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花板上的蜘蛛已经围着吊灯爬了八圈了,它应该是在找窗户,吊灯发出的光让他以为是阳光,走错了方向,怎么会找得到出口呢?
门外传来剧烈的击打声音,宋南清张了张嘴,两天滴水未进的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然后是钥匙转动的响声。
“南清!”王阳朔冲进门来将宋南清从地板扶到床上,如果不是他和宋南清在一起住过,足够了解,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浑身衣服发皱,头发乱糟满脸胡茬的人是那个永远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得体的宋南清。
他与宋南清的上一通电话还停留在他提议让联系不上郑宇的宋南清去联系他的秘书,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
他只是在今早接到一通电话,对方称自己是郑宇的秘书,已经把宋南清的家门钥匙放在他的信箱里,让他去宋南清家中看看,并叮嘱他下周三就是交换生飞往美国的日子,一定要把宋南清安全送到机场。
帮宋南清换了干爽的外衣,看着眼前憔悴的人,王阳朔几乎是恳求的说道,“南清,去美国吧。”
继续呆在这里,他真怕宋南清永远陷在里面出不来了。
令他意外的是,宋南清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就答道,“去,为什么不去。”
宋南清搬了把椅子坐在浴室的窗前,王阳朔拿出来的时候从家带的三明治,宋南清望着窗外,没有拒绝,小口吃了起来。
王阳朔起身帮他打包行李,看见宋南清愿意吃东西又答应去美国,他愿意坐在椅子上总好过躺在地板,就由他呆在浴室吧。
接下来的几天陆小冉每天都会带些吃的来找他们,然后拉着宋南清和她一起看新出的综艺,帮她挑衣服,宋南清知道,大家都想让他早日走出阴影,开始新的生活。
临行前,宋南清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去美国交换的事情,对于他母亲来说宋南清只要不在国内,在哪里留学无非就是时差的区别,听到王阳朔在一旁说自己儿子要去的是全美审计排名第一的大学,宋妈妈高兴坏了,连连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只是在王阳朔离开后,宋妈妈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宋南清的情绪有些不对头,试探性的问了下近况,得到安慰的回答后又补了句,“没事的儿子,不管发生什么,都有妈妈在呢。”宋南清匆忙应了两声就切断了电话,他怕再听下去自己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临走前,宋南清的手绕过后颈,摸到项圈的卡扣,这里并没有锁,他很轻易就打开了,长期戴着项圈的脖子猛的没了束缚,觉得凉飕飕空荡荡,很不适应,但那又怎么样呢,总要适应的。
王阳朔看着眼前的宋南清心疼不已,伸出手说道,“给我吧,我帮你丢掉。”
本来眼睛已经望向垃圾桶的宋南清听到王阳朔这话猛的把手收了回来,轻声说道“我……我自己来吧。”说完就将项圈塞进了背包,好像生怕塞晚了王阳朔会把项圈抢走一样。
背包是郑宇在知道自己只有一个包可以装电脑后送他的,加上刚才放进去的项圈,夹层里还放着之前第一次和郑宇玩圣水时赏给他的袜子,这就是他能带走的所有关于郑宇的东西了。
起飞时的强大推背感让他仿佛又深陷那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但他心里清楚那个人已经抛下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自己已经没有郑宇了,这份痛苦不应该由最关心他的人来承担,他必须振作起来,离开巴黎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应该就可以慢慢忘记那个人吧。
