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明春时 - 一三六

    小周在顶楼会议室现身，孟秋白只一眼便识出，这妹子美。
    美而自知，衣着打扮在刻意淡化着眉目容颜，模糊着身材曲线。
    直男跟直女的识人角度大有不同，涂豆沙色唇膏根本不算化妆，烈焰红唇和芭比荧光粉最美。
    即便年近不惑，女儿叁岁半了，孟秋白仍是风姿绰约仪态万千。
    谁还没年轻过，美貌带来的职场福利她如何不知，不说别的，就今天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小周若是掩面嘤嘤垂几滴盈盈的泪下来，这过场过得轻而易举。
    可吃到五花肉那就得准备好挨打，娇滴滴软绵绵的人设一旦立起来，以后再硬气都会被当做纸老虎在撒娇。
    利弊这小姑娘该是心知肚明，上来就没打算利用颜值优势，这一点极对孟秋白的胃口。
    孟秋白「亲生」的秘书休产假去了，还有叁个多月才能回归，临产前颇有些忐忑，生怕顶头上司借机换人。
    秘书跟了她多年，能力强效率优配合默契，孟秋白肯定不会换掉她，但近来她做起事情确实不太顺手。
    企划部一个萝卜一个坑，秘书处借调过来的秘书大多有正主，用起来别别扭扭还得防着，这一个多月基本上都是实习生跟她，想凑合几个月，但一个多月已经换了俩。
    第一个在管理层例会上对执行总裁抛媚眼，第二个跟她出去应酬时吐了客户一腿。
    一言难尽。
    再换勤一点，难免又遭人诟病落下口实，说她难伺候，平白给于贱人（孟女士对于总监的昵称）送素材。
    眼前这个小周，形象带得出去，看着老实但其实并不乖，极善察言观色，心思活络，遇事敢硬刚，刚完跑得比谁都快。
    既然她主动投诚，那就抓过来试试吧。
    对于这从天而降的橄榄枝，周晓艳忧心忡忡。李又明立在商场柜台旁，跟她说着各种手机型号参数，她完全听不进去，他说他的，她只管自顾自地念，
    “秘书的活儿我哪儿懂？这怎么干？我哪儿会当秘书？”
    “办公室里随便一个同事给我派的活儿，我都得琢磨半天，还不一定会，现在上来直接把我发给领导，这不是闹呢吗，干脆直接让我走得了呗。”
    “真不会我也不好意思问她呀，万一她嫌烦不告诉我怎么办？”
    “也不能去问其他同事，人家都忙，再说我一实习的跟人家也没啥交情…”
    老和尚念经般一直念，李又明看她这状态，知道刚才全是白说，直接问，“要什么颜色？”
    “啊？”周晓艳看向那一排，“这个，珠光色。”
    女生买东西为什么痛快，很多时候根本不纠结什么性能，看着顺眼就行。
    这么多年周晓艳从没想过换过手机，她是一个能用就不折腾的性子，再说里面存了很多老照片，可以随时翻出来看。
    可是今天下午孟女士一声令下，她第一时间便想到，这杆鸟枪至关重要，她得把它换掉。
    李又明舒了口气，终于舍得换了。周晓艳心情一般，冷冷剜他一眼，凉凉地道，
    “有个男人我用了七年多，比这个时间还长，要不要换？”
    尽管李又明之前提醒过她，去实习说不定得倒贴，她准备好了买奶茶的钱，但是没想到得豁出去一支新手机。网购能便宜两百，但得等，干脆来柜台买完拿走。
    肉疼。
    李又明把小票递给她，周晓艳还在神思游移，“干嘛？”
    李又明言简意赅，“交钱。”
    “哦。”周晓艳木然接过了单子。
    大明明痴迷赚钱，但不喜俗务，钱是存还是花，一股脑交给周晓艳打理，他乐得不操这份心。
    他进真格提前预支了两年的工资，没什么钱，但后来做成的项目越来越多，分成才是大头。随着真格开始小有建树，「李新贵」的名号开始在熟人圈里传开。
    接下来就有人以各种名目管小明借钱。
    几百几千的，其实李又明觉得无所谓，但一明哥明令禁止小明往外撒钱。
    架不住对方打人情牌道德绑架，甚至把长辈都搬出来，花样百出，周晓艳一开始不知道这事儿，等知道了冷哼一声，怒从心头起。
    李又明的钱是大风吹来还是土撮出来的？被他们说得那等容易？坐着敲敲键盘就有大把进账，那是费了多少脑力心思。
    周晓艳她奶奶在世时，刚提了个头就被她狠狠地怼了回去，宁可自己咬牙填着坑也要绝了她那个念想，外人居然也敢开这个口，得多大一张脸。
    村姑周晓艳自认为「只要没有道德，就休想绑架我」，二话不说在大学老家群各种群里叉起了腰，点名艾特了那几个屡次叁番要借钱的主，面儿上倒是挺客气，
    「李又明是挣了点钱，但全都投进了一家网贷公司去了，想借多少都没问题，明天拿着身份证过来，人过不来拍个照发来也行，乡里乡亲的，利率给你打折，就算百分之叁…」
    这一点是家传绝学，看钱比命要紧。所以周晓艳说「卷着李又明的钱拍屁股就走」，还真不是吓唬他。
    对于这个让周晓艳管钱的「副作用」，李又明没当回事，他斜睨着周晓艳，一副欠欠的样子，“你拿走多少，我就照样能赚回来多少，信不信？”
    总之这两年周晓艳和李又明出门的队形，就是周晓艳买单，李又明拎袋。
    买完了不着急回去，李又明坐在原地摆弄手机。新手机的各种应用安装了一大把，周晓艳还在神游，估计能想通的也就想通了，想不通得也别扭得差不多了，李助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给一个人当助理，总比当部门万金油强。”
    而且这个人是部门里最强的。
    她为啥强？因为她头脑清醒，见多识广，情绪稳定，八面玲珑。
    “我怕我达不到她的要求…”周晓艳仍是愁云惨淡。
    “你肯定达不到她的要求，但你以为其他人的要求就会低？本事越大，脾气越小，听说过没？”这是经验之谈，李又明倒不是专门为了安慰她。
    “不用担心，”，李又明说得不疼不痒，“用你就是为了给正主秘书吃颗定心丸，你最符合她要求的一点，就是随时可以走。”
    真是一针见血，一口鸡汤都不给喂。
    也是，找实习生顶上就是为了过渡到她原来的秘书休完产假回来。
    “这种机要秘书的职位，一般的实习生不会动取而代之的心思，去了也就是一无关紧要的小跟班儿，所以只需做好本分，守住底线，别随便加戏，就行了。”
    周晓艳眉头那颗大蒜算是暂时被掰开，李又明捞起她微凉的手揣进西裤的口袋，准备回家。
    坐扶梯到一楼，路过一片珠宝柜台，李又明心头一动，拉起周晓艳走了过去，周晓艳不解，
    “买个护身符，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