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嬴政正想喊菟裘鸠过来用膳,扶苏和嬴华璋都已经到了,偏偏菟裘鸠不见人影,派人出去找了一圈带回来一个消息:七大夫正在跟人打架。
一旁的扶苏抬头惊讶问道:“真是阿鸠?没看错吗?”
嬴华璋已经开始思索最近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菟裘鸠动手了。
过来回报的宦官咽了口口水:“是真的。”
他刚说完菟裘鸠就自己走回来了。
嬴华璋转头看到菟裘鸠便不由的微微一笑:居然还知道换一身衣服。
可你换衣服不就相当于不打自招了吗?
菟裘鸠当然知道自己这是不打自招,但他也没办法,毕竟刚刚衣服沾了土,怎么清理都清理不干净,他只好换了身衣服。
在回来的路上他还在思索等等是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好,还是说蹭到了脏东西好?
摔一跤就算了,他虽然受了伤体弱,但也不能弱到这个程度。
菟裘鸠这边刚决定好托词,走进御帐刚要行礼就听到嬴政懒洋洋问道:“打完了?赢了还是输了。”
菟裘鸠麻溜的跪下说道:“臣知错。”
他太天真了,怎么会觉得能瞒过秦王呢!
想他之前还在对郑阳说律法禁止私斗,转头就跟人打了起来,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嬴政挥挥手:“起来吧,喊夏无且来。”
小孩子打架而已,他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律法之中严格禁止的私斗,但私斗的定义十分严格,普通打架一般也没什么人管。
菟裘鸠站起来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嬴华璋转头看向他轻声问道:“为何动手?”
菟裘鸠当然不能当着嬴华璋的面说关于他的传言,便含糊说了句:“发生了点口角,没啥大事。”
嬴华璋一脸的若有所思,对于菟裘鸠说的后半句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菟裘鸠什么性格他也算是了解,一般时候都很平和,当初郑阳当着他的面挑衅他都能十分镇定地怼回去,冲动这两个字似乎跟他无缘。
连他都没忍住直接动手只能说有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让他都忍无可忍。
菟裘鸠见他没有再追问不由地松了口气,只不过他忘记嬴华璋的手下都是什么人了。
更何况这种事情都不需要直指出动,秦王随口一吩咐事件从发生到结束就都完完整整的汇报了上来。
当时扶苏和嬴华璋都在场,唯有菟裘鸠被赶去让夏无且诊治。
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夏无且过来表示菟裘鸠的伤口略微有点开裂,还得好好养。
夏无且说完之后就有些战战兢兢,心里则恨不得把菟裘鸠打晕了等他伤好再醒来,再这样折腾下去,他这个太医要性命不保啊!
嬴政表情倒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平静,不过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已经足够让人心生恐怖。
嬴华璋面色沉沉,显得很是生气的样子,当然他生气的重点不在于那些传言。
克夫不克夫的他也不在乎,他不高兴的是那个人说就算了还让菟裘鸠听到,导致菟裘鸠如今伤上加伤,又不知道要养多久。
他再大度也不想放过这个人,不过他还没开口,一旁的扶苏已经颇为生气说道:“此人是哪家郎君?如此不修口舌,父王,此等多嘴多舌之人不宜留在陛盾郎之中。”
往小了说这人脑子不好用,什么都敢乱说。
往大了说这人是不可用的,陛盾郎时不时会轮值在秦王身边,嘴严是最基础的要求,否则秦王这里发生什么事情都被说出去,大王还有一点隐私可言吗?
嬴政略一点头:“你去处理,不必手下留情。”
扶苏一听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所有乱传谣言的人都不能放过。
不仅如此,菟裘鸠动手揍的那个人全家都别想好过。
若是以往,扶苏肯定会稍微劝谏一二,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动不动就牵连家人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这种铁血风格,秦王的名声已经让人很畏惧。
只不过这一次就算是扶苏都没有再劝,显然也是很生气。
从头到尾嬴华璋都没说话,只是在回去之后把甲蜂喊了过来,让他去将被揍的那个人全家甚至连家里的姻亲都查一遍。
这些后续发生的事情菟裘鸠都不知道,他还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毕竟当时秦王看起来不像是要追究的样子,而且年轻人打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用不着大动干戈。
他更郁闷的是这么一动手,他放风的权利就又被收了回去。
用岳父大王的话说就是:“你出去也不老实,不如留在寡人这里安心养伤,什么时候伤好什么时候再去。”
于是等菟裘鸠再次有人身自由权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到邯郸。
邯郸那边已经提前派人清理,据说赵高还亲自过去,就为了万无一失。
经过十多天的休养,菟裘鸠伤势好了许多,至少可以骑马。
在进城之前,菟裘鸠主动申请下车骑马。
嬴政让夏无且过来给他诊治一番之后,夏无且颇为放松说道:“七大夫伤口正在结痂,只要不剧烈行动便无大碍。”
骑马算不上剧烈运动,尤其是为了让他顺利上马,嬴华璋还直接安排人把他托了上去。
对此菟裘鸠已经是十分淡定,这种事情已经不会让他觉得丢人了,反正更丢人的事情都经历过。
上马之后,菟裘鸠的亲卫团也守卫在他身边。
因为不算执勤,菟裘鸠也就随便了一些,还能跟身边的人说说话,他随口问菟裘彦:“这两日二三子都如何?百人那边没闹出什么事情来吧?”
