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桀桀……什么,祁叔叔竟然要告白了?那我能不能去把婚礼掀翻……去当他婚礼上的散花童子,作为他最近这么关照我的报答呢?!”
这是又一杯果汁入肚,脑洞彻底放飞后、冉冉升起的第三个念头。
一时间,数不清的念头,如同滔滔的黄河之水般……连绵不绝地向他奔涌而来!
脑细胞消耗过度的结果是那一刻,已经不堪重负的肚子兄弟又支棱着表示:它好像又可以了!
于是祁云舟又吃了一道分子料理、啃了份西班牙红魔虾……
在把那只张牙舞爪的红魔虾塞入嘴的一刹那……一滴冷汗突然从祁云舟苍白的侧脸上缓缓落下来。
what?!
死去的英语突然开始攻击祁云舟。
“小朋友,你还好吗?”一旁的侍者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不……好……”祁云舟闭着眼,慢慢地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小团,从侍者的角度看去,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已经脆弱到极致,就像是一尊要坏掉的瓷娃娃。
侍者:……救命,难道这孩子对红魔虾过敏吗?!
要命!难道是终日劳作的大厨心有不甘,偷偷往他们的优质食材里投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那……那可是不得了的案件啊!
心脏跳成导弹发射速度后,反应极快的侍者一把扛起祁云舟,对身边的另一个同事吼,“叫救护车太慢了,这你离医院不远,赶快动用餐厅里的车!”
“餐厅里的车好像刚刚被借出去了!”另一位侍者焦头烂额。
“带我去前面的那个包间,祁叔叔……我叔叔在那个包间里,”觉得下一秒就要呕吐的祁小朋友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了一个方向,“他一定有车!”
话音刚落,侍者就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嗖地一下扛着祁云舟冲进祁知寒所在的包间。
祁知寒正在和大学时代的友人谈话。
“林汐,以后送玫瑰这种事,让你的男朋友自己送给你,”祁知寒看着眼前的女子,淡淡说,“我没兴趣再当一次你和男友之间的传送器。”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知寒,你还是这样一张扑克脸啊,”林汐打量着眼前的好友,慢慢笑了起来,“究竟什么才能让你的表情变一变,从天而降一个萌娃吗?”
她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轰地一下被侍者推开了。
林汐秀气的眉毛皱了一下,刚要出声询问,就看到身边的男人表情变了。
祁知寒定定地看着刚从侍者背上爬下来的小朋友。
祁小朋友站在门口--
他浑身颤抖、他脸色惨白,他看着表情骤变的祁知寒……下一秒,下一秒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救命……”虽然见多了秦雪和方展的哀嚎,但这是祁云舟第一次切实体会到什么叫哀嚎的滋味,他断断续续冲正向他极速跑来的男人地嚎着,“救命……叔叔,我觉得自己要归西了……”
祁云舟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凄惨:“你能用车……送我去一趟医院吗?”
回答他的是祁知寒将他一把抱起的声音。
还没弄清楚情况的林汐愣了--她第一次看到祁知寒这个样子。
那个恐怕连祁氏破产都不会施舍一个多余表情的冷漠男人……现在一边急促地联系医生,一边疯了般抱着孩子向停车的方向冲去。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孩子,像是在抱着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
但林汐也只是愣了一秒而已。
一秒后,她蹬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噔噔噔地冲向那辆即将冲向医院的迈巴赫。
*
祁云舟觉得他正在历劫。
入口即化的鹅肝、圆润可爱的燕窝汤圆、张牙舞爪的红魔虾……所有被他征服的食物如今已团结起来,在他的胃里奏起了反抗的号角……它们喧嚣着!它们呐喊着!它们在祁云舟不堪重负的肚子里你……跳起了丧心病狂的华尔兹!
“还能再快一点吗?”他耳边是祁知寒哑到不行的声音。
“再快就要撞上前面的车了!”把车飚到高速的司机咬紧牙关,“我已经看到四五个交警在冲我们打手势!”
说完又踩了一脚油门,向医院进发的同时……让车上乘客体验到生命的新高度!
