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自霜晶凝结时便开始剥离,狂烈的剑芒去如雷霆,却在触及刀光之后渐渐失去力量,就像雷闪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天地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茫。
许承:???
他可是四级后期武师!
若是在擂台上被一个四级初期的小子打败,今后的脸面往哪搁?
剑芒在刀光下一寸一寸瓦解,彻底黯淡。
擂台周围一片静寂。
卷霜刀法太强了。
一个四级初期的少年都能发挥出如此强势的力量,那身为八级武王的陆掌柜呢?
据说陆掌柜已经是八级中期修为,若是再加上如此凌厉的刀法,八级之内焉有能与她匹敌之人?
一众宗门长老心中念头翻涌。
这到底是哪个隐世宗门出来的妖孽?!
台上的许承已经心生退意。
对手刀法太强,继续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他正要停手认输,心中却忽然升腾起一股极为强烈的戾气。
他不能退!他要厮杀!他要把眼前这个胆敢打败他让他出丑的人撕碎!
双剑再次毫不留情地刺向薛关河。
薛关河本来见他收剑,也感受到对方要退出擂台的意思,心神稍稍放松了些,未料对方突生战意,出手就是杀招。
冰冷的剑尖已至面门!
他下意识提刀格挡,剑尖与刀身相撞,发出尖锐刺耳的刮滑声,火星四溅,直叫众人心惊肉跳。
薛关河的刀乃系统所出,铸造精良,非寻常刀剑可以比拟。
四级内力加持,许承的剑承受不住,竟硬生生从中断裂。
他却毫不在意,提起另一把剑抹向薛关河的脖颈。
薛关河不由皱起眉。
对方发红的双眼和蓬勃而来的杀意,让他心生不安。
卷霜刀法第三式——西风起。
前两式以防守为主,第三式侧重攻击。
呼啸的西风从遥远的冰原吹来,刺骨的寒意如刀子般割在人的脸上。
狂乱的风裹挟着天地间的冷肃,洪流般奔向持剑而来的许承。
刀风划破对方的衣衫,割破对方的面容,丝丝鲜血从颊面滑落,将擂台染红。
薛关河已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可许承却像是疯了般不依不饶,依旧用他残缺的双剑与之死战。
武林盟坐席处,一众弟子皱眉议论。
“许承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认输?”
“许师弟自尊心也太强了,他不知道继续下去只会更丢脸吗?”
“再继续下去他会死的!”
“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平时不这样的。”
擂台规矩,只要武者不说出认输或做出认输的手势,谁也不能干涉比试。
许承不怕死,薛关河却不想杀死对方。
他能用顶尖的武技压住他的攻击,内力却不及对方,继续下去,不仅对许承不利,对他同样没有好处。
而且,他与许承离得最近,最清楚他的状况。
突如其来的疯狂肯定不对劲。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台下。
掌柜的神色不变,淡定如常,似乎眼前的局势依旧在她掌控之中。
他是大师兄,不能给掌柜的丢脸,也要给后头的阿迢师妹开个好头。
薛关河调动所剩不多的内力,再次使出“西风起”,将许承牢牢困在凛冽的刀光中。
他趁势从怀中掏出一枚寻常客,立刻塞入许承口中。
没人规定擂台不能用药。
多的是人在比试的时候身携暗器,还在暗器上抹毒。
他喂的是寻常客,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救人。
当然,用药只是下策。
上擂台就是为了锻炼武技,不到最后关头没必要用药。
而且一般武者身上多少带着解药,还有防备心理,用药很难真的压制对方。
寻常客入喉,很快发挥作用。
许承内力被压制,方才拼命激战又透支了力气,连剑都提不起来,直接跪趴倒地,眼睛却还死死瞪着薛关河,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
三息之后,许承挣扎未起。
庄文卿宣布:“八方客栈薛关河胜。”
薛关河收刀抱拳:“承让。”
立刻有武林盟弟子扶下许承,将擂台留给下一场比试。
许承回到坐席,终于恢复了清醒。
“许师弟,你方才是怎么回事?”俞渐声问。
许承捶了捶脑袋,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看着薛关河,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邪火,不想管其它,只想把他……杀了。”
最后两个字吞了音,但从口型可以看出。
这里是八方客栈,他不可能直接说出口,叫别人听见了,说不定会捅出什么篓子。
俞渐声低声问:“你不会是因为以前的事,故意痛下杀手吧?”
“怎么可能?”许承连忙摇头,“陆掌柜看着擂台呢,我不要命了吗?”
“那你方才为何那般冲动?”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他很不爽,想打他。”
“许师弟,你想报复没问题,但别做得这么明显啊,大家都看着呢。”
“我真没有!”
俞渐声:“算了,不说了,你现在内力被压制,还是赶紧找客栈买一颗解药吧。”
“哦。”
紫微堂坐席处,卞行舟摇着扇子说:“天魁堂那群人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没脑子的莽夫。”
其余同门附和:“就是,许承胆子够大的,居然敢当着陆掌柜的面对她徒弟下杀手。”
“应师兄,”卞行舟凑近身旁之人,“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因为之前的事,对八方客栈的人怀恨在心,故意做出这种莽撞的事情?”
应无眠笑道:“卞师弟,我倒是觉得,方才许师弟的举动,与你有几分相像。”
“怎么可能?”卞行舟感觉受到了侮辱,“我哪有他那么蠢?”
应无眠:“听说你在滇州时,也莽撞地招惹了陆掌柜。”
“那是因为雪儿,”卞行舟为自己辩驳,“我可没许承这么没脑子。”
“卞师弟,莫要五十步笑百步。”应无眠依旧笑着回了一句。
卞行舟:“……”
他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应师兄,你是如何知道滇州之事的?”
滇州客栈内,他的确被陆掌柜压趴过,但这件事仅限于客栈内的人知晓,难道是赵瑞传出去的?
不对,赵瑞比他在地上趴得还要久,不可能说出去自取其辱。
陆掌柜和客栈伙计也不像多嘴的人,雪儿更不可能。
难道是当初被关在马厩里的俋族人?
可就算是俋族传出去的,应师兄当时不在滇州,又是从何处听到的?
他满脑子困惑,一瞬不瞬地盯着应无眠。
后者神色不变,只看向擂台,无视他的目光,也未回答他的问题。
卞行舟突然灵光一闪,心头一跳。
“应师兄,你不会也去了滇州吧?你之前听到‘故白头’就改变主意想参加比试,肯定是想得到故白头。”
应无眠转头望着他,眼里带着几分笑意,看上去依旧是温和清雅的首席师兄,却让他无端感到几分寒意。
“卞师弟,你当初去滇州抢夺故白头,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因为师门任务。”
“师门派发这个任务,是因为盟中需要故白头,此前你拿回假的故白头,让盟内面上无光,这次八方客栈拿出故白头作为奖励,你认为,凭你和诸位同门的武功,能否取得最后的胜利?”
卞行舟:“……”
他自知不能,也习惯听从首席师兄的话,便没有反驳,只小声嘀咕:“可是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你以前从来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应无眠收回目光,没再理会他。
擂台的比试还在继续。
又是十几场比试后,庄文卿再次宣布:“散客姜辕,对八方客栈云水迢。”
阿迢穿着一袭黑色劲装,手持一条长鞭,利落飞上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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