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啸打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父亲。只是听姥姥姥爷私下里提起的时候,像是很有钱的样子。但12岁的陆啸对此不屑一顾,不就是钱么,他手握百元大钞,学校里的哪个人不是他小弟!
这天陆啸放学回家,远远就听见院子里面有细弱的哭声,跟小猫儿似的。本来径直走过的陆啸在仔细听了听后,咬了咬牙快速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果然,小姑娘抱着肩膀缩成一团坐在草丛里。
“许右右!”
小姑娘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的抬头,看到是他哭的更凶了,立刻伸手要抱:“呜哇,哥哥!”
陆啸抱起她,轻轻打了下她的屁股。“又迷路,在自己家院子里还能迷路!”
这个年仅六岁,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女孩是他的小新娘。
陆啸在姥姥姥爷身边长大,去年隔壁邻居家多了个小姑娘,说是隔壁林爷爷的孙女,林爷爷平时总是开玩笑说要把许右右嫁给他,搞得院子里的街坊四邻都这么说。
久而久之,陆啸也当是多收了个小弟,并为小弟赐封号:小新娘。
院子里的孩子不多,能陪许右右玩的只有陆啸一个。许右右天天像望夫石一样等他放学,本来小霸王陆啸每天放学后还要在各个小弟家玩个来回,现在被小姑娘绑的放学就直奔家门口,因为每天的那个时间,都有个小丸子坐在那,看到他就开心的朝他挥手。
虽然失去了许许多多的小弟,但收获了一个百分百忠心的小弟,陆啸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姑娘上了幼儿园,不过放学很早,也依旧能站在院子门口等他回家。
直到那一天。
16岁的陆啸因为逃课打篮球被老师罚站,放了学又被指使去搬书,折腾了好久才回家。天色擦黑,陆啸见院子门口没有小姑娘的身影也没有意外,今天回来得晚,她等了一会儿不见人,估计被叫回家了。
陆啸去门口的杂货店买了两个“酸溜溜”,这糖很酸,许右右不是很爱吃,但是她最喜欢这款糖纸,镭射纸在阳光下总是能反射出五颜六色光,超好看。
陆啸按了按林爷爷家的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门,不是小姑娘。
“小啸哇,是来找右右的吗?右右今天回家啦,她爸爸妈妈刚才给她接走了,她还哭着喊着要等你一会儿呢……”
林爷爷后面说了什么,他没听清,礼貌道谢后,陆啸转身回了家。
也对,她不是自己这样没爹没妈的孩子,她只是来爷爷奶奶家暂住而已,是他自己忘了。
没了一个小弟没关系,学校里还有千千万万个小弟。
陆啸把糖塞进嘴里,真他妈的酸,但糖纸要放好。
后来,逢年过节的时候,许右右也回来过。那阵子他高考完不久,许久不见的妈妈回了家,他们大吵了一架,陆啸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去网吧上了一整天的网,终究怕姥姥姥爷担心,晚上还是回了家。
陆啸走进院子的时候,听见小姑娘在后面喊了一嗓子。“哥哥!”
惊喜的回头,两年不见,许右右除了个头长了点,其实没什么太大变化,头上的小揪揪依旧随着跑步晃动,笑容依旧明朗。
只不过……
只不过许右右从他身边跑了过去,抱住了另一个男孩。
“怎么才回来,姥姥还念叨呢!”许霖牵起许右右进了屋。
看着她们的背影,陆啸的牙酸的咬死。
原来小弟不是唯一的小弟,哥哥也不是唯一的哥哥。
再次见到许右右,是他21岁时从国外回家看姥爷。
他认回了父亲,接受了自己的身世,接受了父亲出国的安排,从陆啸变成了顾啸。
他拎着行李进了院门,已经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散着头发,端着一碗小酥肉从自家里跑了出来。路过他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
那小酥肉是自己姥姥的手艺,第一次还是自己喂她吃的,可惜她却不记得。
“小雾,这碗也拿回去”,姥爷端着一碗红烧肉追出来叫她,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啸,惊喜的上前,“小啸回来啦!快快快,快进屋。”
说着,又向许雾问道:“小雾还记不记得小啸哥哥啦?小时候你总跟在他屁股后面玩,还说你是他小新娘呢!”
顾啸顺着姥爷的话看向许右右,现在应该叫许雾了。而她也如同所有被长辈调侃的小辈一样,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冲他点了点头:“哥哥好。”
许雾端着红烧肉跑开了,顾啸回头看去,那个男孩一直等在门口,不耐烦的给她开着门。
那是她的哥哥,真正的哥哥。
那是顾啸最后一次看见许雾,因为没过多久,姥姥被母亲气死,姥爷也在一年后因病去世。而他,痛恨始作俑者的母亲,也痛恨不管不顾的父亲。
在顾氏和亲生父亲斗智斗勇的那几年就像一场梦,他韬光养晦,将自己化作种子埋入地下,实则疯狂汲取着周围一切能够汲取的营养,将这些年从顾父那里学到的,最后一点一点还回去。
顾父在病房里痛骂他阴险狡诈、丧心病狂,是个连亲生父亲都算计的白眼狼,也说的没错。
他真的做不了一个正常人,从一开始就由父母恶劣的基因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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