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扳手腕时,季曦看着战况局势胶着,一时半会也很难结束。正好,沙发上大部分人关注点都在他们身上,她要趁机完成小北交代的任务。
她朝着摆放酒杯的玻璃桌移动,桌下有一层垫板,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个装满各种零食的圆盘。
糖果不能再让小北吃了,曲奇饼也甜腻腻的。她的目光定在了一个木糖醇饼干上,木糖醇不升血糖,但她还是拿起来仔细看配料表。
配料挺干净的,她打开一袋尝个味,很脆很香,也挺甜的。她挑出盘中几袋木糖醇饼干和荞麦薄脆,偷摸着装进口袋。
“姐姐,抓到你干坏事了。”
季曦被抓包,手中的动作凝固住。对上楚承满含笑意的眼神,她尴尬地笑了一下。
她也反应过来,比赛结束了。听到身边人谈起刚才比赛的输赢,她看向季昭,就对上他红红的眼睛,有愤怒,好像也有点委屈。
这里都是她的同事,季昭不想在这个地方情绪失控,朝旁边向他行注目礼的王子杉走去。
“我晚上有事打车先走,你明天把车开回公司,不用等我。”
“好。昭哥,你别太在意,曦姐姐对那个男的应该没那种感情,我看到是那个男的非要抱她。”
“你倒是护着她,前几次也是。”季昭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转身离去,这个鬼地方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姐姐,晚上我送你回家吧。”楚承余光观察到那个男人离开,但还是担心男人会骚扰她。
“好。正好我有话要和你说。”
*
小区外,季曦指着那个亮灯的保安亭。
“安全了吧,楚保镖。”
楚承还在消化她说的那些话,听到她这大方坦荡的语气,也只能停在这里送别她。
他目送着她走进小区,渐行渐远的身影与五年前在大学门口遥望的身影重迭在一起。
他眼眸深邃,狭长的丹凤眼里隐约掠过着一丝病态的暗芒。
季曦在小区里拐弯走到小道上,小道蜿蜒起伏,暗黄的灯光被旁边的树冠遮了些许,树影婆娑,像极了黑暗中的荆棘在吞噬着过往的路人。
刺眼的强光照过来,击退了那些荆棘。正对着她有一辆黑色轿车开着远光灯,季曦被这光亮刺激得睁不开眼睛。
此时,车门打开,一人逆光走向她。
“季小姐,我在等你。”
低沉冰冷的声音传到季曦的耳边,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我问媛姐要的,想着或许今晚我能等到一对璧人出现在我眼前。”
季曦懒得理他,朝左走,想绕过他,他朝右走,堵着她。
“季小姐,我来只是为了拿回我的领带,这条领带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希望你好借好还。”
季曦心里咯噔一下,归还的时间这么赶的吗?
“我不小心弄丢了,我和酒馆的主管说了,找到的话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你可不可以等等?”
他审视着她,这么多年,他现在不确定她的话是真是假。
“你在我这的信用值为负,很难不怀疑你是把我东西扔掉了找个借口搪塞我。我的佛珠被你放在家里了吧,先把佛珠拿出来还我,向我证明你是可信的。”
季曦面露难色,他的眼神瞬间冰冷下去,胸口被火气烧得难受。
“佛珠被我放在寺庙里,没想到你会要回它,所以一直没急着去拿。今晚那里肯定不开放了,等我拿回来后再还给你。”季曦感觉他有点生气了,小声解释着。
“好。”季昭想,这个谎扯得没上一个合理自然。
“我本来想着只要你把其中任意一个物品完好无损地还给我,我以后就不再打扰你的生活,但前提必须是今晚。看来...”
“那我再去酒馆找找领带吧。”
“我陪你去,上车。”季昭阴沉着脸,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但我家里还有个小孩在等我,我回去哄她睡觉再跟你走,行吗?”
没有回应,只剩夜晚城市的喧嚣声。
季曦挪着小步走向他,看清他红红的眼睛,停下靠近的脚步。
他突然攥紧她的手腕,把她扯到怀里。她站不稳,寻求支撑抱住了他,口袋里的饼干随之掉落不少。
“你原来的家里也有个等你的小孩。”他极力压制着声音的颤抖,内心嘶吼着这份不公。
四目相对,过往的记忆如同黑白电影一帧一帧在两人之间循环播放,沉默处暗藏着彼此的情愫。
终究有一方先妥协。
季曦回到家中,时钟转至八时一刻,小北手里抓着陈雨留给她的小字典,在床上酣睡着。
她把口袋里的饼干掏出来放在桌子上,桌边的窗帘被风微微吹动,她走过去掀开一角看着外面,车窗降下,他和司机聊着什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刚才看到他红透的眼角,她想靠近他却又不敢。
明明姐姐安慰弟弟或者抱抱他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现在他们之间变成了怎样的畸形关系让她只能躲着他。
九年,都躲不住,更别提躲一辈子。
她知道他不会这么简单放过她,之所以答应去找,是希望他心情好点。
当然,找到最好。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桌上的饼干里挑出一袋她觉得最甜最好吃的放进口袋,希望真的像小北说的那样,甜食能让他心情好点吧。
坐在车后座上,两人沉默不语。
季曦摸着口袋里的饼干,纠结怎么送出去。手心开始冒汗,侧目瞥见他搭在大腿上的左手,甚至都想硬塞。
他突然撩起袖口,握着左手手腕,习惯性的动作让他一怔,顿了片刻,双手揣进大衣口袋里。
他背靠车座打量着她,她不得不停下口袋里的小动作,偏头看向车窗。
不见外面具体的风景,只有流星般划过的光点。
只是,窗外的灯光渐行渐远,空余一片黑暗。而且道路是崎岖的,更像是山路。
季曦感觉不对劲,心思回拢。
“不是去酒馆吗?这条路不对,我们要去哪里?”
没人理她,她拽了拽他的衣角,等他的回答。
“季小姐,我的领带在酒馆走廊的垃圾桶里,很脏,找它毫无意义,所以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了吧。”
说完,他把被她拽着的衣角抽走,苦笑着接了一句:“你很喜欢扔我给你的东西?以前是项链,现在是领带,说不定你把你自己送的佛珠也扔了。”
今天的解释等于白讲,她也不想再白费口舌,心口堵着一团气。反正寺庙这个点也关门了,就当坐车散心,把他当成空气。
车窗上,那一阵黑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镀上一层朦胧的暖光。
车停下,季曦打开车门,一时呆在原地。
只见黑夜里,山坡上的寒禅寺灯火未灭,庙廓参天古木环抱中,佛灯光辉摇曳,里面隐约传来的梵音衬得这里更加清幽寂静。
季昭取下车后备箱的行李包,单肩背着走向她。
“怎么,你第一次来?不知道这个寺庙每月初一和十五前晚开放?”
今晚过后刚好是初一。
季曦愣了愣,这里静得可怕,没有香客,不像是完全开放的样子。
“你...”她看见他带着背包,心里不安感骤生,想坐车回去。
季昭搂紧她的肩,带她目送车子远去,伏在她耳边,若有若无的酒气钻进她鼻尖。
“今晚,你必须找到佛珠。否则,你用你的身体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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