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青年一直低着头,仿佛羞于见人,甚至看起来畏畏缩缩的。
“你们不介意加个人吧?”温明蕴也不管他们突如其来的害羞,只是轻咳了一声,柔声询问道。
两人同时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加什么?”秦城问道。
“相看的人啊,正好一起聊,省得再重复了。”
温明蕴理所当然地道,说完她就冲着凉亭里的男人招手,笑眯眯地道:“程大爷,我们救了你,你都不过来道谢吗?”
程亭钰面色犹疑地看着他们仨,哪怕是苍白如纸的脸色,也遮挡不住他古怪的神情。
这三个人是什么情况?
从头到脚都透着诡异的味道。
甚至程亭钰觉得,一旦他踏出凉亭了,似乎这辈子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哦对,你刚吐了血,那我们过去。”温明蕴非常的善解人意。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四个人站在凉亭里,呈现正方形的状态,彼此之间的距离都刚刚好。
至于躺在地上的岑姑娘,无人给眼神。
“我们重新开始。我姓温,行三。虽然是姑娘家,但全家都疼我,嫁妆一百二十台轻轻松松,且全都是贵重之物,并不是充样子的。另外温家乃是清流世家,我爹绝不可能利用女婿,小弟平日里最听我的话,我让他往东他坚决不可能往西,更不可能让我用婆家的势力去帮助娘家。”
“另外我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才情比当今状元郎略高一筹。”
她矫揉造作地眨眨眼,微低着头露出一副害羞之色,仿佛这不要脸的自夸,不是出自她口一般。
程亭钰眨眨眼,他还处于状况之外,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毕竟“娘家”、“婆家”这种话一出来,大概都能明白几分意思了。
这是在相亲?
一个女子和两个男人同时相看?哦,不对,现在是三个男人了。
但他只是一个路人啊,还是个病得快死的人,为什么要把他拉进来?
其他两位青年更是头都抬不起来,脸色一片青白,简直如丧考妣。
他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会发展成这样?
这个相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仅他们俩名字都没叫对过,甚至还临时拉来一个男人,并且温明蕴这喜气洋洋的表情,怎么看都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自身条件说完了,下面说两点简单的小要求。我自幼身子不好,以后肯定是不能生孩子的。你们如果找别人生,我也是不介意的,只是在孩子满十三岁之前,我不想见到他们。毕竟带孩子太累了,而且还不是我亲生的,我看着就容易烦。”
“但是如果他们满了十三岁,不要抱不要喂饭更不用哄,这种时期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不听话就挨打,我还是有信心能管住的。”
她说到这里,目光已经光明正大地看向程亭钰了。
其实她原本没在意到他的,但是当他在凉亭里拒绝人时说的那番话,瞬间打动了温明蕴的芳心。
“第二个要求就是,最好不要与我太亲近,毕竟我身子弱,而且也不喜常伴左右的夫妻生活。”
最好是这边嫁过去,那边男人就没了,她独自一人过。
说到这里,她原本苍白的脸颊,竟然泛起了红晕,显然是害羞了。
而她看向男人的目光,更是透着一股含情脉脉,仿佛已经把自己的一颗心交给了他。
男人身体不好,没几天好活头,她嫁过去就要当寡妇。
妈呀,这是什么大喜事!
他还有个十四岁的儿子,都不用温明蕴亲自生,更不用她带,更不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他娘的简直神仙去处!
而且程家还是国公府哎,面子肯定是有了,至于里子,她的嫁妆足够她享受十辈子的富裕生活。
缘分简直天注定,原来当初的竹林偶遇,就是老天爷在向她预告呢,要给她天降个夫君!
在场的三个男人:“……”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温明蕴说完话,半晌之后都没得到回应,甚至眼看其他三个男人全都脸色青灰,仿佛随时要晕厥,顿觉不妙。
怎么回事儿,这是要集体加入病秧子大军吗?
她不同意!
第020章 温姐带飞
温明蕴轻咳一声,歪了歪头道:“这两个要求都很简单吧?我知道你们男人就喜欢妻妾成群,甚至还要在外头养外室。只要不闹到我面前来,这些我都不管的。”
她说得信誓旦旦,甚至觉得自己简直太人美心善了。
大家都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她知道太难了。
与其要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破碎的虚假诺言,不如一开始就不期待,甚至还用来当筹码谈条件。
不过要说眼前三个男人,她还是最满意程亭钰。
毕竟他都快死了,一个病秧子哪来的体力搞七搞八,本身就不多的寿命,再被女人压榨肾精,他肯定死得更快。
那她当寡妇的日期就更近一步了,光想一想就忍不住要笑出声呢!
“简、简单吗?”秦城没憋住,傻愣愣地问出口。
他常年在北疆打仗,边境多战乱,民风也颇为彪悍,哪怕是姑娘家也没那么多规矩,甚至为了在艰苦的环境里活下去,她们从小就养成坚韧彪悍的性格,不拘小节。
到了说亲的年纪时,他娘就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找北疆的姑娘,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说是北疆姑娘太凶了,以后婆媳相处困难,而且也无法融入望京的贵妇交际圈。
可是这望京姑娘,和他娘之前形容的完全天差地别。
不是说大家闺秀都高雅斯文,端庄贤淑的吗?为什么温三娘能够拉着三个男人一起相看,丝毫没有所谓的矜持害羞之意,这不拘小节的风格,比北疆姑娘都彪悍多了。
他要是真把温三娘娶回家,这婆媳关系能搞好?