-
一年后。
“南清,走啊,今晚去酒吧喝一杯,庆祝你论文拿这么好的分数!”一个身材高壮的美国男人从背后拍了拍正在拔掉电脑充电器的宋南清说道。
宋南清轻笑,反手拍了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说道,“罗伯特,你知道,我不爱喝酒的,换家餐馆,随你挑,我请客。”
罗伯特是自己刚落地美国后学校派来迎新的人,当时他初到美国,银行开户,办手机卡,甚至后来他和舍友闹矛盾想搬出去住,都是罗伯特热心帮助才能顺利进行。
虽然两人不是一个专业,但一来二去也逐渐熟悉起来成为了朋友,在他的介绍下宋南清也认识了很多当地朋友。
“走嘛,少喝一点,开心一下,我叫了好多朋友,大家都庆祝你顺利毕业呢。”
宋南清拗不过罗伯特,只得无奈的点点头,终于结束了答辩,他自己也很想好好放松一下。
直到来到酒吧门口看到上面迎风飘扬的彩虹旗帜,宋南清才突然意识到罗伯特为什么今天非要带他来酒吧。
“走吧南清,你总是一个人,不出来认识新朋友,怎么有发展的可能性啊。”
宋南清低头轻笑,很是无奈,罗伯特的优点就是善解人意,缺点也是太过善解人意,半年前有次说漏嘴被罗伯特发现他是gay后就不停的给他介绍自己的朋友,只可惜宋南清一个也不愿意进一步了解。
现在又想出这个法子来,也是难为他一片苦心。
罗伯特几杯下肚就着急找厕所,留宋南清一人在位子上,喝着不含酒精的Tonic,四处张望。
亚洲面孔在欧美gay圈一向很有市场,更何况是宋南清这样长相本就出众的,快速就吸引了一大批视线。
一个红头发的男子走上前来,递过来一个小蛋糕,看起来是巧克力口味。
刚好有点饿了,这蛋糕又看起来是在酒吧里买的,并不是男人自己的食物,也比较放心,宋南清就接过后邀请男人坐下。
刚没聊几句,男人的视线不停的在宋南清身上打转,眼里是藏不住的欲望,见宋南清迟迟不进入正题,只是闲聊,男人猜测他也许是太紧张了,便掏出口袋里的东西,邀请宋南清和他一起飞叶子。
飞叶子是吸大麻的一种别称,宋南清知道这东西在这里并不违法,有人拿它来消遣也很常见,只是他自己确实不想沾这些东西。
遭到拒绝的男人有些恼羞成怒,点燃后就往宋南清的脸上凑去。
宋南清很是厌恶这种行为,一把推开他,“我说了我不想,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男人还是执意上前,并说道,“你刚才吃的蛋糕里就有,少来点没什么的。”
什么?闻言宋南清马上冲向厕所想要催吐,正撞上从厕所回来的罗伯特,一阵眩晕袭来,他拉住罗伯特解释了前因后果,就低头靠在沙发上不再动弹。
罗伯特闻言冲上前去一把拽起眼前的男人,右手勾拳砸在了他的脸上,“南清说了他不喜欢,这一点也不好玩!”
男人显然是一副飞嗨了的样子,被揍了也不还手,满脸坏笑的看着罗伯特,“这只是大麻蛋糕,量不大的,大家出来不就是找找乐子吗?”
“找你妈的乐子!再不滚我马上叫警察来!”
揍完那个流氓罗伯特回到沙发旁,扶起宋南清,“南清你感觉还好吗?”
宋南清松了松衣领,“不太好,我觉得……有点呼吸不顺畅,头好晕,想吐。”
“妈的,真不该带你来这里。”罗伯特很是懊悔,觉得是自己执意要带宋南清过来才碰到这种事,说完扶着宋南清,拿起他的背包,往酒吧外走去。
“透透风你感觉好些吗?”罗伯特关切地问,蛋糕的剂量确实不大,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等宋南清的身体自己代谢掉。
夜晚的寒风吹在宋南清的脸上,他接过自己的背包,稍微感到舒服一点,身后巨大的摩托轰鸣声就吵的他脑袋一阵发昏。
摩托车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过去的,宋南清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拉力,车上的人是要抢他的包!
