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果断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嬴政没听到他的回答反而追问道:“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扶苏身上欠缺什么?”
菟裘鸠又一次惨遭点名,恨不得穿回去把自己嘴缝上。
该,让你废话!
他小心看了一眼嬴政小声说道:“扶苏公子如何全看您怎么教啊。”
扶苏公子没经过见过那些难道是他的错吗?子不教父之过啊,然而这句话不能说,真的说出口他说不定也真的会被嬴政丢出去。
嬴政对他倒是很宽容,看在菟裘鸠跟王的思想高度一致的份儿上,他含笑问道:“那你觉得寡人该如何教导?”
嬴政无论在政治还是在军事上都有着过人的天赋,但在当父亲这件事情上却也有着自己的苦恼。
他太忙并没有很多时间去教导孩子,经常会将孩子交给信任的臣子。
结果教出来的孩子什么脾性都有,唯独没有几个像他的。
华璋倒是有那么一点像,但他如今的身份是阻碍。
菟裘鸠说道:“其实大王作为父亲,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扶苏公子既然年纪渐长,就该让现实去教他,让他去真正的基层体会了解,慢慢他就知道这片土地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有好人也有坏人,制定国策之时就不能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美好。”
扶苏公子是不接地气的,一统天下之后,秦始皇或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让扶苏去了军中。
让菟裘鸠看这样的行为也对也不对,在军中扶苏公子的身份让他并不能体验到跟普通平民打交道有多难。
更何况蒙家军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这样的士兵必然是听指挥的。
或许秦始皇觉得他太文弱,想让他塑造出一颗钢铁心。
但菟裘鸠觉得还不如把他丢出去亲自管理一方百姓,或许比战争更能让扶苏的心坚硬起来。
到时候或许他看黔首就不是一群可怜人,而是一群刁民。
更何况基层官员面临的还不仅仅是刁民问题,还有盘根错节的当地势力,以及官员之间的来往,注意底下人是否欺上瞒下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都够他喝一壶的,简单来说就是让扶苏公子接受社会毒打。
嬴政听后若有所思说道:“你是说让他去当临民官?”
菟裘鸠连忙说道:“也不是一上来就这样,可以让扶苏公子跟政绩不菲又正直的官员学习,等他学习差不多再让他去当临民官。”
至于扶苏公子会不会仗着身份让官员难做,他觉得应该不至于。
以他跟扶苏公子相处的情况来看,对方倒也不会仗势欺人。
嬴政眉头一松点头说道:“这倒不错,再等两年吧。”
扶苏只比嬴华璋大一岁,比菟裘鸠大两岁,过了年也不过十八岁,还未曾成人,再过两年正好。
菟裘鸠对此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在心里给大舅哥点了根蜡烛说了句对不起。
他曾经当过志愿者,知道老百姓多难缠,后世那些老百姓好歹大部分都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各种学科都学过,如今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能认识几个字已经不得了,思想可能更加愚昧,不知道扶苏公子去当临民官会不会气吐血。
不过,扶苏想要当好皇帝这是必经之路,知稼穑之艰难方能治理好国家。
尤其是一统天下之后,因为没有前人经验历史可以借鉴,这些都是要一点一点摸着石头过河,身在其位的帝王就更不能是何不食肉糜之人。
苦扶苏一个,幸福千万家啊。
菟裘鸠坏心眼的想着。
嬴政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一挥手便说道:“折腾两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菟裘鸠跟嬴华璋一同行礼告退,等出了咸阳宫,一阵冷风吹来,菟裘鸠忍不住抖了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贴身衣物都已经汗湿了,想来没少出冷汗,只是刚刚太过紧张没有发现而已。
菟裘鸠长出口气,上了车之后才低声询问:“华璋,你说大王信了吗?”
嬴华璋看了他一眼:“父王若是没信还会听你废话么?”
菟裘鸠顿时有些纠结:“那……那大王会怎么做啊?”
其实菟裘鸠想问的是李斯会怎么样,目前而言李斯对他还挺好的,人会被感情影响,想要保持理智还是挺难的。
如果可以,他想要保李斯一命,当然也会尽量避免对方进入胡亥的阵营。
嬴华璋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衣袖漫不经心说道:“怎么做?当然是什么都不做。”
作者有话要说:
菟裘鸠:我的这几个爹好像都不太让人省心。生活不易,兔兔叹气.jpg
第99章
菟裘鸠有些诧异地看着嬴华璋:“啊?什么都不做?”
嬴华璋悠悠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然呢?杀了赵高和李斯再处死胡亥吗?”
菟裘鸠略有些纠结:“好像……也不太好。”
历史记载是一回事,但现在这些人还没做出那些事情,万一历史被影响了呢?更何况这是本书啊,历史上都没有嬴华璋这个人,书中走向被影响也正常吧?
因为还没做过的事情就被处死的话,感觉也挺冤的。
嬴华璋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说道:“这件事情你就不用再去发愁,父王既然已经知道就不需要你我担心,我说什么都不做只得是大动,他们暂时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是以后……却也未必说得准。”
他哪儿猜得到自己父亲要做什么?秦王的心思亲儿子都未必搞得明白。
菟裘鸠想了想也是,既然说出去了那他就无事一身轻,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好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
反正秦王也的确很高。
菟裘鸠想到这里就直接放心摆烂,实际上接下来他也没啥空闲关心这件事情,因为接下来新婚夫妇一连好多天都要去走亲戚。
新婚第二天,嬴华璋怎么都要去见公婆和兄长。
虽然是他们去拜见,但更紧张的是菟裘阅和樊氏,在嬴华璋跟随菟裘鸠行礼的时候,他们两个坐在那里简直就是一个生动的坐立不安形象。
等一套流程走完,樊氏立刻站起来拉着嬴华璋的手说道:“路上累了吧?快些坐下。”
对于这个儿媳她说不上满意不满意,更何况哪儿轮得到她满不满意啊,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公主会不会太过盛气凌人。
毕竟长相柔美的阴蔓公主在嫁到李家之后都颇有几分让李家娘子受不了,嬴华璋长相就是艳光四射,凛然不可侵犯那种,会不会比阴蔓公主脾气更坏几分?
