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钱小茴察觉顾所长的态度,也该死心了,她再厚着脸皮来偶遇‘顾所长’,她姐姐和姐夫都要被这一层楼的邻居笑话。
周婉心跟林文诏说:“别管人家的事,尤其不要在你二姐跟前提。”
“我肯定不会多这个事。”林文诏刮了胡子洗了脸,抱着媳妇亲了一口,跟周婉心说他工程上的事进展顺利,第二笔项目款已经到位了,到过年项目结束,应该能分个五六万的利润。
“鹏城是改革开放的试点城市,工程是真挣钱,婉心,咱们家的日子要好过起来了。”
林文诏是真的高兴,几年前家里还穷的娶不上媳妇,是他脸皮厚才把知青周婉心娶回家,婉心有工作还不要彩礼,带着一个月三十五块钱的乡中学老师的工作嫁到他家,给全村都羡慕死了。
他好命才娶到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当初去鹏城的路费,还是婉心上交家里的伙食费,妈攒下来没花完给他的,不然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林文诏商议道:“这趟回来想把收养的事定下来,你看呢?”
原本以为收养的事至少得等到年后,没想到林文诏这么心急,回来就跟她提收养的事。
早晚都是要收养,拖不过去。
周婉心道:“行吧,不过这孩子是你.妈一定要的,还是要把她接过来,她看中眼缘了才行。”
“你考虑的真周到。”林文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连哄带亲,“这样我们家以后就不会再有矛盾了,谢谢你婉心。”
隔天林文昭回了清河村接她妈,周婉心下班后林招娣在公共厨房做饭聊天,林招娣得知周婉心已经答应去福利院收养一个,觉得林文诏着急的太过了,说道:“收养的事就算不声张,让我妈带的远远的,这些同事早晚还是会知道,干嘛这么快答应,先拖他个一年半载再说。”
周婉心摇头说:“林文诏每次回来第一件事说的都是收养,既然答应了,就随便他定时间吧,明天妈会来,我也同意了。”
林招娣火大,“林文诏从小就假机灵,我妈那张嘴肯定要说,他这是想把收养的事公开,让你反悔都反悔不了。”
周婉心怎么能猜不到呢,不过一个孩子既然收养回来,藏是藏不住的,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她说:“这事我同意的,就没必要在同事邻居跟前藏了,免得传到学校引来瞎猜,等孩子抱回来,就大大方方承认是收养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小钱老师和她妹妹端着洗菜盆和菜刀案板,有说有笑的过来做饭。
钱春梅没看到顾年,笑着问道:“林老师,今天顾年怎么没来吃饭写作业啊?”
林招娣心想这对姐妹好没羞耻,钱小茴第二次‘偶遇’顾所长,顾所长已经格外避嫌、正眼都不去瞧她,今天更是去学校把刚放学的顾年接到单位,态度这么明显,钱春梅竟然还有脸替妹妹问。
林招娣不咸不淡的说:“顾所长不想麻烦我了,把顾年接到单位去了。”
钱春梅愣住了,油锅里的油烧热了都不知道下菜,还问道:“在你家吃的好好的,为什么不来了?”
钱小茴差点切到手,咬着牙听下文。
林招娣看了眼钱老师和她那脸红的妹妹,心想这妹妹还有点羞耻心,但知道羞耻还照样来。
林招娣不愿意撕破脸,轻蔑一笑,“是呀,为什么不来了呢,明儿见到顾年家长,我帮你问问。”
第15章 第15章
钱春梅也反应过来了,这是顾所长用行动告诉钱家姐妹,他目前没有再婚的打算,就算有,也绝不会选择钱春梅的妹妹,人家在婉拒呢。
上回钱春梅让林招娣牵桥搭线,林招娣不愿意,钱春梅觉得是林招娣不肯帮忙,如果搭上线,顾所长不可能不愿意。
这么漂亮的未婚年轻姑娘,愿意嫁给他离婚带娃的,她不信有男人不愿意,可顾所长真不愿意,钱春梅姐妹俩快速炒了两个菜跑了。
周婉心这才说:“昨儿钱老师婆婆到我家唠嗑,说起她儿媳妇的妹妹,第一次偶遇顾所长就回家说了心思,钱家爸妈是不同意的,然后不知从哪儿打听到,顾所长明年会调回京市的公安局,钱家就愿意了,这才托你去跟顾年爸爸搭线。”
原来是想去京市落户,林招娣呸一声,“拿顾所长当梯子呢,连婚姻都能牺牲啊。”
周婉心叫她小声些,“这几天顾年都不会来了,我看钱春梅姐妹心里应该有数了。”
这一层楼八家邻居来来往往的,闹这么一出,谁不知道钱老师姐妹的心思,把未婚的妹妹往林老师学生家长怀里塞,还被人家委婉的给拒绝了,太丢脸了。
钱春梅妹妹吃了晚饭早早走了,刘秀好这才告诫儿媳妇,“林老师不愿意牵桥搭线,你们还非不死心,现在成了整栋楼的笑柄,你脸上就有光彩了?”