这包是郑先生给他的,包里还装着项圈和那双袜子,他本能的抓紧了书包带,车后座的小偷直接被他拽下车来,重重的摔在地下,而他自己也因为拉扯向前一扑趴在了地上。
小偷两人本就是见他是个中国人又背着奢侈品包才动了心思,现在他如此护着这个包,两人更加确定这包里的东西一定价值不菲,铁了心要抢过来。
在一旁的罗伯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和二人扭打在一起,宋南清死死抓着包不撒手,那两人不想在这里和他们纠缠只想抢了包走人,宋南清这样无疑阻碍了他们。
趁罗伯特骑在他同伴的腰上,骑车的人从车座下抽出一根棒子,“嗖”的一棒就敲在了宋南清的后脑上。
宋南清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昏迷前他眼前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黑色套头衫,看不清脸。
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他依偎在郑宇的怀里,郑宇摸着他的头,对他说累了就好好睡一觉。
醒来时他先是一怔,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场梦,身边还萦绕着郑宇的味道。
不对!他很快意识到,他在枕头上是真的闻到了郑宇的味道,那种淡淡的木质檀香味,他的鼻子不会错!
“郑先生!”宋南清突然大喊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把周围的护士吓的纱布都掉在了地上。
“先生你先不要乱动,你这样伤口会崩开的。”
“刚才有谁进来过这个病房!是不是有一个这么高的中国男人进来过?”边说边用手比划。
护士摇着头,一边回答宋南清,一边按下呼叫铃铃,“没有啊宋先生,今早换班后除了我来给你换药就没人进来过这里。”
他明明闻到郑先生的味道了,听到护士这么说宋南清着急起来,“你起开,我自己去找!”
扒开护士的手,鞋都没穿就往门口跑去,“郑先生!你在这里吗!你出来见见我啊!”
听到呼叫铃赶来的医护人员,马上拦住了宋南清,“宋先生,这里是医院,你不要喊,会影响到其他病人的。”
宋南清看来了更多的人连忙问道,“我朋友来过了对不对?一个华人,你们有人见到他吗?”
为首的医生答道,“送您来的朋友回家给你取生活用品了,但他是个美国人,除了他没有人来过啊。你可能是因为钝器击打头部出现幻觉了,这很正常,我会开一些镇静的药物,稍后组织会诊,你先回道床上休息一下。”
医生居然怀疑自己出现幻觉,宋南清简直要被气死,他分明就是闻到郑宇的味道了,“你胡说!就是他,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医院没有监控吗?调出来看啊!”
医生见状也别无他法,几个人摁住挣扎的宋南清,冲护士喊道,“上镇定!给他打一针镇定!”
又是一阵昏迷。
宋南清睁开眼就正好看到有个相貌不凡的华人医生身着白色大褂朝他走来,看到他的脸,医生先是一愣,随机微笑着伸出手,与宋南清握手,“我叫贺焕,你稍等一下,我叫我的同事过来。”
他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没过一会儿,男人的同事过来了,外套的扣子还没完全系上,看得出是临时被叫来的。
后来过来的男人虽然来的匆忙,但很专业,以谈话的方式收集了宋南清的信息和经历背景,提到被打镇定前的事情,宋南清没有隐瞒他和郑宇的那段关系,整个谈话过程一点也没有压迫感,很舒适自然,临走前医生和他约好明天再来看他。
贺焕就坐在门外,直到他们的谈话结束才推门进来。
“我本来是医院给你安排的精神科医生。”
宋南清有些困惑,那他为什么要叫他的同事来呢,“那你怎么……不愿意给我……治疗吗?”
贺焕连连摆手,“不是,你别误会,是因为对于精神科医生来说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和咨询伦理规定……”
宋南清紧皱眉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敲傻了,这个医生在说些什么自己怎么完全听不懂。
看到眼前人疑惑的样子,贺焕顿了顿,开口道,“或者我就直说了吧,你完全是我的类型,我想和你有进一步的了解。”
“啊?”宋南清瞪大双眼,感到不可思议。
“那天晚上,我在gay吧看到你了,只是后来还没来得及要电话你就和朋友出去了,医院说有新收治的病人似乎产生了应激创伤,需要我的帮助,我真没想到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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