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案卷厚上2cm都没有现在这么痛苦。
重点已经明明白白画出来了——
所有的都是重点。
可令人苦恼的是,不到30页,而且照片还占据了其中25页的报告,温少言已经快能把文字的内容背下来了,却依然找不到答案。他们已经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揉碎掰开了,甚至于在凌晨三、四点最困顿的时候,他俩甚至开始往文字解密的方向去思考了。
其实他们去宠物医院前曾经想过,或许就是意外死亡。
可方临的态度却打消了他们这个念头。
但真相又是什么呢?
温少言曾经想直接打电话逼问方临,但余孟阳按下了这通电话。
他或许能明白方临为什么不愿意说,而是让他们自己找。
就像成年人都是从孩子长大的一样。
所有的不信任也都是因为曾经相信。
他想,方临或许是失望过。
恐怕也只有极度失望,才会选择离开曾经想着为之奋斗一生的队伍。
因为方临投在报告上的目光告诉了余孟阳一个事实——
他还在乎。
“领导。”余孟阳看着天花板压了压想吐的冲动,好歹天花板是没有字的,“你说方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说他看见的全都放进了报告里,但是他却没有在报告上签字……我找人打听过了,方临之所以和他上司发生冲突,似乎就是因为某一份报告方临不肯签字的缘故。”
“我把我所有看见的都放在了里面……”温少言困极了,无意识地重复着方临说的那句话,麻木地喝了口咖啡,想要继续翻着卷宗。
突然间就看见余孟阳猛地坐直了身子,重新拿起被他放在膝盖上的案卷飞快地翻了起来,紧接着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站了起来,冲到了自己面前。
“领导!你真是个天才!”
温少言就感觉自己脸被捧了起来,因为困倦所有的感觉都被无限拉长放大,就连捧起自己脸颊微凉手指上的薄茧都像是长了无数小勾子一样,勾动着他脸上的神经末梢。
然后,温少言就感觉余孟阳的五官不断在自己眼前放大,直到他看清那双黑色瞳仁中倒映的自己的身影时,额头上被温软的触感扎扎实实地盖了个戳。
“他说的是他看见的!所以不是文字!是照片!”余孟阳恨不得把温少言举起来,“报告不签字是因为报告的结论方临并不认可,也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方临把所有他当时能看见的,能绕过文字告诉旁人的真相全都用照片保存下来了!”
“报告文字虽然写着无其余外伤,但是她的手指、手掌和膝盖都有明显的擦伤!”余孟阳比划了一下,“而且照片还拍到了伤口的沙粒,说明这些伤口发生后王悦并没有处理过。很有可能就是她坠楼前发生的,有人在后面追她,而她因为逃跑而慌不择路地跑上了工地大楼楼顶。这些伤口很可能就是意外摔倒的情况下手脚并用爬楼梯造成的。”
温少言看着余孟阳一开一合的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中因案子走到死胡同而产生的疑虑终于烟消云散。
但是与此同时,他产生了另一个疑惑,那就是——
余孟阳的唇尝起来会不会也很软?
就和刚刚那仿佛错觉的亲吻一样。
作者有话说:
余孟阳:领导你真棒!
温少言:希望下次听见这种夸奖的时候不是对着尸检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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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心意与挣扎
【这究竟是谁在追求谁?】
一只靴子落了地, 剩下的就只是验证的环节了。
案子有了眉目,工作上杨奎天也没有给温少言找事儿。
再加上许杰也已经“死”了,陈雪又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 温少言这次将许杰的工作交回给了阮林,小伙子就差赌咒发誓自己一定会好好干。
公事上毫无温少言的用武之地,于是他难得翘班,回家补了一个漫长的午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黄昏时分,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 窗外的世界已经变成一片银白。
窗沿上竟然还放了一个小鸭子。
温少言唇角不禁微微上扬, 趿拉着棉拖去客厅找人。
客厅的灯已经点上了, 偏黄的灯光给整个房子都镀上了一层暖意。
暖气热烘烘的,烘得温少言的心底也是暖洋洋的一片。
客厅里散发着炒鸡蛋的焦香。
温少言轻轻倚在厨房门框上, 看着余孟阳挺拔的背影, 就连温少言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瞳仁深处那块万年不化的寒冰逐渐沁入了一丝暖意。
余孟阳正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 利索地在案板上切着刚煎好的金黄蛋皮。随后将切好的蛋皮码在了面碗里,面条上已经盖上了整齐的黄瓜丝、水萝卜丝还有焯好的黄豆芽。
重新往刚刚煎蛋用的平底锅加了点油, 等油锅滋滋啦啦的响起来时抄起一旁已经准备好的碗, 将碗里兑好的酱都倒在锅里。
咸香一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铲子将黄酱和甜面酱炒散, 油乎乎的味道分明从来都不是温少言的取向, 却在这一瞬间将温少言的心裹得密不透风。
身后像是有一个懒人沙发,躺下去后便再也舍不得起来了。
炸酱很快就炒好了, 余孟阳哼着小曲儿端着一转身差点和温少言撞在了一起。
“醒了?”余孟阳眉眼间带着愉悦, 憋闷在心底的疑问终于有了解答, 任谁都很难不开心, 他把碗往温少言手中一塞,转头去端第二碗,“洗洗手吃饭了。”
“孟阳……”
“嗯?”余孟阳耳尖动了动,温少言极少只念他后两个字。耳垂不知为何爬上了赧色,可转念一想叫他后两个字的人并不在少数,想了想只能归咎于此刻温少言几乎能拧出水的温柔。
“窗台的雪鸭子把我吵醒了。”
声音拐着弯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余孟阳好笑地睨了他一眼:“楼底下小孩塞给我的。”他才不会说那是他好声好气哄那小孩借他一个夹雪夹,“你不是说没看过雪吗?”