菟裘彦跟在他身边,操控着马稍微落后他一个马头说道:“大家都安分得很,尤其是有几个人被抓走之后就更老实了一些。”
菟裘鸠听后有些纳闷:“被抓走?他们犯了什么事儿?”
菟裘彦颇为诧异:“你不知道吗?是大王亲自下令让扶苏公子整顿军务,就……咳,那些乱传谣言的人都被抓起来,说是赶出陛盾郎从此永不录用,不仅如此,他们的家人似乎也被牵连。”
菟裘鸠皱了皱眉:“咱们的人也有乱传的?”
菟裘彦摇了摇头:“他们的手下都安分守己,只是那几个跟被抓起来的人有点亲戚关系就……”
菟裘鸠听后沉默了半晌才说了一句:“这就是祸从口出。”
菟裘彦深以为然,他以前对这四个字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才知道乱说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这是全家都完了的节奏啊,虽然不会被杀,但这些人家从此以后都绝迹朝堂了啊。
菟裘鸠长长叹了口气,深深觉得这样的连坐有点过,但秦王都发话了,他就算觉得不合适也不能再说什么。
菟裘彦了解他,便低声说道:“其实这些人被重惩不仅仅是因为祸从口出,据说是直指查出了那些人的家里都有违法之举,算是数罪并罚。”
菟裘鸠听后咂了咂嘴,比起秦王的“任性”,嬴华璋这一手可真是有理有据,让人喊冤都喊不出来。
说话之间,邯郸已近。
此时赵高已经带着迎驾的队伍在城门处等候,远远望去,道路两旁有护卫的陛盾郎,而在大门口则跪着一片人。
为首那人脱冠披发,一身王服满是褶皱,沾满尘土破烂不堪。
那便是赵王迁。
作者有话要说:
菟裘鸠:不能冲动啊,冲动是魔鬼啊,好不容易来的放风权利就又没了。兔兔懊恼揉脸.jpg
第81章
菟裘鸠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成王败寇。
赵王迁带着他的妻妾子女跪在城门口,等秦王车架临近之时,赵高一鞭子抽在了赵王迁背上。
赵王迁略微肥胖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番,而后便俯身行礼声音沙哑说道:“赵迁拜见秦王大驾。”
嬴政端坐在车内,九旒冠冕之下的面容神秘莫测,难以看清。
菟裘鸠哪怕是骑马跟在车架之旁都能感受到秦王的强大气场。
赵王迁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被嬴政气场压制,伏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
只是嬴政一个字都没跟他说,甚至都没让车架停下来。
赵高一看立刻又是一鞭子喝道:“让路。”
赵王迁不得不带着身后的人跪着挪动将路让出来。
秦王什么都没说,却比说话更让他觉得屈辱。
可赵王迁就只能跪在路旁,一直到秦王随驾的庞大车队全部进城,然后便被赵高命人带走。
赵王迁不仅跪了秦王,甚至连秦王的随侍人员都要跪。
巨大的屈辱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一时又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
可他若有死的勇气又何必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进了邯郸之后,嬴政越发沉默,脸上几乎没有了笑意。
菟裘鸠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过去,只是老老实实跟在嬴政身边连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敢做。
秦王的车架进了赵王宫,或许是因为赵王迁主动投降的缘故,邯郸和王宫都保存得很不错。
然而进了王宫的秦王看上去更沉肃几分。
坐于赵高新布置的王座之上,嬴政开口问道:“人都找到了?”
赵高上前一步说道:“回禀大王,除赵嘉逃亡之外,一人不差。”
菟裘鸠脑子里转了一圈,这个赵嘉应该就是公子嘉,也就是赵迁的兄长。
原本赵嘉才是赵国的太子,结果后来他们的父亲赵悼襄王偏爱赵迁,改立赵迁为太子。
赵迁投降之后,赵国一些贵族一路逃亡到了北部代地,拥立公子嘉为王,是以公子嘉后又被称为代王。
说起来,赵嘉的确比赵迁要强上许多,哪怕是在弹丸之地的代地都能抵抗秦军六年之久。
虽然这里面也有秦国将主要兵力都放在另外四国上的原因,但他能做到这一点至少比赵迁强。
若是当初赵悼襄王立的是赵嘉,赵国没准不会被灭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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