让樊氏没想到的是嬴华璋说话虽然算不上轻声细语,但态度很是温和,也没有因为他们身份不够高而看轻,在菟裘阅和樊氏说话的时候也会认真倾听,时不时还顺着樊氏说把樊氏哄得心花怒放。
樊氏都忍不住拉着嬴华璋的手说道:“我嫁来时便没有阿家,也不知该怎么当,索性把你当女儿来看,你莫要嫌我托大。”
嬴华璋温和回应,一口一个阿母哄得他很是开心。
菟裘鸠在一旁看着便忍不住想笑,菟裘阅看不下去便把他拎走说道:“让你阿母与新妇说话,你且随我来。”
菟裘鸠立刻跟着菟裘阅走了,菟裘阅带他到了书房之后踟蹰一番问道:“你与公主,相处可好?”
菟裘鸠看他表情怪异,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应当不是单纯问他跟公主相处的事情吧?
或许担心他不明白,菟裘阅便低声问道:“我是说,新婚之夜……”
到这里他也不好再详细问,要不是菟裘鸠娶的是公主,他肯定不会问这些问题。
主要是他担心自家儿子受欺负,虽然受了欺负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至少……家里还是他能说话的地方。
新婚之夜啊,菟裘鸠一想到自己新婚之夜给嬴华璋锁骨上留了个牙印到今天还没完全消下去,不由得脸上一红低头说道:“挺……挺好的,华璋他很宽和温柔。”
不宽和估计要跟他算账了。
菟裘阅虽然觉得菟裘鸠用词很奇怪,但听后着实松了口气拍了拍菟裘鸠的肩膀说道:“那便好,以后跟公主好好过日子。”
他们两个的婚事没有选择余地,但小两口过得好自然最好。
菟裘鸠看了菟裘阅一眼心想希望将来您知道真相的时候能扛得住这个打击。
等他们父子二人去饭厅吃饭的时候,菟裘鸠就听到樊氏正在跟嬴华璋说怀孕生子需要注意的问题。
樊氏自己因为生子落下了一身病养了许多年才好,此时她喜欢嬴华璋便不忍心见儿媳也受这样的苦楚。
菟裘鸠听到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连忙红着脸说道:“阿母,我们还小,这件事情……暂时不急。”
樊氏轻轻拍了他一巴掌:“傻孩子,怎么能不急?去去去,我们女人说话你凑过来做什么?”
菟裘鸠看了嬴华璋一眼,发现这位公子一脸平静,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模样,甚至还摆出了认真倾听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由得给他点了个赞。
等等,嬴华璋该不会是公主当久了性别混淆了吧?
虽然平日里看他知道自己是男人,但万一内心一直觉得自己是女人,成了个跨性别者这可怎么办?
这年头没什么跨性别者的概念,有这种想法的人一般都会归类为心疾,简单说就是会被当成精神病。
菟裘鸠一时之间有些担心嬴华璋的心理健康来,哪儿还顾得上樊氏念叨着什么他们菟裘家人丁不兴,若非她身体不好,定要为菟裘家开枝散叶。
至于嬴华璋他只需要保持微笑,适当点头,偶尔应和一句就行了。
等出了菟裘家上了马车被送走之后,菟裘鸠低声对嬴华璋说道:“那个……我阿母就是随口说说,你听听便是。”
嬴华璋回头看了一眼正站在门口等他们走了才敢抹眼泪的樊氏,十分感慨地说了一句:“他们都是好人。”
菟裘鸠听后也忍不住微笑:“对,他们都很好的。”
因为有这么一家好人他才没有走极端,要不然现在他怕不是忍无可忍干掉菟裘敦一家流浪天涯去了。
虽然大概率流浪不了多久就会被抓起来砍头,但也比忍气吞声一直被虐待强。
菟裘鸠想着这些的时候,嬴华璋说道:“明日去廷尉家,后日便是去各位宗室长辈家中,我帮不了你多少,你自己小心。”
菟裘鸠笑呵呵说道:“义父和义母也都很好说话的,不必担心。”
嬴华璋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
李斯和他的娘子的确很好说话,嬴华璋又不是真的要跟李家娘子相处的儿媳,李家娘子对她很是宽容。
只是他们过去,阴蔓公主肯定要出来见姐姐姐夫的,有存在就有对比,阴蔓公主跟李家娘子相处不是很好,从嫁过来的第一天就没收敛过自己的脾气,处处端着公主的架子。
倒是嬴华璋态度很是亲和,说话的时候会认真看着对方,李家娘子那些套路化的指点他也会认真听进去,偶尔不懂的地方还会问一问。
在他身上隐隐能看到扶苏公子的影子,这让李家娘子有些疑惑,同样都是大王的子女,怎么阴蔓公主不像他的兄姊一样呢?
同时她也有些遗憾,若当初嫁过来的是华璋公主该多好,她儿子也不至于天天往外跑不着家。
对于公婆更亲近嬴华璋这件事情,阴蔓公主看得更是不平。
自小嬴华璋就处处压她一头,从待遇到父亲的宠爱,如今好不容易她嫁的更好,但……对方看上去比她幸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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