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十七岁 - 第五章 现实中相见（一）

    ╓但今晚的夜色却异常清晰，冬夜平静的夜空难得露出了三颗星宿，虽然数量并不多，光芒也并不璀璨，却足以让人惊艳，而空中高掛的玉盘，竟是一轮明月。╛
    在李婷霏昨日的鼓励与支持下，我开始思索今晚要穿什么、要怎么打扮。
    其实一整天下来，我上课都有点心不在焉的，课堂上偶尔会瞄几眼在教室另外一侧的他，见他专注的听老师上课、低头画重点抄笔记，不禁使我感到困惑：难道是我太容易紧张了吗？他怎么能如此泰然？
    如此甜蜜感，一如十七岁那年，我和周宇政在一起的那年。
    还记得第一次跟他逛夜市，是我们交往后的第一个月，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在校园之外的地方约会。当时的我们还很害羞，都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牵着彼此的手，就这样并肩而行，直到后来人潮愈发汹涌壅挤，他才牵住我的手，免得我们走散了。
    永远记得，当时的他将我牵得好紧好紧，好似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会一直这样紧紧的牵着我，伴我度过人生的每件大小事，细水长流的将人间风景与世事百态看完……
    或许是因为纪维维主动的邀约，再加上我之前对夜市有着那么美好的记忆，才让现在的我如此期待吧。
    熬过了今日的满堂，我和东轩107寝的小伙伴吃完晚饭后，便立刻回寝室换上接下来要跳合舞的衣服。我从衣柜里拿出之前买了却一直捨不得穿的新衣，是一件黑色的露肚短t，外头再套上一件薄格子外套，下半身穿着微垮的黑色长裤。当我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绑马尾时，原本正在用电脑打game的陈琋暂停了游戏画面，在一旁忍不住讚道：「矮唷！少云这么一穿，漂亮哦！」
    我打趣道：「难得琋娘娘赏脸呢！」
    李婷霏也凑到我的身边，透过镜中端详着我，「再上点口红更好看。」说着，便从她的妆包中拿出口红放到我的桌面。
    我侧过脸向她笑，「谢啦！」却在镜中，看到了坐在位子上默不吭声滑手机的蔡欣妤，一种莫名的罪恶感不禁涌起，心里不太好受。
    不过也如李婷霏昨日所言，我们其实都没有错，所以还是不要再这样跟自己过意不去吧……
    当一切都打理好后，我便兴冲冲的准备离开寝室，关门前，见李婷霏跟我眨眨眼，为我加油打气，我也回她一笑，而后匆匆关上门。
    抱着水壶，我雀跃的往练舞的地方走去。
    到场时，纪维维还不在，我便跟几个同学一边聊天哈啦，一边复习舞步。
    不过说也奇怪，一向都会提早来到现场的他，怎么今日却难得迟到了？
    后来，他来了，抱着自己的蓝芽音响匆匆走到眾人前方，行礼道歉：「抱歉，刚刚被系队的学长叫住，所以才迟到了。」
    陈建廷笑说：「没事没事，五分鐘而已，何况还情有可原。」
    其他人也笑着附和。
    纪维维开玩笑的一揖，「那多谢各为的海涵了，我们直接开始吧。」语毕，他直接按了一下蓝芽音响，第二首的音乐《有点甜》便开始播放，放下音响的他赶紧跑回我的身边，跟我并立。
    「穿新衣服哦？」他笑问：「还化了点妆。」
    居然被他注意到了。我一笑，「嗯，对啊。」
    「很适合你。」他在牵手将我拉入怀里时，勾起了一个讚许的笑容。
    被他这么一称讚，当下的脸颊瞬即有些发烫，在之后与他面对面跳舞时，我总是低下头，不想被他发现我脸上的红晕。
    可是整场下来，他投射而来的注目却比我预期中的少了许多，很多时候，他都是望向别处提点别人的动作，让我心中有些失落。
    有点甜练完后，就换我们的第一首曲子《??》（knock），其实我的心思已不太放在舞蹈上，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会儿要和他出去外面逛夜市、吃消夜的事，心中也就愈发开心。
    好不容易捱过了练舞的两个小时，已是晚上九点了。大伙儿各自收拾随身物品走人，而他也蹲下身关掉音响，待大家都散场的差不多，我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唇憋着笑意，缓缓的踱至他的身旁看他。
