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说秦王传信过来的时候菟裘鸠还有些诧异:“咱们的信刚写过去多久啊,怎么这么快?”
嬴华璋看着他手里的信,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微微拉开距离说道:“八百里加急,若不是有了马蹄铁,都不知道要跑废多少匹马,当然快了。”
不过,如今他和菟裘鸠都是安全的,按照道理来说完全不需要八百里加急,但他父王还是选择这么做,也不知道气成了什么样。
菟裘鸠听了之后笑了笑说道:“哪里这么着急了?哎,我说你怎么离我那么远,不看信吗?”
嬴华璋目光转到窗外说道:“不着急,你先看。”
反正上面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菟裘鸠手一顿,狐疑地看着嬴华璋问道:“你是不是猜到了大王会写什么?”
嬴华璋转头看向他平静问道:“父王会写什么你不清楚吗?”
菟裘鸠顿时表情一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顿时觉得手里这封信仿佛是烫手山芋,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嬴华璋小声问道:“大王会骂我吗?”
嬴华璋意味深长说道:“你自己说呢?”
菟裘鸠想了想嬴政生气的模样,确切说他也没怎么见过嬴政生气,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冷着一张脸,目光冰冷。
然而饶是如此,都让他有些失去拆信的勇气。
他捧着信往嬴华璋面前送了送说道:“要不……你来拆?”
嬴华璋努力克制住后退的冲动说道:“谁拆不一样?我父王又不会从信里面跳出来,快拆!”
菟裘鸠想了想也是,就干脆收回来,秉持着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的想法拆开了信。
信拆开之后是分成两部分的,一部分是给菟裘鸠,另外一部分是给嬴华璋。
菟裘鸠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放到书案上,十分轻柔地一点一点展开,到最后仿佛鼓足了勇气一样才打开。
而与此同时嬴华璋也伸手拿过了信,拆开看了一眼,忍住了叹气的冲动转头看向菟裘鸠。
结果发现菟裘鸠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他不由得狐疑问道:“父王跟你说了什么?”
菟裘鸠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王说我太鲁莽,但还是表扬了我一下。”
嬴华璋听后立刻凑过去看了一眼,菟裘鸠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给他看。
这一看,嬴华璋就开始怀疑他跟菟裘鸠到底谁才是秦王的亲儿子。
凭什么菟裘鸠胡闹还能得到表扬,他就只剩下挨骂了?
虽然秦王也骂了菟裘鸠两句,但措辞并不严重,甚至还隐隐有鼓励的意思。
到了嬴华璋这里,呵,感觉秦王已经恨不得亲自上手揍儿子了。
菟裘鸠此时问道:“大王跟你说什么了?”
嬴华璋遮掩一般说道:“没什么?”
菟裘鸠一看就觉得一定有什么,想了想趴在书案上一点点挪过去,仰头看着嬴华璋问道:“我不能看吗?”
嬴华璋最受不了他从下而上地看着自己,因为对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能清晰看见那双明亮眼睛里有着自己的倒影。
嬴华璋叹了口气说道:“看吧看吧。”
反正等回去也瞒不住,实在不行还能让菟裘鸠帮他求求情。
菟裘鸠拿过嬴华璋的信一看顿时倒抽口气,他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嬴华璋,迫切想要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的。
祖龙的怒火快要从信里烧出来了啊!
那封信不仅骂嬴华璋冲动鲁莽擅自行事,还骂他揍菟裘鸠这件事情。
嬴政的原话意思就是:你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哪儿来的脸面教训人家?
菟裘鸠看到之后得意地看了嬴华璋一眼理直气壮说道:“你看,连大王都觉得你不对。”
嬴华璋坐在那里十分平静,感觉整个人仿佛四大皆空了一样。
菟裘鸠继续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嬴政还骂他不回信。
不回信?
也就是说秦王给嬴华璋写过信,但嬴华璋没有回过?
他转头看向嬴华璋好奇问道:“大王给你写了多少封信啊?你怎么不回?”
嬴华璋避开了他的第一个问题,轻描淡写说道:“没什么好回的,父王无非是要喊我回去,但我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又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菟裘鸠却没被他忽悠过去,认真问道:“所以大王一共给你写了多少信啊?”
太稀奇了,世界上居然有敢不回嬴政信的人,这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吧?可得好好围观。
嬴华璋目光游移了一瞬说道:“也……没多少吧。”
菟裘鸠仿佛得了乐趣,追问道:“没多少是多少啊,你快跟我说说,说不定回头我还能帮你求求情。”
嬴华璋嘲笑他道:“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给我求情?”
