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走之后?五年,在位时主修的?堤坝溃决,何以无人问责?吏部诸公难道尽是耳聋目盲之人,不辨忠奸吗?若如此,朕要尔等何用?!”
吏部尚书刘槐今年六十有?二,体力?与?精力?都不足以承载他继续官场生涯,之所以能稳坐六部最肥的?吏部尚书之职,纯粹是两位尚书仆射彼此妥协、刘槐本人留恋权位的?结果。
此时吏部的?差事?出了错漏,他这个尚书自是首当其冲,跪地再三请罪之后?,见天子始终一言不发,终于?依依不舍的?摘下头顶官帽,试探着道:“臣愧对陛下,有?负君恩,请乞骸骨……”
嬴政立即道:“准!”
继而雷厉风行道:“如此尸位素餐之辈,若有?丝毫羞耻之心,早该如此!剥去他的?尚书紫袍,即刻赶出宫去!”
刘槐如何也想不到这位年轻的?帝王竟如此不留情面,着实惊了一惊,待到近侍近前来脱去他身上的?尚书服制,更觉羞愤欲死,当即泣下。
嬴政连美人哭泣都无心观赏,更遑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当即叫人把他叉出去,继而调转枪口指向?两位尚书仆射。
“如此无能之辈盘踞尚书之位,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尚书省究竟是国朝的?尚书省,还是你们董冯两家的?后?花园?!”
董昌时与?冯明达不敢作声,只得连连请罪。
嬴政冷笑一声:“冯仆射,冯朝端?你怎么不敢抬头啊?你替左秀奔走,为他筹谋官职的?时候,也是这般姿态吗?不能够吧?”
然后?拍案而起:“朕若是你这蠢东西?,此时羞也要羞死了,哪里还能厚颜无耻的?站在这里,装作耳聋不能听物!”
冯明达被骂的?站不住脚,只能跪地叩首,心头悲凉。
从前关系好的?时候叫人家舅舅,今天就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儿叫人家蠢东西?……
噢对不起,从前关系也没好过,那会儿叫舅舅,是为了给我挖坑。
噫,怎么回事?,忽然更难过了!
嬴政瞥了他一眼,却不叫起,倏然转头,目光如电,看向?还站着的?董昌时和两位吏部侍郎。
那三人立时便抖了三抖。
嬴政又数了几桩旧案出来,继而才在董昌时与?吏部侍郎杨集毛骨悚然的?眼神中,徐徐道:“骑录军参事?陆崇,在京当值不过一年,何以便得了评级为甲,重?又调回陇右道去了?杨侍郎,这合理吗?合法吗?”
董昌时一听“骑录军参事?”这五个字,心头就是一个哆嗦。
这这这,这是当今天子的?旧仇人啊!
因为当今天子跟人抢男人犯禁,把他抓起来打?了二十棍啊!
跟当今天子抢男人的?那混账东西?,还是我们家不成器的?侄子啊!
杨集哆嗦的?比董昌时还要严重?点。
天子的?旧仇人是他给弄走的?啊!
虽说那位骑录军参事?秉公执法无罪,但?是他后?来怕当今,也就是当日的?周王府次子报复,动?了动?笔把人调走了,这违法啊!
虽然这事?儿他跟董昌时的?共犯,但?架不住他才是动?手操作的?那个——再说董昌时是宰相,血条先天就比他厚啊!
另外一位吏部侍郎跟分押吏部的?那位中书舍人见炮火主要冲着那二人去了,难免暗松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雷就炸在自己脑袋上了。
“彼辈乱法,尔二人难道毫不知晓吗?与?其人同?处于?吏部,你们难道便没有?监察之责吗?!”
直说的?这二人也跪了下去。
嬴政看着书案下的?一排头顶,脸色稍霁:“朕知道,先帝秉性宽宏,仁厚示下,只是今日告知诸位卿家,今时不同?往日了。先帝的?归先帝,朕的?眼睛里,揉不下沙子!”
众人忙道:“谨受命。”
嬴政轻轻颔首,看向?冯明达:“冯仆射?”
冯明达汗流浃背:“臣在。”
嬴政道:“左秀是你的?姻亲,此事?便交由你处置。不要失朕之意。”
冯明达恭敬称是。
嬴政又分付了几桩案子下去,这才看向?杨集:“杨侍郎?”
杨集只感觉等待良久的?屠刀终于?架到脖子上了:“臣在。”
嬴政道:“你可知罪?”
杨集道:“臣知罪。”
嬴政问:“罪在何处?”
杨集梗了一梗,摘下头顶官帽,咬牙道:“臣不该以吏部侍郎的?身份知法犯法,明知陆崇当值未满三年,却违规将其调任他方,臣有?罪,自请辞去吏部侍郎之职!”
嬴政见他如此,眼底反倒添了几分赞许:“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杨集不明所以,再拜道:“还请陛下示下。”
嬴政道:“你犯的?是大不敬之罪。”
杨集脸色顿变,心脏不由自主的?因此牵动?一下。
嬴政则转过脸去,看向?董昌时,淡淡道:“当日他为骑录军参事?,是恪尽职守,何过之有??惩朕者,法也,与?他何干?彼辈太过看轻天子气量。”
董昌时与?杨集不曾想他会如此言说,着实一怔,继而心悦诚服,俯身三呼万岁:“臣惶恐,臣万死!”