钱春梅羞红了脸,辩解道:“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我也没想到顾所长不愿意,妈,我想不通啊,您帮我分析分析,我妹妹那么漂亮,还一心爱慕,顾所长为什么不愿意呢?”
刘秀好没好气道:“他离婚才几个月就再婚,他儿子心里怎么想、同事领导怎么看,顾所长明年就能调回京市了,人家干嘛不再等一年回京市再找,叫你妹妹不要上杆子往人家跟前凑了,怪臊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若恹恹的没什么胃口,周婉心问她怎么了,林若憋了一晚上,这才问道:“妈妈,顾年哥哥今天怎么不来了?”
周婉心收拾了碗筷,笑道:“本来就没说天天来呀,可能他爸爸这几天都不用加班吧。”
林若拿着抹布帮妈妈擦桌子,还叹气,“哎,那顾叔叔哪天才开始加班嘛?”
“你在学校里不也能见到顾年吗?”周婉心笑着问她。
林若乖巧的拿毛巾脸盆和牙刷,准备跟妈妈一起去水槽那里洗脸刷牙,她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跟顾年哥哥一起吃饭写作业。”
“过几天吧。”周婉心说:“过几天顾年哥哥就来了。”
林若这才放心了。
半夜下起了雨,还有惊雷和闪电,林若睡得不安稳,周婉心半睡半醒间把她抱进怀里,没一会儿被若若的抽搐彻底惊醒了。
若若不知做了什么噩梦,惊厥了,眼睛紧闭着,小脸涨得通红,挥舞着小手大喊,“妈妈,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反反复复就这样一句话,哭得撕心裂肺,偏偏怎么喊都喊不醒。
周婉心喊不醒她,吓的也哭了,“若若、妈妈在这里呢,你醒一醒、醒过来看看妈妈。”
还是喊不醒,林若的体温已经窜上来了,额头滚烫,后背全湿了,小身体抽搐的厉害,只把那句‘妈妈别死’的话反复说着。
周婉心好怕她就这样抽搐没了,她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跑到林招娣家门口,捶着门喊道:“二姐、二姐夫,若若不好了,帮个忙一起送她去医院!”
一听若若不好了,林招娣披着衣服跑出来,两人率先跑回周婉心家。
林若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林招娣急的跺脚,叫跟过来的丈夫下楼推自行车,她跟周婉心同时抱起林若,猛然间,两个人像是被电打的浑身都疼了一番,同时也看到了那个把林若吓到发高烧惊厥的噩梦。
在林若的梦里面,周婉心和林文诏收养的那个儿子,越大长得越像林文诏,六七岁的时候和林文昭有七八分像,当初吴桂枝能一眼看中这孩子,愿意收养的原因,也是说那小婴儿有点像林文诏,哪知道越长大越像。
周婉心起了疑心就去调查,查出来他们收养的小孩,是林文昭的私生子。
也就是说,在林若找回来的前一年,林文诏就做了对不起周婉心的事,还弄出个孩子。
林文诏跪在周婉心跟前痛哭忏悔,说他是酒后失德,就一次那女人就怀上了,女人本也是个孤儿,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鹏城的朋友给他打电话,他本想将孩子养在鹏城,一辈子都不叫周婉心见到,可妈要个孙子,周婉心又不肯生,他才想着把那孩子用收养的名义养在家里。
周婉心受不了打击坚持要离婚,多少人劝她,都养了这么多年,林文诏也忏悔了,就原谅他一次,只要忍一忍还有个完整的家。
周婉心不愿意忍非要离婚,又被骂不体谅大度,非要毁了一个好好的家,家里反反复复的吵,闹离婚的那几天,林若出事了,被养父母家的侄子欺负了,周婉心把欺负女儿那家的男人都阉了,在大雨的夜晚茫然无措的乱走,失足掉进了护城河里,林若在梦里看到周婉心泡的发胀的尸体,才惊厥抽搐过去的。
周婉心和林招娣都顾不得去想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她们一个穿着雨披抱着孩子,一个打伞一起下楼,闻平忠已经推着自行车等在楼下,周婉心抱着孩子坐上后座,林招娣催丈夫快出发,“去市人民医院,路上骑稳当点,我上去看看儿子马上就去。”
闻平忠重重点头,雨披都顾不上接,冒着雨出发了。
已经有几家热心的邻居开了灯起床,关切的问折返回来的林招娣什么情况,“周老师家的若若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
林招娣把吓醒的聪聪送到刘秀好家,叫刘奶奶帮忙看下孩子,她劝大家回屋休息,“孩子发烧了,我跟我男人跟过去,明早要是我还没回来,齐老师帮我和周老师跟学校都请个假,刘奶奶给我家聪聪弄点早饭吃。”
刘秀好抱着聪聪轻拍安抚孩子,催她快去,“别担心家里,我们给你看着呢,你快过去看看吧。”
林若送到医院打了退烧针,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在病床上沉睡,医生说要观察一晚上,周婉心用棉签沾了温开水,一点点给女儿擦嘴唇上咬破的血痂。
林若情况稳定后,林招娣回家给周婉心拿了套干燥的衣服叫她换,“换上吧,别孩子好了你又病倒了。”
周婉心换好衣服,林招娣叫丈夫回去看儿子,她留下来陪着,双人间的病房里只有林若这一床,深夜的住院大楼静悄悄的,等安静下来,两人又想起林若梦里那跨越了七八年的噩梦。
若若的噩梦,林招娣和周婉心解释不清,两人不约而同的约定,这事除了她们俩谁都不能说。
一时间两人都很难相信梦里发生的事,可梦里的事件又和现实吻合,林招娣不确定道:“看来收养对若若还是有影响的,会不会是日有所思、若若害怕才会做到这些噩梦呢?”
