虾,一份麻辣一份十三香,一份生蚝,两份烤土豆,十份烤鱿鱼,又去旁边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
当然,给程铭礼点了一碗艇仔粥。
程铭礼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粥,再望望解鸣谦面前红彤彤的小龙虾,提起嘴角露出个假笑,“鸣谦,你是不是将咱俩的食物放错了?”
他对小龙虾没执念,只是不太开心解鸣谦这般区别对待。
给他点一份清淡寡味的粥,给自己却点了这么多重口美味的食物,这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解鸣谦带起一次性手套,拿着小龙虾熟练得拧头去壳,拎着龙虾肉沾点汁放进嘴里,闻言抬头,见程铭礼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隐隐带出一丝委屈,不由得笑道:“没放错,我吃过晚饭,所以这是夜宵,你没吃晚饭,只能喝粥养胃。”
“下次,下次咱俩再来吃夜宵。”
“也不用下次了。”程铭礼也套上一次性手套,去拿龙虾。
解鸣谦拦住,“龙虾真不能吃。”
胃饿久了,吃小龙虾这般重盐重辣重调料的,回去估计得拉肚子。
程铭礼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拿生蚝。
见生蚝上的蒜蓉,他忽然想起一事,“你不是不食荤辛?这生蚝上,有大蒜。”
之前影影绰绰听说,解家这个刚回来的大儿子是道士,昨晚吃饭时听到解鸣谦说不吃羊,他去查了查,发现道士有三厌五荤。
他刻意记住了这个,知道大蒜属于五荤。
解鸣谦拿过生蚝,毫不在意地将蒜蓉连同生蚝一并吃下,“蒜蓉生蚝的灵魂,就在于这蒜蓉,我当然要尊重美食。”
“平常吃饭我会遵守,但偶尔打个牙签,我就不遵守了。坐牢还有放风的,我偶尔外出寻食,吃下蒜葱韭怎么了?”
“天地有正气,神灵有大气,想来神灵是不会介意我偶尔的冒犯的。”
至于五荤伤五脏,不利于道心,啧,道法自然,他爱吃,专注吃,哪里不利于道心了?
望着对面犯了荤戒吃得喷香的解鸣谦,程铭礼暗道完了。
解鸣谦找借口理直气壮不守戒律,他不仅不觉得他虚伪,阳奉阴违,心性不定,反觉得特别可爱。
明明他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
若旁的道士这般,他会认定对方向道之心不成,心生厌恶,但同样的事解鸣谦做来,他却觉得对方真诚不做作,可可爱爱。
他的原则遇见他,变成了没有原则。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程铭礼今晚不知第几次意识到这点,眸光沉了沉。
他父亲曾说过,面对危险且不可掌控的人或物,最好敬而远之。
程铭礼不再试着和解鸣谦抢食,默默喝粥。
吃完夜宵,程铭礼送解鸣谦回解家,解鸣谦下车,对程铭礼道:“你先等等。”
程铭礼迟疑。
就这么迟疑功夫,解鸣谦已经跑回解家,将他的拒绝全堵在嘴里。
过了几分钟,解鸣谦来到车边,敲敲车窗。
程铭礼打开车窗,和窗外的解鸣谦对上视线。
解鸣谦朝程铭礼笑了笑,朝他生出右手。
程铭礼以为他有什么东西要送给自己,摊开右手。
解鸣谦右手忽而收回,左手变戏法似的,持着一朵红玫瑰。
他将红玫瑰递到程铭礼面前,笑道:“送你。”
上次解鸣谦送程铭礼玫瑰,心底毫无波澜,和送街上那些女孩子时的心情一样;此时再送他玫瑰,解鸣谦微微害羞。
虽然程铭礼不知道,但他今天是将程铭礼当长辈了的,这对只二十二岁的程铭礼来说是一种冒犯。
程铭礼对年龄很是介意,若知道他怎么想他,估计会恼。
想到这儿,解鸣谦没忍住,又扬起个笑。
程铭礼盯着解鸣谦的笑,呆呆地接过玫瑰。
解鸣谦站直身,朝程铭礼挥手,“晚安。”
说完,脚步轻快地回到解家大宅。
程铭礼捏紧玫瑰花枝,目送解鸣谦身影一点点远离,变淡,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
他怀里,花瓣层层叠叠的红玫瑰散发着迷人的清香,一点点地强势而霸道地侵入他的鼻尖,肺腑,犹如它的主人,不容人拒绝。
程铭礼放软身子,靠在椅背上,怔怔地望着前方,良久,才将玫瑰花插入衬衫胸袋,揉揉脸,驶车离开。
相较程铭礼的心肠百转,解鸣谦心情很不错,晚上还睡了个很好的觉,做了个美梦。
梦里,他又回到十六岁那年,又看见走读生被家长接送,不过这次他也有人接,并被人拥在怀里。
温暖而眷恋。
醒来后,解鸣谦噙着笑洗漱,又去晨跑。
在跑道上瞧见程铭礼,有些惊讶,“你昨晚闹肚子了,一-夜没睡?”
不至于啊。
程铭礼眼底青灰,恹恹地没多少精神,闻言道:“失眠了。”
他昨晚辗转到天亮,一直没睡,在保持距离和要谈恋爱间反复摇摆,到现在都没纠结出头绪。
解鸣谦心情微妙,望着程铭礼满怀怜悯,“我这有个方子,能治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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