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云娘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儿子,即便见了明宛半面,还夸了长相,也没有将亲生女儿认出来。
这是李明宛第一次和原书里的人物打交道,却生理性的厌恶,因为不管是懦弱封建的娘道文女主云娘,还是她甘愿奉献一切的丈夫和儿子,在李明宛看来,都是极为自私的人。
原主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营养不良加上长期的劳作,以至于底子亏空,李明宛虽然只是心情上的大起大落,可刚刚的紧张情绪,也让她手脚冰凉,面白如纸。
胡若弗很快就注意到了,连忙将手放在明宛的额头上,试着温度,虽然没发烫,可仍叫胡若弗不安。
她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这动荡的几十年闯过来,不知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但也在明宛的事情上,轻易慌了神。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是哪里难受啊,告诉伯母好不好?”胡若弗焦急的询问明宛。
明宛因为沉浸在方才的思绪里,神情看起来还有点呆滞,将胡若弗吓得愈发紧张,抱着明宛不撒手,转而看向了李大姐,“大姐,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李明宛回过神,尽管小脸苍白若纸,却仍旧用轻缓细小的声音回答,“我没事,没有不舒服,您别担心。”
李大姐也及时起身,拍了拍胡若弗的胳膊,示意她别把孩子抱的那么紧。
李大姐又把塞在行李里的军绿色水壶拿出来,里面的水还是热的,李大姐把水往明宛的嘴里灌了几口,热水下肚,明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就连手脚也暖和了起来。
胡若弗见明宛的面色好了起来,也跟着松了口气,但还是担心。
而那李大姐却显得镇定许多,五十岁的年纪,养了好几个孩子,眼睛一睁一闭,都是说不出来的老道经验。
她又坐到李明宛的身旁,熟练的抓过李明宛的小手,从手臂开始往外拉,又从手掌的每个指节向外顺着舒,李大姐一边帮明宛,一边和胡若弗说,“没事,小孩子不禁吓,没坐过火车,又见了生人,只怕是吓的,缓过来就好了。
等晚上只要不发烧,就没事,所以要多注意点。”
胡若弗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而回过神的明宛,才发觉大人们可能误会了什么,但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干巴巴的说她没事。
但很显然,没有人相信,胡若弗的神情还是很紧张,时不时就看向明宛,而且动不动就摸明宛的额头。
虽然因为原书里的人物,李明宛的心绪起伏,隐隐有些担忧焦虑,甚至是愤怒,但在胡若弗无微不至的关怀下,这种焦虑又慢慢平复。
不管原书里对原主的结局是怎么描述的,会遭到多少不公平,但现在她不是李招娣,她是李明宛,不管遇不遇见原书里的家人,她都不会受到影响。
譬如现在,她即将去往新的家庭,而不是像原书里被人贩子卖给其他家庭。
她会改变原主的人生轨迹。
火车继续行驶,发出呜呜的声音,还有经过铁轨的轻微颤动,车上很喧闹,却也很令人安稳。
但火车不会永远的行驶下去,何云娘她们一家,到了站就要下车。临走之前,何云娘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回头看了看,恰好和没有防备的明宛对视上。
鸣笛声,渐歇的火车,走动的人群,似乎都在一瞬间停滞了。
李明宛的心也跟着停了半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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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就在明宛以为何云娘是不是认出自己的时候,何云娘的丈夫喊了她一声,何云娘才转过头,停止了这持续过长的目光。
也许何云娘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但从她选择为了给丈夫治病还钱卖掉原主之后,已经过了一年多,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最快,加上李明宛被救下之后,好好的养了一段时间,已经不是之前面黄肌瘦,骨头包着皮的黑瘦模样,加上分别已久,她的面容已经渐渐在何云娘心中变淡,所以乍一看见,何云娘竟未能认出明宛。
或许是身为母亲的血缘羁绊,一直到了下火车,何云娘仍有些心神不属。
直到她的丈夫喊了她一声,看着被丈夫牵在手里的儿子,她付出无数心血的孩子,刚刚一晃而过的念头都被压下,何云娘就像从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样,露出慈爱的目光朝父子二人走去。