菟裘鸠听后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嬴华璋被他看得没办法,只好从旁边拿出一个匣子破罐破摔说道:“都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多少。”
菟裘鸠打开之后就看到里面厚厚一摞信纸目瞪口呆,他把里面的信拿出来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三十多封信的样子。
他抬头一脸佩服地看着嬴华璋心说十二道金牌算什么啊,这三十封信才是真的厉害,毕竟是嬴政亲笔所写,最主要的是十二道金牌是真的把岳飞给召了回去,而嬴华璋……直接无视。
他忍不住对嬴华璋拱手说道:“还是你厉害。”
嬴华璋仿佛已经放弃了治疗,淡定说道:“一般。”
菟裘鸠叹气问道:“等你回去可怎么好啊,大王以前揍过孩子吗?”
嬴华璋沉声说道:“我父王从来不揍我们。”
还好还好,菟裘鸠刚松了半口气,就又听到嬴华璋说道:“他有别的办法惩罚我们。”
菟裘鸠嘴角一抽,想想也是。
嬴政想要教育儿女必然有很多办法,哪里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他小声问道:“那大王会怎么惩罚你啊?”
嬴华璋这件事情往小了说是不听话,往大了说,判他一个忤逆都够格。
嬴政以前很喜欢嬴华璋的,现在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生气不喜欢了呢?
菟裘鸠一想就有些坐立不安,毕竟嬴华璋是为了他才这样的,万一他失宠被罚怎么办?
嬴华璋摇头:“不知道,等回去再说吧,现在烦恼什么?”
菟裘鸠拽着他的袖子说道:“没关系,等回去我帮你求情,唔,我们留在这里争取把寿春和楚国的新国都都拿下来,到时候……大王应该没那么生气了吧?”
嬴华璋转头看着他,在看到菟裘鸠眼底的不安的时候不由得笑了笑。
这个人真是,父王骂他,他还能喜滋滋说大王夸赞他,从头到尾都没在怕,现在反而很担心。
嬴华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没事,不用担心我,我有分寸,父王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大动肝火的。”
嬴政肯定生气他不听话,但嬴华璋了解他父王,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包括不回信,如果不是有把握不会真的惹怒嬴政,他怎么敢这么做?
菟裘鸠认真问道:“真的?你别为了安慰我不说实话,哎,算了,我给大王回一封信吧。”
嬴华璋也没阻拦他,随他去。
这封信要是菟裘鸠不写,说不定心里还要装着这件事情,对接下来的战事不利。
菟裘鸠在信里认真检讨了自己的错误,顺便还帮嬴华璋求情。
他写着写着转头看向嬴华璋说道:“你也快点写信认错吧,别让大王生气。”
嬴华璋叹息说道:“好。”
写就写吧,他之前不写是怕会让他父王更生气,想一想明明是认错,结果通篇都是:我知道错了,但我不改。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现在人找到了,他也无所谓,如果他父王让他回去也不是不行,但菟裘鸠得留下来。
他可以不要军功,但也不能便宜别人。
一旁的菟裘鸠见他认真写信也开始思索怎么求情比较好,毕竟是因他而起。
只是写着写着他忽然想起来刘季说的那句话:公主真是对你用情至深,竟然不顾危险千里寻夫,真乃奇女子。
用情至深。
菟裘鸠手一顿,明明他跟嬴华璋不是那种关系,但对方不顾一切过来找他的时候,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呢?
他隐隐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但又不敢去深思。
纠结半晌决定干脆问一问,也免得自己胡思乱想误会了别人的意思。
是以在嬴华璋写完信刚要装起来的时候,就听到身旁菟裘鸠小声问道:“华璋,你……你为什么会跑出来找我啊?”
嬴华璋手一顿,一转头就看到菟裘鸠正认真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作者有话要说:
菟裘鸠:旁观者清,刘季说的到底对不对啊?兔兔扯花瓣.jpg
第163章
嬴华璋不动声色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菟裘鸠跟他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慢慢低头,一边用笔戳书案一边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正因为嬴华璋不是冲动的人,所以菟裘鸠才会因为刘季一句话联想。
嬴华璋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做什么都有条不紊深思熟虑,像是冲动、鲁莽这种词跟他基本上是绝缘的。
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王将军会是嬴华璋。
更没想到嬴华璋几乎是在接到他失踪消息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就跑了,还是偷偷摸摸跑的。
他知道这个时代对于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有很深的认同感,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跟嬴华璋算不算知己。
更何况……嬴华璋也不是那么浪漫的人啊。
他更偏理性一点,越是理性的人,冲动起来才越是让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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