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后来成为左皇后的左仪灵帮助下进入五斗山,对贪污矿产并进行走私贩卖的诸多部落进行清查,甚至是一举铲除这些根本不听朝廷命令的地头蛇。
功绩斐然,深得顺德帝嘉奖。
这才敲开了赵衍恪登上皇位的大门。
萧钦竹曾经对赵衍恪没有任何看法,年少时他们曾同窗读书,但到底志向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从军,庄良玘到地方上寻找自己的政治抱负,而赵衍恪——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在更加靠近权力顶峰。
但后来的赵衍恪几近被权利迷住双眼,甚至可以拿无数人的性命去做博弈的筹码。
萧钦竹的战死沙场同样也只是一个筹码而已。
包括庄家的落败,庄良玉的死亡。
唯有左仪灵能让他从权利争夺中清醒一点,勉强让这个沉醉与权谋的皇帝想一想制衡之外的事。
萧钦竹死得时候才二十七岁。
那年,赵衍恪与左仪灵的第一个孩子出生。
……
“萧将军,王爷有请。”
身旁的声音扰乱了萧钦的思绪,他敛眸,静了静心神。然后起身向里走去。
赵衍恪正举着油灯对地形图勾勾画画,想要在地图上找出一条通入五斗山的路。
他们现在正在五斗山的第一斗,要过了这道峡谷天堑,才能进入矿山。
见到萧钦竹来了,赵衍恪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道:“萧将军有请。”
哪怕曾经是同窗,哪怕已经共事半月有余,但萧钦竹与赵衍恪之间仍旧是这种极为不熟的客套相处方式。
萧钦竹拱手行礼,“见过王爷。”
赵衍恪指着地形图上的一处山坳,“此地地势相对平缓,有突破天堑的法子。禹州矿产一直是整个陵南道的商贸重头,若是不能尽早确定此地矿山的情况,恐怕影响的就不只是陵南道一地,举国上下都会因为盐铁流通缩减受影响。”
萧钦竹只是沉默点头,上一世他一直驻守边关,不曾在这个节点回京,自然对陵南道当时的详细情况无从知晓。
但印象中,五斗山的矿产并非这样早就出了差错。
萧钦竹看向面沉如水的赵衍恪,隐隐在他身上瞧见前世那个疯狂而极端的帝王。
第54章 赌注
赵衍恪找萧钦竹的目的并不是商议要不要做, 而是在通知萧钦竹给他想出一个办法来。
这种说一不二的作风……
实不相瞒,哪怕萧钦竹因为功绩斐然时常侍奉君前,但也不甚习惯赵衍恪的指挥。
“王爷。”萧钦竹沉吟片刻说道:“无论是像往常一样重新铺桥过江还是如王爷所说从山坳处走冰封的江面过去, 眼下看来都不是最为急切的事。”
风雪肆虐大半个月,虽然如今大雪已停, 但寒风依旧凛冽,到处天寒地冻。
将士身着盔甲站在冷风中, 不消片刻便会被冻透。五斗山一代虽然隶属大雍,但这地方一直都在大雍的实际管控之外。
比起进山,先将陵南道其他城池中的百姓从雪灾之中解救出来更为重要。
“如何不重要?”赵衍恪反问:“盐、铁是各地州府最为重要的税收来源,也是整个大雍的命脉, 如今五斗山内的情况不明,教人如何能放心?”
不等萧钦竹说话, 赵衍恪放下手中用来标记地图的炭笔, 直起身说道:“萧将军,本王要做什么, 无须旁人置喙。”
于是萧钦竹真的不再追问,只是拱手行礼,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萧钦竹走得干脆, 赵衍恪却看着萧钦竹的背影沉思。
有些事, 即便曾经经历过,重来一遭仍旧无法笃定。
这一次,赵衍恪在赌, 在跟老天爷赌一场皇权白骨……
***
入夜之后,两岸狂风愈甚, 但赵衍恪竟决定要带小股将士外出侦查地形。
萧钦竹本在守夜, 看到准备出发的小队人马, 眉头紧蹙,“王爷,入夜后山中情况莫辨,贸然前行恐有危险。”
然而赵衍恪执意,甚至不允许萧钦竹加派保护的人手,就这样带着一支不过三十人的小部队像山里走去。
萧钦竹被赵衍恪的皇子命令留在原地,他黑沉的眼里映着呼啸的寒风,山洞内的灯火都摇摇欲坠。静心沉思片刻后,提笔留书一封,命传信兵送到黔州主城,让士兵定要亲自交到庄良玉手中。
然后清点人手,同样带了一支三十人的精锐小队,向赵衍恪离开的方向而去。
……
入夜之后,山中黑沉,几乎辨不清方向,萧钦竹带人一路追着赵衍恪留下的痕迹寻找。
最后,在一处夹道中,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以及镇北军的军服碎片。
这里还有轻微血迹,草木、石块凌乱,地上还有争斗挣扎留下的印子。
但范围很小,显然是突然爆发的冲突让这支小队人马乱了阵脚。
这里没有尸体,也没有更明显的有人受伤的线索,但能在三十个镇北军将士的防守下让人凭空消失,显然来者准备充分。
萧钦竹命人仔细搜查线索,他蹲身,手指拂过石块之间的缝隙,在尘土风沙之外,看到指尖沾上一点奇怪的灰烬。
像是燃尽的香料,但粉末更加细微。
萧钦竹谨慎地嗅了嗅这点灰烬,细微的香味传来,竟有些似曾相识。
“将军,前方有查探到拖拽的痕迹!”