周婉心也不愿意相信,可梦里的细节那么清晰,连那几个月大孩子的样貌、以及孩子眼角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她们都看清了。
周婉心似乎已经在林若的梦里面度过了短暂的一生。
如果梦是真的话,那太可怕了,现在周婉心还有勇气离婚,真等到梦里七八年后才发现,谁不疯啊。
周婉心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若若的梦是不是真的。
她跟林招娣说:“二姐,如果若若的梦是真的,我要跟林文诏离婚。”
林招娣虽然是林文诏的姐姐,可她同时也是个女人,而且她在梦里感同身受,这件事她站周婉心。
林招娣说:“如果是真的,换了我,我也会离婚。”
第16章 第16章
林招娣心里不是个滋味,在农村谁家没盖两间瓦房、不给个几十上百块的彩礼,那是别想娶上媳妇的。
林文诏是走了大运了,娶了带着中学老师工作的知青老师,一分钱没花不说,家里还用着周婉心的工资。
他去鹏城几年,有了钱竟然忘本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珍惜,婉心这么漂亮了,就算在鹏城那边,他也不可能找到比婉心更漂亮的,是什么原因让他把持不住的?
不,不管什么原因,都是男人的借口。
林招娣狠下心来,如果若若梦里是真的,她支持周婉心离婚。
周婉心心里更不好受,婚姻中她确实比较清冷,难道是因为这样,林文诏不满了吗?
不满他可以沟通、不喜欢可以离婚,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既然错了,痛痛快快的坦白出来,好聚好散不行吗?
为什么要隐瞒、欺骗?
周婉心突然觉得,她的父母虽然因为特殊的原因离婚了,但父母都是坦坦荡荡的人,几十年的婚姻中没有任何龌龊,母亲甚至在离婚后,最相信的人依旧是父亲。
“我父母离过婚的,是我妈主动提出来,我父亲不同意,被我妈说服了。”
周婉心跟林招娣说:“小时候我家庭条件挺好的,我爸是政法大学的教授,我母亲是设计院的副院长,我外公还是大资本家,建国前家里开过纺织厂,那个年代您是知道的,我妹妹一封举报信,亲自举报了我妈是资本家的后代。”
“被亲生小女儿举报后,我妈异常冷静,跟我父亲协商,叫我父亲离婚和她划清界限,我跟我哥在我父亲的安排下,下乡插队的地方都比别人好,我妈用最小代价的方式,保全了我哥和我,那封划清界限的信,是我妈亲手写下,叫我爸誊抄的,她还跟我和我哥说,不要恨我父亲,这是她的决定。”
“那时候不理解我妈,现在理解了,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是保护孩子,我现在也是一样,如果林文诏真做了梦里的事,我最先要考虑的是若若,要离婚,一定要拿到证据,我实在不想像梦里那样大吵大闹,对孩子伤害太大了。”
“你想怎么调查?”林招娣道:“林家虽然是我娘家,但我站你这头,等去福利院那天,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林文诏要收养的孩子,是不是若若梦里梦到的那个。”
林若醒来后记不清昨晚梦到什么了,只隐约记得梦里是很可怕很可怕的坏事,歪着脑袋一直想把梦里的坏事想起来,好告诉妈妈。
其实周婉心已经知道了,但是她并不希望女儿还记得那噩梦,她安慰道:“坏的梦就不要去想啦,忘记更好。”
“好吧妈妈,那我不想了。”
听护士阿姨说,妈妈和二姑在她床边守到天亮呢,林若特别内疚,“我又给妈妈添麻烦了,其实我以前不怎么生病的,真的。”
周婉心连忙亲亲她,“只要是若若的事,在妈妈这里就没有麻烦的。”
这时候病房门被推开,顾年穿着病号服进来,看到林若醒了,他脸上有了笑,“若若,你可算醒了。”
林若瞪大眼睛,“顾年哥哥,你也是做噩梦才进医院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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