“据我所知,秦叔宝你的母亲秦老夫人很喜欢孩子,之前还因为想要带孩子,和你的长嫂发生了冲突。可你若是娶了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你和别的女子生孩子,在十三岁之前,我抱都不会抱一下的,完全不可能和秦老夫人抢。她那么喜欢孩子,你正好把孩子给她教养,简直两全其美是不是?”
“还有些人家的长辈不喜欢儿子和儿媳太过恩爱,甚至会往儿子房里塞人,如果儿媳妇不要,他们还不高兴,觉得儿媳妇善妒。但是这种情况在我身上也不会发生,你们放心大胆地纳妾,去青楼楚馆,在外面养外室,甚至觉得以上都不够刺激,还可以去偷人,只是千万要小心,别被人家的夫君抓到打断半条腿。”
“你说这种处处为你们考虑的有利条件,难道不简单吗?”
温明蕴立刻结合实际情况,鞭辟入里地讲解了一遍。
之前就说了,她随时做好了嫁人的准备,对人家的小郎君可能不太了解,但是对哪家的后院情况,那是一清二楚。
秦老夫人之前和长媳抢孙子,差点大打出手,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玩儿了个遍,把秦将军府弄得乌烟瘴气,要不是秦将军出面压制发妻,这孙子就被老夫人给抱走了。
直到如今,秦老夫人对此都耿耿于怀,曾经放出狠话,要找个通情达理贤良淑德的小儿媳,以后生出的孙子交给她带。
而现在,温明蕴就把这条明确地指出来了。
秦城当下就点头,无比赞同地道:“简单简单,温三娘你费心了。”
说白了,秦老夫人就是个老作精,把秦家全体男人都吃得死死的。
秦城十四岁就上阵杀敌,陪伴母亲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孝顺却刻在骨子里,眼见回府之后,母亲与长嫂斗法,日日以泪洗面,他自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想着自己以后的妻子,能让母亲高兴些。
温明蕴倒不是真要嫁去秦家,但现在正是推销自己的时候,得把三个男人的积极性全都调动起来,造成奇货可居,大家都在争抢的状态,才能让真正的大客户心动。
“既然温三娘与秦兄情投意合,那何某就先告辞了。”
何兰山虽然觉得秦城如此快地被忽悠,蠢得让人发笑,若是在行军打仗之际,他必然第一个就出言示警。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有人跳坑,他巴不得帮忙盖点土夯实,哪可能拉回来,自己赶紧跑才是。
“荷兰豆你怎么如此说话?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就情投意合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我和秦叔宝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这话若是传出去,对我的名声有碍,到时候我嫁不出去,难道你赔我吗?还有我爹乃是礼部侍郎,他最注重礼仪规矩,若是误会我和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就有什么瓜葛,他肯定得拿条麻绳勒死我,你会偿命吗?”
温明蕴边说边疯狂咳嗽,显然是真的被气到了,眼眶都红了,竟是要落下泪来。
她拿着锦帕捂住嘴,可是咳嗽却停不下来,让旁观者都揪紧了一颗心,生怕她直接这么咳没了。
“就是,老何,你听听你说得是什么话?”秦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何兰山瞪了他一眼,又转头悄悄看向程亭钰,接触到男人微冷的眼神,立刻转头向温明蕴道歉。
“是何某唐突了,还请温姑娘莫要放在心上。”他连连作揖,道歉态度十分到位。
温明蕴冷哼一声,收起锦帕,大人大量地挥挥手,示意此事揭过。
“我不仅照顾到夫君的幸福生活,还充分考虑到你们家人的情绪,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贤惠人了。要是有谁看不上我,那纯粹是眼瞎心黑,脑抽腿瘸,半身不遂。”
她轻轻扬起下巴,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当下就阴阳怪气地把何兰山骂了进去。
何兰山颇为不自在地挠了挠下巴。
温明蕴心底暗自着急,怎么回事儿,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程亭钰一声不吭?
我恨你像根木头!
难道是她太主动了,把程亭钰给吓到了?毕竟他就是个弱鸡,空长了一副高高大大的躯壳。
她察觉到可能是自己一时得意忘形,没维持住人设,她立刻轻咳两声,眼眶瞬间就红了,可怜巴巴地道:“我常年生病,足不出户,也甚少与人交流,或许说得很奇怪,请你们见谅。”
说完又看向程亭钰,冲他露出一抹甜糯糯的笑容。
可惜姓程的回给她一串急促的咳嗽声,凭她多年装病的经验,这个病秧方才的咳嗽,绝对是演的。
呵,果然男人就是这么自信,还真当她非他不可了。
“秦叔宝,你把这位岑姑娘弄醒吧,我们不要打扰人家的好事儿啦!”
温明蕴拿着手帕挥了挥,瞬间翻脸无情。
不能为她所用的人,自然不配得到好脸色。
“啊?”秦城根本没反应过来。
这姑娘是个变色龙吧,方才对着程亭钰还言笑晏晏,一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好像已经找到了如意郎君,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就忽然变脸了?
“温姑娘,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误会。”程亭钰立刻认真地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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