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过那种很小众的收藏吗?
某天一个机缘巧合碰到了它,页面冷清,评论寥寥,鲜有人知,但会一直静静地躺在你的收藏夹或歌单里。你享受它带给你的愉悦,知道它有多好多美妙,但又无需向别人解释它有多好多美妙,有一种仅凭爱意便把富士山私有的暗爽。
然而忽然有一天,你那么珍视的它变成了某音神曲。无数路人甲拿它当做bgm拍着统一台本的恶俗短视频,吃瓜群众开始对它品头论足说长道短。那一刻,有一种曾经的沧海流进了下水道,内裤被粗暴撕开,品味被按住摩擦的苦涩感。
随着围观同学的哇偶,周晓艳的心里,仿佛有个看不见的柠檬被切开了,酸涩感油然蔓延。整个上午,她被奇怪的胜负欲支配着,一心想把李又明武装成她的一柄利剑。满脑子都是如何剪裁能展现李又明的宽肩窄腰阔背长腿,如何妆扮才能凸显他的剑眉凤目鼻正唇薄。待所有人都看到了之前貌似只有她细细打量过的美好时,她不禁自问,她到底在干嘛。
李又明肯定不算小众,但之前他受到的关注大多来自他从不被动摇的第一名。忽然被这样发掘出色相,说不清的别扭,整场表演下来,他冷冷淡淡的像个面具人。
喧嚣落幕,三班果真做到了没怎么花钱赢很大。但周晓艳和李又明都不怎么开心,放学回家,他们的距离拉得前所未有的远。
次日上午,先是后半段的汇报表演和冗长的校长讲话。下午,所有学生开始集结,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拉到了麦子山。去的时候分年级分班,队还像个队,之后开始勾肩搭背越走越散。等日头西转活动快结束时,干脆就是一盘散沙原地解散,直接回家了。
经此一秀,一路上李又明没少被学生们指点议论,有的老师甚至直接过来拍了拍他的脸,凭空给他捏造出了一些交际花感。不耐烦逐渐强烈,李又明开始找那个始作俑者周晓艳,他想掐她。
可是找了好几圈,目光所及之处,都找不见。马佳佳正在不远处兴高采烈地一边勒着罗勤的脖子一边跟其他同学打闹,李又明过去问她,“周晓艳呢?”
马佳佳环顾四周,一脸茫然,“刚才不是还在这儿么。”
足足四十分钟以后,李又明才找到周晓艳,在远离景区的后山,其中有十多分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麦子山不算陡峭,山路也较平整,半山的山楂树半山的松柏,也不算荒蛮阴森。后山不对游人开放,但对于本地孩子来说并不陌生。
但问题在于,不知何时,半山腰挖了数个准备埋电线杆子的细长深坑,不深不浅,刚好两米,不粗不细,正好六十公分。而周晓艳,堪堪掉进了这种坑里,笔直地杵在里面,手一伸倒是能够到外面,但扒不到边儿,也弯不了腿。
看周晓艳没有受伤,李又明松了口气。悲惨归悲惨,实在有点好笑。他蹲在坑边儿,一抹额上的薄汗,打趣道,“你这是打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然后等到秋后开花结果呢是吗。”
周晓艳已经呼救许久,嗓子都快哑了,无奈这里背阴,同学们又嘈杂吵闹,根本没人能听到。这个坑设计得实在别致,仿佛为周晓艳量身定制,掉进去正好卡住,看不见也出不来。就算李又明这样特意找来的,听到她的声音再定位发现她的人,也耗时许久。日薄西山,后山人迹罕至,别说其他猛兽,有个狐狸黄鼠狼野山羊出没也够糁得慌的。周晓艳顾不得许多,双手伸向李又明,“快拽我上去!”
人找到了,李又明就不慌了。他长腿一盘,一屁股坐下,“怎么掉得这么正好?”
说话间,李又明手上没停,拿杯子出来倒了一杯盖的水,喂到周晓艳嘴边。周晓艳一口吞了下去,喘口气,道,“别提了,谷满仓他女朋友把我叫过来的。”
跟李又明预想的差不多。周晓艳人一不见,李又明就觉得不太对。三班有些得意忘形了,六班这一趟下来,费力费钱却还被人抢了风头,怎会善罢甘休。周晓艳仰头望天,腮帮子鼓鼓地,活像一只坑底之蛙,“她说叫我到清静点的地方单独聊聊,我想着你来我往何时是个头,不如摊开了说说一笔勾销。”谁知谷女友直接准备了个坑让她跳。
后来他们才知道,之所以谷女友清楚后山挖了这许多坑,是因为她爸爸是搞基建的,不过这都是后话。李又明笑容淡了下去,又淡了下去,沉默许久,才说,“文化节的活动,我不喜欢。”
从头到尾都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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