由始至终,从未回头。
而坐在火车上的李明宛,也终于因为何云娘一家人的离开而放松了下来,面色好了许多。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李明宛身上的胡若弗也跟着松了口气,火车还是那样喧闹,但她们的氛围却渐渐趋于平静,重新回到正常。
路上明宛她们还转过两次火车,但一直到火车停在了北平站,也没有再闹过什么幺蛾子。
相反,一进站,明宛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毕竟是日后繁华无媲的城市,尽管提前了几十年,依旧比路上见到的城市的火车站要显得更热闹,也更大些。
下了火车,就有早已等候好的人,来接胡若弗。
其他人大抵是秘书,或者派来帮忙的,年纪总归是小一些,唯有一对夫妇,看起来和胡若弗差不多的年纪,丈夫差不多一米九的个,人高马壮,脸也很大,笑声似乎能把灯泡震破。
李明宛猜测,要是他眼睛一瞪,肯定气势慑人,看起来就像是久经沙场。他应当是那种上得了战场,也能坐镇指挥谈笑风生的那一类人。
而他旁边站着的女人,则被衬得有些过分娇小,或许才一米五几,穿着款式和面料都极为老气的棕色小西服,头发也都被拢到脑后,被盘得低低的,看起来油光发亮。
依稀能看出来女人年轻时应当也是某地的一枝花,漂亮美貌,但她大概吃过很多苦,所以显得比实际年龄更老,肌肤松弛,只隐隐留下些轮廓,可以让人知晓她过去的美貌。
夫妻二人一看见出来的胡若弗,就高兴的迎上去,互相寒暄过后,胡若弗低头看向明宛,教她喊人,“这是你刘伯伯和刘伯母。”
李明宛很配合的跟着喊了一遍,“刘伯伯刘伯母好!”
她小小一只,脸上也被养出了些婴儿肥,这么软软糯糯的喊出声来,竟也有些玉雪可爱的感觉。
听得刘剑龙当即开怀大笑,“好好好,好孩子。”
粗粝的大掌放在明宛的脑袋上,看似粗犷却并不用力的揉了揉明宛的头,“刘伯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等会儿来刘伯伯家玩,看上什么就挑什么。”
刘夫人看不上刘剑龙粗里粗气的样子,生怕他吓到孩子,一伸手就把刘剑龙的手掌给拍掉,瞪了他一眼,硬生生让一个大老粗消停了。
转而看向明宛的时候,神色就变得柔和了不少,“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明宛摇了摇头,刘夫人不解,还以为她时害羞,又把目光看向胡若弗。
胡若弗压低声音解释,“孩子受了惊吓,不记得了。”
刘夫人这才知道自己时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连忙转移话题,冲明宛笑,“你刘伯伯下手没个轻重,刚刚有没有弄疼你?
你别听他胡说,我早早听说你们今天回来,送你的礼物准备好了放家里呢,你要不要和伯母回家看看去,刚好替你们接风洗尘,另一个婶婶还在家里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就等着我们回去哩。”
李明宛不太知道刘夫人说的是谁,所以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胡若弗,胡若弗见到明宛依赖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伸手温柔的帮明宛把碎发拢到耳朵后面,然后说,“不用害怕,刘伯伯刘伯母都是自己人,是我和你李伯伯的生死之交,他们给什么东西只管收下。”
李明宛这才抬头看向刘剑龙夫妻,幅度小小地点了点头。
她这副乖觉模样,可把家里只有两个调皮小子的刘夫人看得心都化了,只觉得眼馋,她怎么就没能生下一个闺女呢。
但不好在火车站耽搁太久,没再寒暄几句,一旁年纪最大的李大姐就开口道:“好了好了,话是说不完的,还有什么话就留着回家说,别在火车站上一直杵着了。”
李大姐年纪比众人都大,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她似乎都颇为尊敬。
一听她开口,连忙都活跃起来,刘剑龙伸手拿过她们的行李,站到旁边去,而刘夫人笑着说,“可不就是,险些忘了正事,走走,我们回家去。”
一行人这才跟着走起来。
而胡若弗不管面上聊得怎么畅快,如何欢声笑语,却始终将明宛的手牵得紧紧的,半点不放松。
所以虽然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但李明宛一点也不害怕或者慌张,她煞有兴致的以小孩子的视角看待眼前的一切,包括笔直站立的警卫们,还有出了车站就显得很热闹的街巷。
不知道是不是变成小孩子的缘故,她一看到那些卖冰糖葫芦,吹小糖人的,就移不开眼,似乎视角一变换,这些东西也就跟着对她有了极大的吸引力。
一直到坐进车里,李明宛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这些。
胡若弗一直注意着明宛,又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她笑了笑,一只手放在明宛的肩上,揽着明宛,低头温柔的询问,“北平的糖葫芦很好吃的,要不要买一根尝尝看?”
