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华璋收回来的手一顿,对着菟裘鸠笑了笑说道:“谁说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菟裘鸠摇了摇头:“你就是在生气,在生夏太医的气。”
嬴华璋没想到被菟裘鸠看穿,他索性也不再掩饰,坐在一旁生闷气。
菟裘鸠难得看他这般模样,稀奇了一会之后忍不住笑着握住他的手说道:“好了,夏太医也不是故意。”
如果非要论谁最希望他伤快点好,夏无且的心情肯定是最迫切的一个。
毕竟他听说嬴政每天都要询问夏无且他的伤势,秦王虽然没来看过他,但对他的伤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夏太医的压力可见一斑。
嬴华璋咬牙切齿说道:“他怎么敢?居然蒙骗了所有人!”
菟裘鸠摇头说道:“不,他不敢骗大王。”
嬴华璋听后沉默半晌没办法反对,最后只好哼了一声。
嬴政若是知道,那就说明这个治疗方案是他默许的,他能骂夏无且,但总不能骂自己亲爹。
更何况嬴政必然是多方衡量之后才让夏无且慢慢拔出菟裘鸠体内的毒素,或许是担心菟裘鸠知道之后会受到惊吓导致治疗不顺,所以干脆也没告诉他。
至于瞒着嬴华璋,大概也是怕他太过担心,日常漏了一星半点的痕迹。
只可惜这个治疗方案不太行,到最后还是要让菟裘鸠挨一刀。
菟裘鸠安抚了嬴华璋一阵,嬴华璋的情绪控制能力到底是嬴政手把手教出来的,过了一会他就平和了许多,抬手摸了摸菟裘鸠喃喃说道:“逢凶化吉。”
菟裘鸠对着他笑弯了眼睛:“嗯,逢凶化吉。”
那两道方子比别的药方容易测试一点,过了没两天,夏无且就带着他的药箱过来给菟裘鸠治伤。
一同过来的还有嬴政和扶苏。
菟裘鸠在看到嬴政和扶苏的时候颇有些诧异,本来已经躺下,此时却挣扎着要起来,还是嬴政快步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你躺下,别乱动。”
菟裘鸠眨了眨眼:“大王怎么来了?我这里都是药味,不好闻。”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药味好不好闻。
因为要趴着医治,所以此时菟裘鸠的头发只是简单在后面束了一下。
嬴政看了他一会含笑说道:“像个小娘子。”
菟裘鸠看了一眼扶苏忍住了没吐槽:您这是看漂亮小郎君就想当女儿养吗?
嬴政过来也没跟他多说什么,只是沉声说道:“不必担心,夏无且都已准备妥当,寡人就在这里。”
菟裘鸠眨了眨眼,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嗯,我不怕。”
嬴政拍拍他的后背鼓励了他一番起身离开了内室。
扶苏跟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睡一觉就好了。”
最后嬴华璋也揉了揉他的头:“我们在外面等你。”
菟裘鸠:你们可真是一家人。
他好好的头发都揉乱了!
长发多不好打理啊!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抗议,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嬴政带着儿女在外面,他就有一种做手术家里人在外面等着的感觉。
嬴政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那里都仿佛定海神针一样,能让人心情平静下来。
菟裘鸠多少也了解过这种医治方式的凶险,说不害怕也不可能,但不做更不行。
现在他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有人在外面等着他,还有他的家人。
因为怕菟裘阅一家担心,他没让人跟家里说,否则平白让家里人跟着担惊受怕,他们若是发现自己帮不上忙恐怕更难过。
菟裘鸠深吸口气,一旁的水生端来了一碗药说道:“二郎,麻沸散好了。”
菟裘鸠点点头,端起碗一口气喝下,过不多时就感觉眼皮沉重,逐渐进入梦想。
麻沸散并没有后世的麻药那么迅速,需要一点起效时间。
这个时间夏无且的徒弟们在抓紧给银刀擦拭酒精保持干净,而夏无且则在解释为什么拖了这么多天。
简单来说就是他发现麻沸散的效果取决于分量多少,也跟人体息息相关,不同人的效果是不同的。
夏无且费尽心思找了半天才找到跟菟裘鸠差不多的年轻人来试药,在准确的试出需要用多少分量的药之后,他才能放心做手术。
嬴政面色平静抬手说道:“你且放心施为,治好他,寡人重重有赏。”
他没说治不好怎么样,但就算不说夏无且也很清楚。
他躬身带着学生去做手术。
嬴华璋见嬴政站在内室和外间的门口皱眉便上前说道:“父王,先去休息吧,夏太医一定会尽力的。”
嬴政长出口气应了一声,只是依旧显得略有些担心。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夏无且终于是过来擦着汗说道:“大王,已经将腐肉全部清除干净。”
嬴政起身过去,一进房间就闻到了挥之不去的药味和血腥味,连熏香都遮盖不了那股味道。
夏无且低声说道:“等等主婿便会醒来了。”
此时菟裘鸠哪怕因为趴着而让那张脸稍微变形了一些,依稀还能看出皱着眉头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一旁的扶苏忍不住问道:“不能让他多睡会吗?”
