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谢伏俊美的脸上,像给他整个人镀了层金。可他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却冷极了,让人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殷书桃被他这样一看,下意识后退一步,但仍咬着嘴唇瞪着明艳的眼睛,像是在宣告自己绝不会认错服输。
她完全不明白,那个花朝有什么好?
那样姿色的女子,在修真界一抓一大把!
而且她甚至不是纯澈性情,她还会杀人,她有什么好啊!让谢伏和那个清灵剑派的掌殿,都像被迷了心魂。
好在谢伏也没有看她很久,很快便收回了视线,眼下正好到了一处山坡召唤寓鸟王,他们要继续出发了。
花朝将凤头小舟放大,像此前一样,尽可能装下较多不擅长御剑的弟子,她甚至把那些被寄生后的弟子也都尽数带上小舟。
“你也说这些人已经救不了了,为何还要带着他们?”水千雁依旧面无表情,但不同的是,她已经会主动和花朝搭话了。
水千雁会这样问,并非她为人冷漠,而是修真界就是如此,弱肉强食,与天争命,死在路上太正常了。
同门之间不会见死不救,但也不会为了带回一具行尸走肉,反倒牵累自己丧命。三千大道之上,修士正如水中蜉蝣,草中蟪蛄。
能挣脱生死,超越自我的人,向来都是屈指可数,因此他们早就习惯了身边的同门来来走走,甚至是死无全尸。
花朝闻言抬手揽住水千雁的肩膀,把人拉到身边,看了看她没有戴着面纱,简直如同神女降世的脸,一边养眼,一边漫不经心道:“他们反正还没有死,万一我们出去,仙长们有办法救回他们呢。”
其实没有办法,花朝上辈子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没日没夜研究了多久,结果都是无解。
但是她这个人向来是认准一门,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否则上一世又怎会在谢伏已然打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后,也还是待在他身边执拗地不肯离去。
这样拖拖拉拉不干不脆的性子,其实完全不适合修仙,就算资质不差,她也修不出什么断情绝爱摒弃七情的大道来。
不过花朝这辈子是完全不打算改了,上辈子她那么努力往仙女上靠,可到头来却是削足适履,不仅疼痛难忍,也寸步难行。
凤头小舟升天,和昨日阵型相同,师无射和武凌领带着善战的弟子在前,谢伏则与一些刀宗弟子负责断后。
花朝站在小舟之中,面若红霞眼如秋水,灵秀鲜活。
她拉着水千雁柔若无骨的手捏着,近日她费尽心思拉近彼此关系,现在时机成熟开始套话。
“哎,你师从何人?是你父亲吗?你门中都有什么长老?”花朝对水千雁说,“我听说了一位丹宗长老特别厉害,尊号雅懿,据说他出炉没有废丹,是这样吗?”
水千雁看了看花朝搂在她肩膀上面的手,向来喜怒不兴的脸,露出了些许困惑。
她爹说她娘死了,她自小从未和任何人这般亲近过,对花朝完全不设防备。
因为她天生失了一魂,像个木石人心的偶人,师弟妹也不亲近她,水千雁竟不知道,被人抱着是这样的感觉。
她一点也不想挣脱。
她甚至朝着花朝那边靠了一点点。
她睁着一双弧度如柳叶般好看的眼睛,语调平平说道:“有,是丹宗长老。”
花朝心想有就对了,将妖宠催生成人,供人□□泄欲的正是这个老匹夫。
花朝上辈子第一次动杀心,就是对这个老不死的。
但是因为那时谢伏重用丹宗,这老东西很会奉承,再者杀了他一个也没有用,因为那时,催生妖宠的丹药秘方已经泄露了。
但是今生不一样,花朝眯了眯眼睛,放在水千雁肩膀上的手使了点劲儿,准备在那个秘方还未扩散之前,先将这个老王八杀了。
这样就能从根源上杜绝几百年后,妖宠化人泛滥,弃杀成风,形成万妖坑的惨状。
“哇,我真的好敬佩他的,”花朝说,“你给我多说说雅懿仙尊的事情嘛……”
花朝套话套得很来劲儿,也比较顺利,她发现现在的水千雁,和百年后那个真正心如枯木的水千雁有很大不同。
她虽然失了一魂,但是她的内里,是鲜活的,旺盛的,澎湃的!
花朝能感觉到,她若是魂魄健全,定是同姬刹一样鲜活无比的人!
她套出了不少雅懿那老贼的事情,尤其是他的弱点。
出了峡谷之后,行路非常顺利,一路上众人只遭遇了两次小型变异树的攻击,飞高便可躲过。
他们朝着各宗联合算出的秘境出口而去,直至天黑才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落脚,打算休整一夜,再度出发。
一连三日,都风平浪静。
花朝喜不自胜,暗自感叹,若不是水千雁不知道,花朝连雅懿老贼爱穿什么样式裤衩都套出来了。
花朝也是越发喜欢水千雁。
十一月十五,他们在即将抵达秘境出口处遭遇了成群的闻獜。
越是朝着出口处方位聚集,妖兽便越是多,到最后吉良的感知只能作为参考,无法规避了。
不过花朝和蓝印宗薛玉山联手设下的五行诛邪,此次大发神威,尤其诛邪阵上又叠了几重攻击阵法,这一次没有任何一个弟子被卷入旋风。
他们利用一整天的时间,斩杀了足足上千头闻獜。
待落地之后,众人才看到眼前的景象是真正意义上的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连师无射都感觉灵力不济,脚步虚浮臂膀酸疼,整个队伍之中,唯有武凌还是一样的如山屹立,丝毫看不出疲态,带动弟子寻找落脚之处,又为受伤力竭的弟子疗愈经脉,查探灵台。
他端着一副剑修萧肃冰冷貌,却事无巨细待人温和,把每一个弟子都当成自己宗门的一般对待。
可敬可靠。
所有弟子无不信服。
花朝不知道上一世武凌身死的节点是否过去,但是这一世她下定决心,绝不会让这样好的大师兄死去。
此刻花朝靠在师无射身上,视线跟着武凌在各宗弟子之中穿梭,叹息了一声。
她仰头看着师无射道:“你说大师兄将来做个仙盟之首,统领百宗,不为过吧?”
