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车的范围只能够二十几亩地,村子里只能和谭大娘紧挨着的地受到了筒车的好处,还是有不少地没有被灌溉到,这可把他们羡慕坏了。
庄稼人最看重的就是他们的田地,一年里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的在地里,就盼着有一个好收成。
像大昭朝对于田地管得也紧,但私下随意买卖的也不在少数。柳应渠他们家本来是有十五亩地,结果供着柳应渠读书和其他开销,谭大娘就一个人实在扛不住就卖了地,仅仅只剩下三亩地了。
昭烈帝上位后现在还维持着旧朝的惯例,今年过后站稳位置就不一样,昭烈帝就是一个疯子。
从他为了自己的生辰就任性的放了全国官员和书院两天假可见一斑。
柳应渠收敛思绪,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家里,还有灯亮着。
柳云华坐在凳子上抱着天天,神色温柔听见动静了这才抬起头来:“娘和云愿都累了。”
“大哥不用等我,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柳应渠也跟着坐过去,“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柳云华抱着天天的手一紧,他过了半晌才说:“我还是高家的人,我怕他们上门找我。”
村里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他一个出嫁的哥儿娘家又没什么要紧的事,一直住着也不好。
“等大哥哪天有空,我们去县城把高家的亲和离了。”柳应渠去打听过,大昭朝的律法是丈夫打妻子和夫郎,可以选择状告丈夫,情节严重者,可以对丈夫论罪,打二十大板。也可以在县令的主持下和离,只不过很少有人去选择和离。
而且妻子和夫郎状告丈夫,必须是妻子和夫郎本人,不能是其他的亲戚和家属,这类案件也少,都受尽磋磨了,只有格外硬气的人才会去县令那告状,而且和离之后,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娘家也不愿意接受一个和离的哥儿和姑娘。
柳云华听了柳应渠的话一惊,他犹豫不决,他是因为生不出孩子才被高大嫌弃,去县城里他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暴露,柳云华有些惴惴不安,他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大的官,而且会不会影响到柳应渠和柳云愿。
“我要想想。”
“大哥你好好想想,其他的事交给我。”柳应渠已经很欣慰了,他没有选择刚开始就给柳云华说也是想让柳云华在家思考一下他和高家的关系,现在才敢抛出和离这个引子。
“大哥,你还喜欢高大吗?”柳应渠回房的脚步一顿问道。
柳云华沉默了一会:“挨了那么多的打再多的爱都已经没有了。”
是个人都会疼,他嫁给高大这几年来,只有第一年甜蜜过,他也想过高大幡然悔悟,那也只是痴想。在高家他过得生不如死,高家的其他几个兄弟也对他动手动脚过,但还是有所顾忌。
要是过了些日子,柳云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想去想。
“我知道了。”柳应渠笑了笑:“大哥你好好休息。”
柳云华回到自己的房间,柳云愿把头埋进枕头里睡得很香,已经睡得很熟了。他伸手摸了摸柳云愿的脑袋,自己也跟着睡下去了。
近日柳云愿去县城里卖东西,他也听了一些,心底很是羡慕。
次日一早,柳应渠吃早饭时就说了:“大哥身子不好可以去收钱,等会儿还可以带着大哥去县城玩玩。”
“家里的鸡我来喂。”
柳云华心里高兴,他摇摇头:“我不在家,谁给你煮饭。”
柳应渠:“……”
原来他是累赘。
“我会煮简单的面条,你们就去玩吧。”
柳云愿:“对呀,大哥,我们好久没一起看过漂亮衣服和首饰了。”
哪个哥儿不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能去县城里吃点好吃的也是好的。家里的银子谭大娘给了一半给柳应渠,没有丝毫不舍得,然后今早柳应渠悄悄的给柳云愿塞银子了。
“应渠,自己照顾好自己。”谭大娘不放心的叮嘱。
“放心吧,娘。”柳应渠愈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了。
在家看了会儿书,朱大叔上门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笑声爽朗:“应渠,王婶说你要铺瓦,我吃完早饭就来了。”
这难得有个活干,朱大叔这心里也高兴热情,搬着楼梯和工具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他儿子来帮忙。
“是,朱大叔,我们这四间房下雨天漏雨,你帮忙看看,该添瓦的添瓦。”
“好嘞,交给我吧。”
朱大叔干这活好几年了,手上动作很熟练。柳应渠把水壶准备好了,眯着眼去看,太阳太闪眼了。
“小事,有十几片瓦片碎了,该换新的了。”
朱大叔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
等把瓦片弄好了时间过去的也不长,柳应渠给两父子一人倒了一杯水,再把铜钱给他们。
朱大叔瞬间眉开眼笑:“应渠,以后还有这活记得来找我。”
柳应渠应承下来,又把家里的瓜子给端出来,朱大叔边吃瓜子边和柳应渠说些话,更多的是抱怨。
家里田地不好,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也不容易什么事都往外说,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把家里的什么小叔子,小姑子儿子三岁尿床的事都说得七七八八了,柳应渠中途还咳嗽示意,朱大叔一愣一愣的接着说接着舞。
柳应渠:“……”
现在朱大叔抖得差不多了才回过神来,非常尴尬:“我这张嘴平时不这样的,应渠你就当没听过。”
柳应渠笑着点点头,他走进房间把筒车的图形拿了出来:“朱大叔,你找几个人一起合伙做筒车,这样分摊下来的钱就少了。本来早该给你们的,我忘记了。”
“你就这么给我了?”