“oh…… my…… god!”祁云舟刺激得连他从不信仰的上帝都叫出来了……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坐车,而是在坐一只超音速喷火龙……
祁知寒看着怀中面色白得像纸一样的小孩,一只手紧紧握住小孩颤抖的小手。
他当年离开祁家只身去国外求学时,曾半夜胃出血,然后被惊恐的舍友飙车送上医院……相比舍友的心有余悸,祁知寒倒是淡定不已,甚至在被送进手术室的前一秒,还在冷静地和导师聊论文选题。
但这孩子不一样……这孩子还那么小,他像一尊小小的白瓷,那么漂亮,又那么脆弱,仿佛只要风轻轻一吹,就可能摇晃摔碎,从此留下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修复的伤痕。
“马上就要到医院了。”他又一次对小孩重复说。
--不行了。
再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祁云舟小脸白得更彻底。
仿佛有丧钟声传来--
一秒后,他精神恍惚地张开嘴,哗得一下吐在了祁知寒的西装上。
啊,那好像是一块还没来得及消化的宫廷奶酪……
啊,这似乎是一只可可爱爱的金丝虾球……
吐得有一下没一下的小朋友看着祁知寒身上那件惨不忍睹的西装,恍恍惚惚地想。
联想到祁知寒经久不衰的洁癖问题,坐在副驾驶上的林汐表示--那画面实在太美……简直没眼看了。
三秒后,成功意识到这一点的小朋友开始转移战场--
他拿起一只塑料袋开始接着吐。
并且吐出了血……吐出了某种红艳艳的液体。
看到那种液体的时候,除了司机,车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看来我终究是要归西了吗?
吐到恍惚的祁云舟突然笑起来,那张稚嫩的小脸上,表情明媚又哀伤。
他突然想起书里的那个自己--多年后,那个身患绝症的少年坐在病床上时,会不会也是这样的表情。
不,不会的。
书里的祁云舟不会存在柔软的情绪。
那个少年只会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的阳光,和挚友讨论骨灰盒材质和颜色的话题。
“大叔,我归西后,骨灰盒给我整个红色的吧?”祁云舟想到书中的内容,灵魂出窍道,“灵异小说里最流行的就是这个……选这款,说不定一百年后我还能爬起来诈个尸……”
祁知寒愣了一下,他看着小孩一本正经的表情,眼中的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祁小朋友心说:不妙!难道红色骨灰盒太恐怖,市场上卖不动——所以不符合这位老板的商业逻辑?!
于是他边吐血(情况不明的红色液体)边思索说:“那就绿色吧,节能,环保,友好,值得信赖。”
祁知寒一瞬间把小孩的手握得更紧了:“小孩子不要多想。”
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祁云舟觉得这还不对,在抵达医院的那一刻,他又脑洞大开地说:“实在不行就水晶棺材色吧,童话书里说这样的颜色很好看。”2
“再不行就整一个变色的?”祁云舟最后说。
回应他的是医生们一把将他塞进检查室的声音。
检查室的门关了。
关门的那一刹那间,最后在祁小朋友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是……
完了,所以他上辈子让顾言选的骨灰盒颜色到底是什么来着?
应该是红色吧,大红色。
红色吉利,善终,还特别适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诈尸。
哪怕自己的棺材板被被坚强的马克思先生给压住了,那也适合骨灰盒上放一个福字,等到过年过节喜气洋洋的时候,还能让顾言拿出来在上面贡一贡瓜果……
……
长长的医院走廊上,祁知寒靠在墙上,他的侧脸曲线弧度依旧是凌厉而优美的,脸上的表情却像雨水冲洗几十年后,颓败苍老的石像。
时光无情、岁月恍惚、这个人在一瞬间苍老。
已经到了嘴角边的疑问被咽了下去,林汐和男朋友通完电话后,走向祁知寒时,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在看度娘。
祁知寒平时是很少用度娘的,那上面的很多信息要进行甄别和筛选,而他有自己的信息库。
但似乎是在检查室外等了太久、又被骨灰盒颜色的奇妙讨论扰乱了心神,祁知寒竟然用在用度娘。
还用度娘在问病。
众所周知--网上查病,癌症起步。
问:胃不舒服吐血怎么办?
答:这症状似乎是癌症啊,还是胃癌晚期的节奏……唉,天有不测风云,给病人多吃点好的吧。
祁知寒:“……”
林汐:“……”
检查室的门在这一刻终于被打开,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这孩子的家长呢?”
他问。
林汐眼睁睁地好到好友没什么犹豫地说:“我是。”
“那孩子怎么样了?!”
“你放心,没有食物中毒,”医生看出了家长的焦虑,缓了一口气说,“那孩子--只是一次性吃得太多,把自己撑劲医院了。”
“现在正在催吐,等会儿吐完了输个液就好。”
祁知寒:“……那吐出的红颜色液体是?”
医生:“如果没分析错,那应该是鲜榨的石榴汁。”
祁知寒:“……”
林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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