如果说刚刚的心口是一锅要沸不沸的热水,这句话就仿佛在那慢条斯理的文火中加了一把干柴,热水瞬间就达到了沸点,咕噜咕噜地冒着。
“吃呀?”余孟阳歪着头看向温少言,“不合胃口。”
“不,很好吃。”
余孟阳顿时被逗笑了:“领导你是不是为了哄我给你继续做饭?你连尝都没尝怎么就好吃了。”
温少言垂眸,看着碗里的面条,是南方很少会吃的面。
但他就是知道,不会不好吃的。
“那,你说能哄住吗?”
余孟阳顿时呛住了,他有些狼狈地端起一旁的水杯往嘴里灌,但脸颊的红晕却挡也挡不住。
“你……”
余孟阳放下水杯看着温少言,看着他垂在眉眼间细软的发丝,看着那双几乎是泡在糖水里的桃花眸子,心跳失了往常的节奏。
温少言用筷子将白面条卷起,面条的余温熏得他眼底痒痒的,明明只是吃饭,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坐在一张谈判桌上。比他第一次坐上谈判桌还要紧张,只因为他无法接受失败。
如果你接受不了失败,你就不配坐上那张桌子。
这是爷爷跟他说的,温少言从前也奉之如圭臬。
但在此刻他才意识到,其实不是所有事情他都能接受失败的。
也不是所有的人,他都能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的世界消失。
“领导,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余孟阳声音微哑,“你不是直的吗?”
“我确实不喜欢男人,但我也没有喜欢过女人。”
从感情出发,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他甚至怀疑爱情本身是否真实存在。
“可我是男的。”余孟阳垂眸,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苦涩,虽然他从前也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男人,但他看得出温少言和自己不一样。
如果说自己只是没有机会去尝试和判断,那温少言就是看多了,他的世界里应该什么样的人都有,包括像纪汐那样的美人。
“但你是余孟阳。”
无关性别,因为你是这个人,而不是一个单纯的性别符号。
“领导。”余孟阳舔了舔干涩的唇,“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当人陷入某种特定狭窄环境下,会基于不安全感产生的本能依赖,无关性别和情爱。”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他可以毫无负担,但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余孟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可能惨淡收场的结局。
温少言抬头,他看见了余孟阳眼底的挣扎,他也从余孟阳的目光中看见了自己的犹豫。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同于所有逢场作戏,迈出去这一步他和余孟阳之间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当余孟阳眼中的挣扎转为惶然时,温少言突然间咳嗽了起来,他抓起余孟阳手边的手杯,不等余孟阳阻止就灌了一大口水。
当他的唇轻轻贴在那尚有余温的玻璃上时,玻璃很硬,但温少言却觉得那是极其柔软的温度,如同他想象之中的那样,他虔诚地喝着水,就像完成了一个曲折而漫长的亲吻。
温少言将自己的碗推到了余孟阳面前:“我之前没吃过炸酱面,你帮我。”
这话题转的快得几乎让人闪了腰,余孟阳只当他想岔开话题,垂眸掩住潮乎乎的眼底,拿过温少言的筷子拌了起来。将碗推回给温少言时,却见他扭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余孟阳故意挑了个轻松的话题试图缓解空气中流淌着的尴尬,吐槽道:“领导你不会还不学,以后怎么办?”
“以后……”温少言用舌尖试图湿润自己干涸的唇,“不是有你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是傻子都没办法装下去了。
余孟阳甚至萌生了一种念头,伸头一刀退后也是一刀,反正要是真是惨淡收场,以他们两个人的职业和身份,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恐怕这辈子也不一定能再见面。
也没人说爱情非得一辈子不是?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小说里才有的童话。
“孟阳。”温少言伸手拽住了余孟阳的手腕,“你不是说要追求我吗?要不要试试?”
“你……”余孟阳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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