“我也是柳村的人,乡里乡亲的,没什么。”柳应渠没想私吞什么的,虽然他有点喜欢银子。
送走朱大叔后,柳应渠又只能拿着手中的书看,他看得头昏脑涨了,直接就想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想到沈清梧的笑脸,柳应渠觉得他最多还能坚持一分钟。
晚上走的时候,沈清梧还想给柳应渠大包小包的买买买,他看着天色又放弃了。
现在沈清梧应该是他的漂亮男朋友了?或者是漂亮老婆?
漂亮老婆?
好怪。
柳应渠在家惆怅着读书,清水县城这边也在提前布置考场了,院试是由州府县里的提督学政主持,院试的第一名叫做案首。一碟的木牌子在圆木桌子上,正是各个考生的身份信息。
清水县城里,清水书院和南路书院的竞争很激烈,不过清水书院常年来都是被南路书院压了一头,上一次案首是南路书院的,清水书院没有得到第一。
南路书院当场回去放了鞭炮,喜气洋洋。
清水书院垂头丧气的回去。
衙门的人忙着在这里敲敲打打的准备考场。
在县城里柳云华和柳云愿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柳云愿去一家店里买东西去了,柳云华在外面一时走到了衙门,看着衙门有些害怕。
两个石狮子威严屹立在一旁,柳云华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他走了一会儿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柳云华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白芷?”
白芷转过头来一副清丽的样子,看见柳云华有些惊讶,他笑了笑:“云华,你怎么在这。”
“买衣服。”柳云华也跟着笑,他没出嫁时和白芷玩得很好,结果他们所嫁的人都不太好。
晚上回到家中,柳云华走进院门里看见柳应渠正靠着木栏在喂鸡。
他走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应渠,我想和离。”
第27章 对簿公堂。
傍晚时刻,村子里传来吵闹的声音,大约是从田地里回来了。
柳云华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他抬起头来重复一遍:“应渠,我想和离。”
柳应渠放下了喂鸡的碗,他点点头:“明天早上我们就去衙门。”
谭大娘和柳云愿还疑惑着,柳云华埋着头怎么走得这么快。
“大哥,你走得太快了。”柳云愿把自己的背篓放在地上,柳应渠神色悠然,他伸出手想要帮柳云愿拿进去。
“你别碰,哥儿的东西你一个男的别拿。”柳云愿抱着自己背篓就跑进自己房子里了,他们买了不少的东西,都是哥儿用的。
柳应渠:“……”
晚饭的时候柳应渠简单说了几句,柳云华捏紧了衣摆。
“和离吧,我也同意,就是怕对应渠和云愿有影响。”谭大娘沉默一会儿冷静道。
她凭一己之力拉扯起来三个孩子,对于柳云华心里还愧疚着,现在家里也有其他的营生,柳应渠也拜了一个夫子做师父。说来说去柳云华和离的事对柳应渠的名声有碍,对以后柳云愿嫁人也有影响。
谭大娘又不想把柳云华推进火坑里。
“娘,我没事。”柳应渠手指一顿,笑了笑:“名声虽重要,但还是要看成绩。”
就算有关系,柳应渠也不能枉顾了柳云华的意愿,更何况这件事他乐见其文。
柳云愿:“我也没关系。”
柳云华不知道怎么说话,他含着泪低着头不说话,身子还在颤抖。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次日一早柳应渠就借了牛车和柳云华去县城里头,柳云愿和谭大娘也收摊了,跟着一起去。
走到县城里,街道上已经有了人在摆摊,开始有了烟火和热闹的气息,柳应渠带着柳云华来到府衙。
柳应渠用眼神鼓励柳云华,柳云华敲响了府衙的擂鼓。
“你有什么事?”一个衙役哈欠连连的跑出来。
“我是柳家村的柳云华,我的丈夫是西村的高大,我要状告他打伤我,我想要和他和离。”
一听到和离这两个字衙役彻底清醒了,这可是稀罕事。清水县城还没有状告自己丈夫的,更何况还是和离。状告丈夫有限制,状告丈夫必须是夫郎或者妻子本人。
陈县令最近这些日子忙着布置考场,他正在和提督学政说话,一个衙役匆匆走了进来。
陈县令皱着眉头:“有什么话快说。”
“县令,堂下有人状告自己的丈夫打伤他,想要和离。”衙役连忙说道。
关于婚姻和一些杂事这种事一般需要县府去出面调解,但是这涉及到了和离,陈县令生出了兴趣,连着在旁边的提督学政也有几分兴趣。
陈县令走出去坐在堂上,他一拍惊堂木:“堂下是何人!”
柳云华跪在下面,不敢抬头去看:“草民是柳家村的柳云华,状告丈夫高大多次打伤我,草民想要和他和离。”
陈县令点点头让衙役去拿高大,他看下柳云华并无任何奇特之处竟然有勇气提出这样的想法。
他厉声道:“你状告高大多次打伤你可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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