萧钦竹带人顺着痕迹追踪,大约走出二里地,在乱石堆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镇北军将士。
这些人横七竖八躺作一团,身上捆着绳子,神情却极为安定,像是对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
但这些人中没有赵衍恪。
萧钦竹皱起眉头,命手下人将他们唤醒。
然而刚刚靠近乱石堆,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香气,与先前的灰烬味道相同。
紧接着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在最后合上眼的一瞬间,萧钦竹只看到自己眼前站定一双黑色的绣着奇怪图腾的短靴。
果然——
这图腾,他似乎也曾在哪里见到过……
***
庄良玉已经有三日没接到传信兵带来的关于先头部队的消息了。
在初初抵达陵南道时,庄良玉刚进越州城,便收到了萧钦竹的留信。信上,萧钦竹事无巨细地说明了越州城的状况,然后又说了大军开拔的下一步计划安排。
在抵达黔州主城时,庄良玉也收到了由甘将军转交的信。
她知道萧钦竹和赵衍恪二人此时向着五斗山进发,准备一探五斗山内诸多矿坑的实际情况。
以目前陵南道的情况来看,也确实需要一定的矿石能源来加快灾后重建的速度。
《地经四时》以及《山岳录》中都曾记述五斗山内部崎岖而复杂的地貌环境,说藏在五斗山中的村寨部落众多,是这山中的谜团。
连大雍也只是将这五斗山开发到了第二斗而已。
在这个没有先进测绘和定位技术的时代里,贸然深入未经探明的深山中,无异于自寻死路。
三日前,庄良玉接到一封来自萧钦竹的信。
信上言明现在镇北军所面临的困境以及赵衍恪下一步的打算,在信的末尾,萧钦竹特意说道赵衍恪现在一个人带队出发,准备寻找过江的方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这种荒无人烟的野山中,三天找不到人几乎都可以宣告死亡了。
从五斗山中岛黔州主城,策马需得一日半的时间,也就是说,赵衍恪失踪已经五天了。
而现在萧钦竹也没了动静。
庄良玉心中打鼓,搞不懂这擅自要去五斗山的赵衍恪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与此同时,一直驻守越州城的卢承锦将军在接到庄良玉的信后,终于抵达了黔州主城。
黔州主城势力分布鱼龙混杂,这些天庄良玉带着将士在城中救灾,没少遇到上来搅事的地头蛇,但这些人在看到左仪灵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息事宁人。
卢承锦将军带着一身霜寒走入屋中,等身上暖些,这才开始询问情况。
在听到庄良玉的描述之后,这位老将军皱着眉头说道:“五斗山中村寨部落众多,许多还保持着十分原始、野蛮的习气,包括你在城中遇到的这些不服管教的地头蛇,也多半是从五斗山里走出来的人。”
“五斗山在禹州与黔州的交界处,山中有不少人会选择到城里生活。但生活习性差异过大,黔州百姓大多都选择息事宁人。所以这些人才敢趁着陵南遭灾以及黔州的知州跑路,在这里想着从朝廷手中夺走管理权利。”
庄良玉听完卢承锦将军所言,已经有了猜测。
卢承锦将军却将庄良玉的思考错解成犹豫彷徨,纠结片刻,别别扭扭地说道:“……姓萧的那小子吉人自有天相。”
这别别扭扭的诡异安慰让庄良玉愣了一瞬,转而笑道:“谢卢将军,我虽担心,但不至于忧心。只是如今陵南道情况复杂,如果先头开路的镇北军有所闪失,后续的工作会很难继续进行。”
卢承锦,“……”
这倒显得他这个老家伙是个闲的没事喜欢乱猜年轻人心思的老不羞。
卢将军咳了一声,润了润喉,等这阵尴尬过去了才说道:“只希望这两个人不是遇到了扎穆寨。”
“扎穆寨?”
这是庄良玉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上一次还是左仪灵开口。
卢将军解释道:“扎穆寨位于五斗山之中,极为神秘。据传,五斗山中的村寨部落都尊扎穆寨为首。”
“为何?”
“五斗山中矿石丰富,扎穆寨有独特的锻造手艺,能锻出比大雍工匠们更好的铁。早年玄祖皇帝征战四方,就曾与扎穆寨中人达成协议,开凿五斗山矿坑,由扎穆寨中人炼制,然后运输到外界流通。以此永保扎穆寨太平。”
卢将军继续说道:“但扎穆寨中人极为排外,任何想要擅闯五斗山天堑的人,多半都凶多吉少。滇西军也只是在每月需要交矿的时候到金婆江对岸接应而已。”
“如果——”庄良玉打断卢将军的话,“如果他们二人都被扎穆寨中人带走了呢?”
卢承锦将军沉吟半晌,只说了四个字。
“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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