师无射是主要战力,鏖战一整天,现在也未歇息,正在给花朝梳理经脉,闻言点头:“不为过。”
武凌确实德武双修,令人仰止。
花朝听着师无射声音有些喑哑,心疼他,起身说道:“你别给我浪费灵力了,你就是给我输上一百年,我也进不了几境。”
“来来来,我给你松松筋骨。”
花朝自然是没有多少灵力能浪费的,她今日指挥了一整天,虽然未曾亲自站五行位参战,但是变换阵型调动替补可一点没歇着。
此刻她也只能依靠她和师无射相比细瘦伶仃的手臂,给师无射按摩。
师无射闭着眼,任由花朝挠痒痒一样捏他。
他们在山谷之中选了一处高地,下面平坦之处,便是弟子们休整的地方,几处火堆撩动夜色,今日没有损失任何一个人,众人虽然筋疲力尽,内心却十分愉悦。
不过越是靠近出口,妖兽越是成群结队,接下来的每一段路怕是都艰难异常。
师无射享受片刻,终究舍不得花朝劳累,他回手抓着花朝衣襟,一扯,花朝就以一种不怎么雅观的姿势,翻进了他怀里。
花朝都懵了。
她想到自己素日就是这么把黑球从肩膀上揪着皮,揪下来的!
“哎,你!知道你臂力好,也不带这么显的!”花朝躺在师无射怀中,不忿道:“你把我当个人不啊?我甩黑球也没有这么随便。”
师无射抱住花朝闷笑。
花朝受不住他喷在自己颈间的热气,也跟着笑起来。
两个人笑过,就相互依偎着。
师无射几乎每一天都会叮嘱花朝一遍:“无论任何情况下,保护自己最重要。”
他是对战主力,很少能顾得上花朝,偶尔回头去看,若是花朝被人簇拥在阵中心,他便能放心战斗。
“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平,我重新给你封了一块玉牌。”
师无射把玉牌放进花朝手中,眉眼低垂,整个人笼在今夜格外亮的月色之下,透出难言的温柔缱绻。
“若遇见危险,切记催动。”
花朝收下了,心里软成一片。
但她不打算用,就像武凌给她的那个替身符一样。
师无射生怕花朝不用,又亲手给花朝系在了腰上。
花朝也没拒绝,不过转头的间隙就在储物袋里寻个相似的替换了。
一行人再度行路时,神经都紧绷着,时刻严阵以待,提防着随时可能从任何地方攻击而来的妖兽,甚至是妖兽群。
哪怕大半天下来,一切风平浪静,他们也没有丝毫松懈。
十一月十六日,午后。
清风拂面,胜日万里。
他们终于抵达入口方位的一片湖泊处,还未落地,便看到了一群身着各色衣袍的修士,正在湖边休息。
有身着同样衣袍的弟子相互喂招,身边开阔的地面有火堆的痕迹,还有没吃完的猎物。
山水沉静,四野安然。
半空之中的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有弟子道:“那是我们的宗门弟子,终于汇合了!”
“还有我们宗门的!”
“快,我们上前跟他们汇合,他们在这里肯定也是要出去的!”
但是很快众人便被身边的弟子拉住了,他们这些天一路行来,慎之又慎,现在就算是普通弟子,也不会被眼前平和假象给冲昏头脑。
而花朝眯眼看去,也看到了许多清灵剑派弟子,她甚至看到了一直挂心却也无处可寻的几个小姐妹,她们跟姬刹都在湖边坐着,面上还都带着笑。
一行人悬在空中个个面色沉肃,但是很快湖边的人发现了众人。
有弟子立刻欢呼着朝着众人招手,示意他们下来,还有弟子御剑而来,同同门相认。
也有几个弟子跑去不远处,拉过来了一个人。
这人一身纯白色法袍,道骨仙风眉目威严。
花朝身边的蓝印宗薛玉山,他本来也蹙眉观察,但是一看到这个白衣修士,顿时惊道:“是仙盟尊长,天象门太虚长老!”
“太虚长老!”天象门修士也立刻欢呼起来,“看来外面已经知道秘境里出了问题,派了太虚长老来接我们出去了!”
说着天象门带头冲了下去,花朝想要制止都没来得及。
不过很快她也制止不了了,因为这位太虚长老一抬袖,灵力如山海一般朝着他们涌来,却又轻柔包裹着他们,眨眼间,他们便被拉到了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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