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还是老的辣!”程世子殷勤地给他端茶倒水,父子俩笑得相当开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俩聊得这些话,就被写在纸上,放到了程亭钰的书桌上。
“呵,程家乃是武将世家,世代忠良,出了程国公这么个歪种,再到程世子就更不堪入目了。若不是程将军力挽狂澜,今日的程家早已成了瓦砾。”
程亭钰只是瞥了两眼,就随手扔进了炭盆里,看着纸被烧成灰。
“主子,寿礼一事,可还要按照原计划进行?”影卫询问。
程亭钰伸手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直接摇头。
“原先为了不让视线落在程家身上,不想处在旋涡中心,才要保持低调。不过要挑起争端,整个望京都不能安生,程家也难独善其身。换个计划,要闹就闹大!”
*
十一月中旬,皇上迎来了六十岁生辰,皇宫早就布置好了,各地官员都有派人前来送礼。
望京更是热闹非凡,不少富贵人家,提前好几年就开始搜罗旷世奇珍,想要献礼。
其他邻国也拍了特使,携带寿礼前来。
就连北魏都派了第二拨人马前来,显得无比郑重。
一波又一波的人群前来,皆是高头大马,还有无数马车成排,街头巷尾处处都是看热闹的人。
温明蕴搬进新住宅的时候,也曾看到这副场景,忍不住在心底嗤笑。
望京府尹安排的排场很大,还请了无数侍卫管控局面,看起来好似万朝来贺,但实际上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初万朝来贺,的确是小国孝敬些东西,然后带走更多的赏赐之物。
程晏还曾简单粗暴地总结,就是打秋风的。
但是如今大烨朝如果回礼给的不够多,估计这些邻国就有胆子回去宣战明抢了,都看着北魏的行径眼馋呢。
寿宴那日,前朝后宫都十分热闹。
程亭钰和温明蕴携手左上马车,却在靠近宫门出分道扬镳。
实际上程亭钰无官无爵在身,根本没资格进宫,但他打着程将军的旗号,贺寿的名单里还是有他。
程国公府搬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全望京都在吃瓜。
还有不少贵妇下帖子给温明蕴,想听这个当事人之一亲自说说,无奈都被她以身体不适打发了。
这次进宫听说也有她,不少贵妇们都在私底下说,这回她可跑不掉了。
只不过温明蕴没有进入女眷所处的殿内,而是被宫女领去了五公主的清芳殿。
“如意,你来啦!”五公主亲自迎了出来。
两人相见都握住了对方的手,有段时间不见,显然甚是想念。
“你都瘦了,你二姐好不好?最近程国公府搬家,听说虽然你们大房闹得很大,但实际上好处没占多少,你有没有吃亏啊?”
“分家这事儿怎么不叫我,若是程国公那个老匹夫敢欺负你这个晚辈,我就用公主身份去压制他,看他还敢不敢在你面前叫嚣!”
五公主显然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刚见面就停不下来。
只是两人还没聊两句,外面就有太监通传:“叶丽莎公主到——”
五公主瞬间撇了撇嘴,“她怎么来了?我要接待如意,有些闺房私话不方便让她听,打发她走!”
她的话音刚落,叶丽莎就已经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显然是听见了五公主之前那番话。
“你当我想来,是贵妃安排我过来的,说是培养两国的情谊。有本事找你母妃去!”
叶丽莎轻扬着下巴,语气里充满了高傲和不屑。
只是当她和温明蕴对上眼神时,瞬间就怒气冲冲起来,像是应激的猫咪一般,身上的毛发全都竖了起来。
“是你,温明蕴,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混账东西,你差点毁了我的脸,知道吗!”叶丽莎边说边摸向腰间,显然想拔剑砍人。
无奈今日乃是皇上过寿,宫门口的巡查严苛无数倍,不止刀剑这些东西,连犄角旮旯藏着的暗器都被没收了。
她没有趁手的武器,直接往前迈了两大步,冲到温明蕴面前抬手就要扇过去。
反正在北魏的时候,她也经常扇人耳光,谁让她不爽,她就动手。
不过她自然是没有得逞,五公主直接起身,一把推开她。
五公主用了大力气,叶丽莎被她推得连续后退两步,脸上的表情满是屈辱。
“你凭什么推我?你们大烨不是最讲究礼仪规矩吗?温明蕴用虫子做了一顶莲花金冠,送到我手里,结果那些虫子孵出来,爬得我满脸都是,脸上都起了红疙瘩,我都快毁容了,杀了温明蕴都不过分!”叶丽莎气得吹胡子瞪眼。
她当初都被气疯了,温明蕴成了她这辈子最大的仇人,连做梦都是在生啖其肉。
可是虫子事件一出,她忙着治脸,总不能真的毁容。
无奈北魏随行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请了大烨太医院的姜院判,才把她给治好。
叶丽莎当初就放出话来,要将温明蕴五马分尸,叶利扬也站在妹妹这头。
虽说是妹妹挑衅在先,但是那个温明蕴竟然敢欺侮北魏公主,那就是不吧北魏放在眼里,必须得受到严重的惩罚。
可惜这个报复计划未能成形,首先是出了大烨皇帝抢秘药一事,之后又召武鸣将军进京,北魏嚣张气焰不再。
连哥哥在与武鸣比试过后,都是带着伤被人搀扶回来,她就更加不敢造次,唯有龟缩在宅院之中,并且还被叶利扬警告过,不允许再做出抢人首饰一事,完全是夹紧了尾巴做人。
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谁眼皮子浅,连虫子和金子都分不清楚。如意当时就说了,这是她送给自己的生辰礼,你就偏要抢。当初还信誓旦旦,说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会怪罪。这会儿又说有虫子,谁知道你是不是栽赃陷害?”五公主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叶丽莎往前走几步,她仍然不放弃,还是要打温明蕴。
五公主就拦在中间,但凡叶丽莎冲上来,她就把人推回去。
两位公主各自穿着自己国家的华服,雍容华贵,但是这推推搡搡的动作,看起来着实不雅观,还透着十足的粗鲁。
倒是站在最后面的温明蕴,与她们相比,穿着比较素净,却表现得最有风度,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完全是大家闺秀的标准模样。
最终温明蕴也没能再说上几句话,尽看她打架了,两人加起来最多不超过十岁。
*
寿宴开始,能与皇上坐在光明殿里用膳的人,自然是贵客中的贵客,其他人都被安排在偏殿。
几位太监站在台阶下,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厚厚的礼单,开始唱喏。
皇室勋贵送的礼物被放在最前面,之后是几个邻国的贺礼,最后让朝臣们兜底。
勋贵们显然都使尽浑身解数,各种奇花异草、稀世珍宝,寓意也都极妙,看得人眼花缭乱。
至于邻国的贺礼,也有几件能入眼的,比如特色珊瑚,硕大的东珠,但是整体没有超出勋贵们的。
倒是北魏玩出了些不一样的花活来。
“北魏进献十位秘药之女,享用则可延年益寿,养精蓄锐。”当太监念出这句话之后,殿内先是为之一静,紧接着全场哗然。
谁在皇上的寿辰上,光明正大进献女人啊?