醒来怕是又要疼。
夏无且苦笑说道:“这药的确管用,但喝多了可能会有别的影响,是以不敢让主婿多睡。”
他这么一说就没人劝着让菟裘鸠多睡一会了。
过不多时,菟裘鸠幽幽转醒,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嬴政见他醒来便松了口气,等他稍微清醒一些便温声说道:“好生休养,待寡人把燕丹项上人头取来为你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菟裘鸠:放过我的头发!兔兔一身乱毛蹲坐生气.jpg
第108章
菟裘鸠眨了眨眼,脑子好像有点不太转一样长长哦了一声。
嬴政确认的确不能让他喝太多麻沸散,孩子都要傻了。
不过就算傻了也乖得很,哪怕疼也只是拧着眉,不哭不闹。
这要换成那些年岁跟他差不多的公子,此时已经在闹了。
嬴政略跟他说了两句便起身离开,扶苏虽然不舍也只能跟着走。
他们两个身上都有很多事情,尤其是嬴政,以他那工作狂的架势,能在这里等两个时辰已经是极限。
等他们走了之后,嬴华璋跟菟裘鸠说了两句话,发现对方眼睛直直依旧魂游天外的样子只能无奈闭嘴。
不过别说,这个样子的菟裘鸠还挺可爱的,随便揉随便捏,最多哼哼两声表示抗议。
过不多时,他就又睡着了,显然还是受到了药剂影响。
哪怕夏无且再三保证没有任何问题,嬴华璋还是有些担心,干脆把书案搬到内室一直守着菟裘鸠,决定一旦有什么不对就派人去宫里喊太医。
好在这一晚上菟裘鸠除了略微有些发热之外没什么其他不对。
第二天菟裘鸠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睡在他旁边的嬴华璋。
他略有些诧异,这段时间每天他都睡到很晚,醒来的时候早就不见嬴华璋的人影,今天居然睡这么晚?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大概嬴华璋又守了他一。夜。
想到这里,菟裘鸠老老实实趴在那里也不动,打算等嬴华璋醒来再说。
嬴华璋醒来的很快,基本上菟裘鸠有动作的时候他就已经半梦半醒,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一转头就看到菟裘鸠对着他笑了笑说道:“你醒啦?”
那一刻嬴华璋觉得自己心跳好像有些快,但却又奇异的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他一向不喜欢太过安稳平淡的生活,如今看着菟裘鸠面无血色还在冲着他笑的样子,忽然觉得平淡生活也很好,至少菟裘鸠不会受伤。
他摸了摸菟裘鸠的额头,发现依旧有些热便说道:“夏太医给你开的药有些多,不过我让他在里面加了些许干草和山楂,或许没那么难喝。”
嬴华璋没有问他疼不疼,想也知道怎么可能不疼呢?问了菟裘鸠也只会说不疼来安慰他。
菟裘鸠听后沉默了一瞬,干草虽然是甜的,但是中药味的甘甜也让他挺不能接受的。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乖乖点头,这些时日为了他这伤口,嬴华璋都被折腾的瘦了一圈。
天天要忙着查刺杀案相关的细作,还要盯着他喝药,过问他每天吃什么。
菟裘鸠不想让他再操心了。
喝完药之后,过了一会菟裘鸠勉强吃了些东西。
嬴华璋亲眼看着他吃了一点,估摸着这已经是极限便让人准备了香甜的糕点,让他饿了就吃一块。
菟裘鸠对着他摆了摆手:“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水生奚平他们都在呢,有什么事情我让他们去找你。”
嬴华璋摸了摸他的脸,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他手头的事情的确很多。
嬴政说要取燕丹的人头来给菟裘鸠报仇,他觉得还不够,除了燕丹之外,其他相关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嬴华璋走了之后,菟裘鸠看了看窗外,一旁的水生小心问道:“二郎,今日看什么书?”
菟裘鸠养伤的时候一直用看书来打发时间。
他听后摇了摇头,公主府里的藏书都被他看的差不多了,这年头又没有那么多书籍可看。
他想了想说道:“把我那一摞纸拿来。”
他那一摞纸就是写的小篆跟楷书的对照表,反正也没事情做,不如写写画画,要不然也太无聊了一些。
可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想要写写画画都不可得。
这年头的书案和坐秤都是搭配跽坐的姿势设计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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