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十七岁 - 第八章 方寸交缠乱（一）

    ╓我垂眸，不敢直视一直以来他给我最纯粹的感情，因为我觉得此刻自己是何其的不堪，根本没有资格接受他至清的喜欢。╛
    那刻，时间彷彿都止住了。
    浪静了。
    风息了。
    心，也迟了。
    但在他神眸里的温濡，却是诚挚的涌动着。
    朔风拂来，吹散我身后的长发，凭风飘扬，而我额前的瀏海，也被吹至我的眼前，吹乱了我的视线，亦如我此刻的方寸。
    他凝视着我傻楞楞的表情，浓眉微蹙半秒，无奈的哑声失笑，「傻瓜，我喜欢你。」
    他伸出双手，绕到我的背后，托起我外套的连身帽，轻手轻脚的替我戴上。
    「宥生。」我傻呼呼的唤道。
    「怎么了？」
    「我们……我们在现实中不是相处没多久吗？」
    「在狄卡上聊了一个月后，我就喜欢你了。」他轻轻拨开遮挡于我眼前的发丝，将它们綰到我的耳后，「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相信网上的喜欢，因为银幕的另一端，可以透过文字的矫饰来掩盖现实中的瑕疵，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在用交友软体，直到大二时被郁芯成天烦着要下载狄卡，我才下载的。」
    「那你怎么不认为我是骗你的？」
    「你给我一种很真诚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也是我自己的第六感直觉。」他笑，「后来我才发现，其实网上的认识也不错。」
    「怎么说？」我不禁好奇他为何会改观。
    「你也知道我们俩比较不善社交，所以如若是在现实中相识，我们或许永远都没有交集，反倒因为是在网路上认识了，我们谈了心才真正认识彼此的内心深处，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喜欢了你。」
    「有可能，是单纯喜欢和我聊天的感觉吧？」我试着推测。
    他摇摇头，「一开始会注意你，的确是因为你是我聊了最久的卡友，也觉得我们聊天起来特别投合，都能很自然的没有任何压力，后来，我慢慢的丢出一些话题测试你，发现你的价值观、想法都与我相近，才渐渐觉得你是个很特别、很棒的女孩。」
    我盯着他，有些恍惚。我也是如此，与他聊着聊着，发现彼此是多们的契合，也发现他的可贵与难得。
    「我每天都很期待你的回信，每次看到你的回覆都会忍不住微笑，我就发现自己喜欢你了。」
    其实，何尝只有他是如此，我也同样期待他的回音，每次看着看着，唇线扬了，心也暖了。
    「可、可是，你不认识现实中的我呀……」我支支吾吾。
    忽地，传来他低低的浅笑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呀。」
    那笑声，羞红了我的耳廓，让我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不过后来，我们还是见面了。」他笑着回忆，「见面的前一晚我开心的不得了，差点睡不着觉，所以一个人出去租屋处走走，才拍了那晚的月亮，在ig发了那篇文。」
    我的脑袋里，不自觉的浮出了那篇贴文。
    「在岁月的洪流里，于成千上万的苍生面孔中，瞬息间一切都止了，是如此的恰巧与美好，于是终于明白，万般的等待恍若一夕，已是隔世。向左走，向右走，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气，却始终不曾相遇，所以现在与你的缘分，是多么的难得与特别，也愿我们，一如明夜的月华。」
    风，差点吹掀我的帽子，他再次及时伸出手，帮我把帽子拢好，也是在那刻，我们双神再次对上，他抿起唇，半晌，缓缓说道：「少云，其实一直以来，我始终在等着一个人，我也曾埋怨上天怎么让我等了那么久，一晃眼就二十年了，但自从遇到你，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所以，我一直很珍惜与你的这个缘份。」他的眼神，是不容忽视的真诚。
    「宥生……」我小声道：「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
    「我没有想像，你就是这么好。」他想也没想，不假思索的直接说道。
    「不、不是……」因为他的那句话，让我的脑袋一时一片空白，「或许我有其他你不知道也不喜欢的一面……」
    「我既然喜欢你，就会喜欢你的每一面，就算是我真的无法接受的，我也不会因此而不喜欢你。」他说。
    空气里，是海浪进退的水声，但却也清晰可闻他鼻息间轻轻的呼吸声。他的眼神中，并无炽热，而是满溢温存。
    我突然觉得很感动，心中却又莫名的徬徨。我知道其实一直以来，我对温宥生是有好感的，所以对于他现在的告白，我并不排斥并且也是满满的动容，但之所以会害怕，就是因为在我心里，始终还有纪维维这个人的存在。
    我忽然好厌恶自己，我觉得自己就是个不要脸的女生，居然一次跟两个男生纠缠不清……
    我垂眸，不敢直视一直以来他给我最纯粹的感情，因为我觉得此刻自己是何其的不堪，根本没有资格接受他至清的喜欢。
    「少云，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马上做个决断，而是单纯告诉你我自己的心意罢了。」他笑了笑，「要不然，我怕你会一直误会我喜欢郁芯。」
    我缓缓抬起头，却见他仍旧温情脉脉，不急不徐。
    「知道了。」我转过脸，茫然的睇着大海，「让我想想吧。」
    「我不急。」他笑了，同我忘向无垠大海，「我会等你。」
    天边渐渐阴暗灰矇，紫色云霞缠天，火橙色的太阳缓慢西沉，落至海的另一侧，天的另一端，而后，被浪潮深深淹没。
    若非星期日的白天温宥生都有例行的棒球校队受训，我想，或许早、午餐又会被他约出去吃了。虽然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吃着，但或许这样对我和他都好，至少让我们能有自己的独处时间，也让我好好消化自己的情绪。
    不过，温宥生下午五点就会练完球，并且也把我的晚餐给预约走了。
    为了节省东轩107寝的电量使用度数，吃过午餐后，我便背着期末考要考的教科书和电脑，一个人到图书馆读书去。
    虽然还未至期末考週，但是图书馆已有许多位置被用功的同学们佔据，准备开工期末考，看着他们桌上堆积如山的书籍，以及一张张面带肃穆的神情与低气压，让身为旁观者的我也备感压力，索性选择去到能够低声交谈的读书空间。
    当我进入其中，那里头平静活跃的氛围与外头肃腾的杀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完全截然不同。耳边传来使人放松身心的轻音乐，空气里，也洋溢着淡淡的咖啡清香，在这自由的空间里，它允许大家能低声细语，也能自在的在键盘上敲字，整体而言，如若不是为了发奋k书，这里是k大图书馆的首选的好去处。
    我择了个两边无人的靠窗位置，不仅位置的桌面上有插座可以让我充笔电、手机的电，而且此处的光线也十分充足，往下眺望就是k大的小花园，如果报告打累了还能瞟一眼，让自己的视觉与心情稍作调适。
    我戴上耳机，点开了手机里头的曲库歌曲，而后翻开参考资料与书籍，打开电脑开始打报告。
    不知道打了多久，原先身旁无人的椅子倏然被拉开，我下意识侧过头，却见到那张总是自信满满的俊容，在见到我时闪过一丝的诧异。
    我拉下了一边的耳机，微笑跟他打招呼，「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