……
天子一扫此前的?和颜悦色,重?重?发落了两位尚书仆射和吏部的?人,宰相们难免谨言慎行一些,见了省内官员,也都提点他们小?心行事?,仔细触了霉头。
待到众位宰相们齐聚政事?堂议事?结束,李淳不免感慨一声:“从前看《近川文集》时,见近川先生讲侍太’祖皇帝之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入则谨小?慎微,出则汗流浃背’,太’祖皇帝的?威严之深,竟到了这种程度,不免觉得过于?夸张。现下见当今天子御下,倒觉都是寻常了。”
其余几位宰相也随之唏嘘起来。
只有?侍中韦仲之道:“这是好事?。国朝绵延百十年,弊端渐生,今有?圣明天子,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岂不是国朝之幸,天下之福?”
其余几人不约而同?的?看着他,神色都颇有?些古怪。
韦仲之自若道:“我不喜欢加班是真?的?,觉得陛下圣明也是真?的?。至于?所谓的?威仪太盛,我既不曾替姻亲谋取官职……”
冯明达皱起眉来。
韦仲之:“又不曾自作主张,擅自调动?官员升迁……”
董昌时将目光转向?窗外。
韦仲之:“门下省又不像中书省一样,无中书舍人押吏部,我身为侍中,更无失察之责。”
两位中书令,王越与?柳玄面无表情。
侍中李淳见同?省的?这位兄弟嘎嘎乱杀,头就开始大了,强笑两声,正?待出面劝和,却听韦仲之忽的?转了话头:“不过陛下圣德,了解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故而只是加以斥责,倒不曾真?正?问罪,多半也只是敲打?一下咱们的?意思。不过我倒是觉得,现在便暗松一口气,怕是为时尚早,陛下想清查干净的?,怕不仅仅是吏部呢。”
众人听到此处,心下不觉紧迫起来。
本朝三省以尚书省为首,左右仆射又以左为尊,故而最后?便是董昌时道了一句:“该整改的?自行整改,该惩处的?趁早惩处吧,若当真?等到陛下亲手处置,怕就不只是颜面大失的?问题了。”
柳玄应声,又凉凉的?道:“只怕咱们内部人心不齐,有?人首尾两端,脑生反骨啊。”
众人原本都已经站起身来,正?整顿衣冠,听他如此言说,于?是齐齐去看王越。
王越:“????”
王越被五双眼睛盯着,深以为耻,勃然大怒:“难道在诸位眼里,我便是那种会出卖同?僚的?无耻小?人吗?”
韦仲之呵呵呵笑了三声:“王令君何必妄自菲薄?”
王越:“……”
……
天子有?意自三省起清查吏治,宰相们近来行事?,不得不小?心再三。
王越侍上几个月,也隐约摸到了当今天子脾性,若是将差事?办好了,天子是很不吝于?给臣下几分好颜色的?,某些地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若是把事?情办砸了……
你是天子他舅也好,三朝老臣也罢,统统都没有?情面可讲!
他琢磨着,得赶紧把送人进宫的?事?情提上日程。
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身为宰相,想找几个好姿容的?优伶,那还不简单吗?
可是说难也难。
天子是什么人啊,眼里从来揉不下沙子,你要是送个蠢的?进去,行差踏错一步,兴许连带着他这个荐主也落不到好儿。
好在自打?传出周王府次子被选为先帝嗣子之后?,王越就着手操办这事?儿了,叫府里管事?挑了好些个姿容上佳、口舌灵敏的?养着,着意教授规矩,此时正?好得用。
王越还在政事?堂的?时候就开始盘算这事?儿,回家之后?二话不说,先叫管事?把人都传来,一个一个挨着见了,挑出六个容貌最是俊秀的?出来,又开始考量其言谈。
他眼睛多毒啊,外放的?时候是封疆大吏,入中枢后?是一省宰相,将两个在他面前行为局促的?剔出去,又把一个谄媚之态过分流露的?撵了,只留下三个最出挑的?,锦衣上身、君子如玉,明秀如清晨露珠,潇洒如风中修竹,说是世家公子,也有?人信的?。
王越难免开口勉励他们几句,说些“苟富贵、勿相忘”的?话出来,叫在家沐浴斋戒三日,方才悄悄在递上去的?奏疏中提了一句,今天子登基践祚,未解民生,是否有?意听小?民一叙宫外见闻?
嬴政看完之后?真?没多想。
不戴“没头脑”的?面具久矣,他都忘记没头脑是个gay了。
他理解的?小?民是那种贩夫走卒、亦或者是上了年纪的?三老,进宫来跟他说些民生之事?,田野见闻。
一时之间只觉得王越实在是个会钻营的?,字字句句都能说到他心上。
这种人在同?僚眼里或许讨厌了些,但?哪个上位者不喜欢臣下主动?为自己分忧呢?
于?是格外和颜悦色的?批复下去:“可。令君之心,朕深知矣。”
王越:妥了!
然后?……emmm。
第二日,嬴政看着面前三个丰神俊朗、俊美非凡的?青年无语凝噎。
被天子叫来听些民生见闻的?两位尚书仆射:“……”
这是免费能看的?东西?吗?
朱元璋:“啊这。”
李世民:“蚌埠住了。”
李元达咋舌:“王大人你不怕始皇一怒之下消你号啊!”
刘彻险些把扁桃体笑飞:“妈耶!救命啊,这里有?男同?,谁来把他们抓起来啊哈哈哈哈哈!!!”
嬴政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竭力?平复一下呼吸,按捺住心头涛涛怒焰,这才重?新睁开眼睛,看向?王越:“这就是你带进宫,好叫朕了解民生百态的?黔首小?民?”
王越把人带进来之后?,一见尚书省的?两位仆射也在,就知道自己可能理解岔劈了,再被天子目光不善的?盯着,一时冷汗涔涔:“这……”
嬴政见他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当即冷笑出声,转目去看那三个察觉不对而面生不安的?美男子,面笼寒霜:“尔等入宫,是想同?朕说些什么宫外见闻啊?”
三个美男子有?两个花容失色,一个字也说不出,磕头如同?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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