这种事情只能私下偷偷做,这摆到台面上就是有辱斯文,能让言官喷死的程度。
况且一般邻国进献美人,都是一国的公主,表示要与大烨联姻,还能扯上一层遮羞布。
而北魏一次贡献十位美人,一看身份不是高贵的,恐怕还是专门培养出来以色侍人的,这与那些供给达官贵人的瘦马有何区别。
皇上也是一怔,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他过得是六十岁生辰,不是十六岁,还进献女人上来,一次还来十个,隐隐戳中了九五之尊内心的痛点。
再美的美人献给他又有何用,如若不借助药物,他就只能看也不能睡啊。
“叶利扬王子,你们北魏这是何意?”皇上当场发问。
叶利扬立刻起身,冲着众人抱拳作揖,显然是学的大烨礼仪。
当然落在大烨朝的文臣眼里,那就是不伦不类,心里更堵得慌。
土匪也配学大烨朝的礼仪,野兽穿上衣衫,也不懂礼义廉耻,成不了真正的人。
“扬知道您喜欢我北魏的宫廷秘药,便写信于父王。父王得知后,立刻定下这份寿礼。这十位女子不是寻常人,她们既不会唱歌跳舞,也不会下棋书法,唯有一个优点,那便是从出生就被抱去药殿,侍奉秘药。日日被制作秘药的热气熏染,秘药的气息早已入体,成了半个药人。”
“虽说她们不如直接服用秘药有奇效,但是若与时常与她们共处,身上也会沾上药气,可让病弱之人恢复,也可让寻常人延年益寿,龙精虎猛。”
叶利扬这番话说得有些拗口,显然是北魏使臣提前准备的说辞,还弄得一股文绉绉的味道。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再次议论起来。
“此话当真?”皇上也完全坐不住了,几乎要从龙椅上站起。
“当真,药女不易得,毕竟秘药制作不易,每年成功的药丸并不多,而且若是共处一室的药女太多,沾染的秘药气息不够,也完全没效果,所以药女在北魏十分珍贵。”
“自我出生之后,总共得了二十人,其余十人皆赐给我朝重臣,父王如今身边的林夫人,也是药女。当然有人质疑,乃是人之常情,父王特地将剩下十人全都带来,就是为了让陛下尽情试验。”叶利扬立刻点头,语气斩钉截铁,面色郑重。
“好,若真有奇效,朕必有重赏!”
九五之尊一拍桌面,豪爽地许下诺言,显然十分高兴。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诸位大臣各自与身边人交换眼神,大部分都透着不赞同。
天子乃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很难打动他。
况且要当九五之尊,第一条就是不喜形于色,不暴露自己的喜好,免得被人抓住可趁之机。
但是皇上老了,他已经走向衰老,明显感到精力不济,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消亡。
为此当有人告诉他,能有延年益寿的东西存在时,自然会心动。
而且北魏这十位药女,还是建立在秘药纸上,九五之尊是见识过秘药的神奇之处,因此对药女更有几分信服,才直接拍桌叫好。
“多谢大烨皇帝,向您致以最崇高的礼仪。”这回叶利扬换了北魏的姿势行礼,满意坐下。
终于轮到朝臣们献礼,为了表示尊重,把武鸣将军放在第一位。
往常这位将军送的都是战利品,今年也不例外。
“武鸣将军赠以北魏律齐大将军汗血宝马一匹,佩剑一把,北魏虎啸大将军铠甲一副,长刀一柄……共计二十件缴获之物,其中十件兵器,十件杂物。”太监扬高了嗓音,抑扬顿挫地念着。
只是这太监的心里直打哆嗦,说得好听点是缴获之物,实际上都是遗物。
因为他念出来的十个北魏将军,基本上都死了。
大半是死于北疆战士手中,小半东西掉了,人跑回去的,也都是重伤,不治身亡。
在皇上的寿辰送死人的东西,不得不说,武鸣将军真的很有造反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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