李明宛原本是挺想吃的,但是被人问出来以后,身体里藏着的成年人的意识作祟,有些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想吃,所以在状似思考的片刻之后,明宛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知道胡若弗是怎么理解明宛的矛盾心情,她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换了一种问法,“刚刚你刘伯伯和刘伯母说准备了送你的礼物,我想了想,都说礼尚往来,他们家也有小孩子,要不然买些零嘴,到时候分给孩子们好不好?”
这次明宛便点头了。
于是,胡若弗继续问道:“但是呢,伯母我现在是个大人了,可能不太知道小朋友们喜欢吃什么,你能帮帮伯母吗?”
李明宛认真想了想,自己虽然是成年人的灵魂,但是还没有踏出校门,按小孩子的胃口来讲,应该还是比若弗伯母要更了解一些。
在经过认真的思考以后,明宛选了冰糖葫芦和糖炒栗子。
就明宛从小到大的经验而谈,这两样东西应当会受大多数小孩子的青睐。
胡若弗没有任何犹豫,在明宛说完以后,就让司机停车,带着明宛去买冰糖葫芦和糖炒栗子。
买冰糖葫芦的时候,胡若弗特意多买了一根,而后递给明宛,在明宛黑白分明的双眼注视下,胡若弗温柔地笑了笑,“你先替刘伯伯家的孩子尝一尝好不好吃。”
听到胡若弗这么说,明宛才接过糖葫芦,小口小口的咬起来。
红艳艳的糖葫芦,酸甜可口,映在明宛嫩呼呼的脸上,则更添了如孩童般的天真,无声中便融入进新的地方,和大街小巷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相似起来。
安宁、热闹,是芸芸众生中的其中之一。
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看见胡若弗和明宛的互动,也忍不住跟着夸了两句,“大姐,您家孩子可真是懂事,长得还俊,以后肯定了不得!”
走街串巷这么多年,小贩的一张嘴那可是能把花都说开的,夸起人来瞧着也分外真心实意。原本胡若弗是再冷静明理不过的人,面对小贩对明宛的夸奖,却破天荒显得极为高兴,也跟着笑,一边温柔的摸摸明宛的头发,一边道:“那就借您的吉言了。
不过,我不奢望她将来多厉害,只要能平平安安,做一个明理知义的人就够了。”
胡若弗眼里满满都是对明宛的怜惜,她尚有未尽之言,因为在胡若弗看来,明宛年幼就被拐卖,小小年纪已经够苦了,仅仅安好,便是对孩子最大的期盼。
买完东西,不好再耽搁,刘剑龙一家还等着呢,胡若弗便带着明宛重新坐回车里。
一路上没再停下,李明宛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吃冰糖葫芦。
不知道是不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度过了很长一段物资贫瘠的日子,明宛觉得手里的冰糖葫芦远胜过去吃过的,冰糖葫芦的外壳甜而不腻,里头的山楂酸甜鲜明,好吃得她直想落泪,过去怎么就没觉得冰糖葫芦这么好吃呢?
路上毕竟还长,所以胡若弗又和明宛讲起刘剑龙一家人,还有院子旁的几个邻居。
也免得明宛太过陌生,觉得害怕,甚至是排斥。
“你刘伯伯家里就两个男孩,大的已经从军去了,我记得和你江叔叔的独子是同一年投军的。对了,江叔叔和刘伯伯一样,都是我们的邻居,还有一家邻居姓杨,长得很儒雅,带着金丝框眼镜,你如果见了,肯定能认出来,到时候喊一声杨叔叔就可以了。”
说着,胡若弗扶住自己的额头,有些懊恼,“这么讲好像有些乱,总之,除了刘伯伯和刘伯母,另外两位,你若是认不出来,见了只管叫叔叔就对了。
刘伯伯家的小儿子比你大不了几岁,叫刘长征,你可以喊长征哥哥。
杨叔叔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杨叔叔家的两个哥哥一个工作了,一个在寄宿学校,这次估计只能看到你杨叔叔家的姐姐,应该比你大个两三岁,叫良玉。
良玉她性子比旁的小姑娘跳脱,但我瞧着是个很讲义气的小姑娘,你们互相见了,肯定玩得来。”
李明宛听着胡若弗讲的这些,一脸认真的记下来。
对于明宛来说,陌生的环境,了解其他人也是相当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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