    明明知道我的靠近，他却好似浑然不觉，慢了几秒才抬头看着我，但，没有说话。
    我有些徬徨，一种不安的感觉爬上心头。为什么，平静的如此诡譎？
    我俩沉默不语，整个气氛尷尬到不行，昨日邀约出去的氛围恍若隔世，如今完全变了个调。
    我忍不住先开口，「我们……」
    他却忽然打断了我的话，「少云，抱歉我食言了。」
    我心一震，那种失望自然不言而喻，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的微笑，「怎么了？」
    「刚刚练舞前被学长叫去，说等下九点半在居酒屋那里有个聚会，这是学长的约，我不好推掉……」
    怪不得，他刚刚都不主动提起要吃消夜的事，刚刚在练舞时也不敢看我，原来，就是因为对我有所愧歉。
    我望着他的眼，强压着心中的失落，半晌，回答，「那也没办法囉，你去吧。」而后转身，却是被身后的他拉住了右手的手臂，「少云，我知道你不爽我，是我对不起你……」
    「我真的没事，你还是赶快去吧。」我甩开了他的手，直接离开现场。
    走在k大的校园中，我有些恍惚。扣除之前手指吃萝卜，不得已被他载去诊所的那次意外，要不，这算是我们正式的第一次约会。
    原本开开心心的梳妆打扮，高兴了一整天就为了与他的第一次约会，没想到半途突然杀出了学长的邀约，只好被迫取消。其实说真的，我犯不着跟他赌气，因为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好像也怪不了他吧……
    拖着沉重的步伐，我走回东轩107寝。当我入内时，坐在书桌前的李婷霏一看到我，立刻投射困惑的眼神，我望了她一眼，走进厕所洗手洗脸，而她立即小跑步的也衝进厕所中，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余孟安突然约他，所以临时取消了。」我打开水龙头，在掌中盛满滚滚直洩的自来水。
    「那又是什么多了不起的约？重要到可以放你鸽子？」李婷霏无法理解。
    「他之后想接系队的副队长，副队长到大三时就会变成队长，所以他得跟学长们打好关係，这些约也是免不了的。」在脸与水的接触之际，冰凉的水抚平了不少我原先波动的情绪，随之而来的，是寂然悵惘。
    「不赴约是会死吗？是会因为一次就当不上副队长？」李婷霏继续抱怨。
    「当然是跟学长的约重要啊。」我看着镜中的她，说服着她，也继续说服着自己。
    不过李婷霏似乎不领情，甚至是不屑一顾。
    「欸少云，你是傻囉？也是啦，喜欢上一个人后，对方无论做什么事都能被合理化。但是今天换作我是纪维维，我如果喜欢你我死也会推掉的好嘛！搞屁啊！男生的那些约算什么？我平常都有乖乖赴约就拒绝这么一次并不会怎样。何况在推约方面，男生那边是交际友谊的约，所以会比较无伤大雅，可是跟你的这个约本就不寻常好吗？除非是多年熟识，又或者是为了什么公务，否则孤男寡女两个人约出去本来就不太单纯，多多少少都是牵涉到感情，推掉这一类的事真的很得不偿失，我就不信纪维维分不清楚孰轻孰重。」她喋喋不休的为我打抱不平。
    虽然她的话有些偏颇激进，但有些其实也不无道理，或许，我在他心中的分量还不足以让他放下球队职务，也或许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个儿的一厢情愿，「婷霏，我知道他一直很忙，也习惯这样的他了。」
    李婷霏瞪着我，哑口无言，半晌，摇头叹了口气，「你自己能接受就好，害我白为你打抱不平一场。」
    我看着镜中走出浴室的她，有些无力。难道，真是我太将就了吗？
    这是体谅吧，没有人有义务为别人多做什么事，如果多做了要感怀于心，没有做也不用为此失落，除非天性善良，除非喜欢对方…….
    我知道纪维维是个大忙人，所以从来不会要求他：不会要求他在额外的时间约出来陪我练习《??》（knock），不会要求他在line上的讯息要在半天以内回我，不会要求他……其实说到底，是我自己也没有要求他的资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