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狗吠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都掩好了门窗,不敢随意往外窥伺。偶尔有几家几户胆子大的,也只是悄悄把门开一条缝,看见外面黑压压的一片。
见该跟上来的人都跟上来了,秦随不紧不慢地补全了后半句话。
“我就是王法。”
作者有话要说:
秦随:昏君的自我修养
——
接下来的情节就大家喜闻乐见的爽文剧情,没写完,所以明天发
第38章
秦随就那么懒懒散散地站在原地, 浑身没有任何防备之意,像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其拿下, 但庞统领却不敢上前一步。
他看着秦随身后披坚执锐的一众黑压压的官兵, 神色已经没了最开始的从容。
“你你你……您是?”庞统领在旁边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朝秦随行了一礼,“敢问是哪位大人亲临?”
秦随闻言微微挑眉,不答反问:“包庇要犯?”
“不敢不敢, ”庞统领忙不迭道,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大人身边的人哪里可能是要犯,是卑职弄错了, 弄错了。”
“弄错了……”
秦随点点头, 然后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命人搬来江家唯一一把藤椅, 轻柔又强硬地拉着身边的青年坐下。
沈惟舟:?
他不解地看向秦随。
浸过水的帕子泛着暖意, 轻轻地覆在沈惟舟的脸上,秦随俯身细致地为沈惟舟擦拭着脸颊上的粉末, 整个人把沈惟舟牢牢圈在怀里, 从侧面看像是两个人在极尽缠绵的接吻。
沈惟舟被半强迫地抬起头, 殷红的唇瓣微张,鸦羽般的长睫一眨一眨,几次都轻轻划过秦随的掌心。
他看着面前男人轮廓分明的脸, 这人的神情明明始终是漫不经心,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一下比一下轻,生怕弄疼了他。独属于秦随的冷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也沾染上他的衣衫, 沈惟舟觉得有些困了。
沈惟舟其实是一个戒备心很重的人。
他看上去温和好说话, 其实内心冷淡疏离, 对人对事都不是特别上心, 没几个人真正在乎他,接近他的人大多有目的,久而久之他就什么都喜欢往坏处想。
他平日里因为身体原因犯困,但他不是经常睡,他喜欢强撑着。
周围的环境不能给他安全感,他睡过去之后连梦里都是刀光剑影,阴谋诡计,每次都是心悸之后被惊醒,然后就起身披衣挑灯去看书到天明。
但每次有秦随在的时候,他都睡得特别好。
可能是因为秦随比他高的武功,可能是因为秦随的身份,可能是因为秦随对他的态度……也可能就是因为秦随这个人。
沈惟舟很信任秦随,比他想象中还要信任。
帕子下的肌肤渐渐由蜡黄转为瓷白,秦随见确实如沈惟舟所言只是遮掩相貌,并非他想的遮掩伤痕之后,眉宇间冷郁微散。
面前的人乖极了,柔软的黑发散落在瓷白的肌肤上,高挺的鼻梁下是殷红的唇瓣,一双漂亮的眸子怔怔地盯着他,干净修长的脖颈微微仰着,毫无防备地对他露出自己的死穴。
秦随喜欢被信任。
他看着沈惟舟,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掠过青年柔软的喉结,满意地看到对方眸子里泛起一点水雾。
“不用遮遮掩掩,不用瞻前顾后,不用百般谋算。”秦随起身,视线始终落在沈惟舟身上,语气慵懒,“我在还不能让你有底气吗?”
“虽说出了点小意外,但我带你是出来游玩的,可不是出来受欺负的。”
顿了顿,秦随还是没忍住,轻轻捏了捏青年柔软的脸颊。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有我在。”
一切都是说起来长做起来快。
不过是片刻光景,在场的人就眼睁睁地看着秦随和沈惟舟来了一场大变活人,除了江家姐弟有心理准备,剩下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这,这个……”庞统领看着坐在藤椅上的沈惟舟,一时半会没了词。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干什么不好非要易容扮丑,要是沈惟舟一开始就这副模样,他会听韩子方那群人的话来捉拿邀功?
如此姿容风华,岂是常人?
钱少爷也傻了眼。
他先前连看一眼沈惟舟都觉得是污了自己眼睛,嘴里更是不住地骂着穷酸,但此时看着沈惟舟那艷丽的模样,心里早就忘了今夕是何夕,满脑子都是沈惟舟看向秦随之时轻轻蹙眉的模样。
这么好看的美人,如果是他的,那他肯定要供起来天天宠着,再也不需要其他美人了。
韩子方则是神色慌张,不住地来回踱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弄错了,那就趁着人都在,把事情弄明白吧。”
秦随站到了沈惟舟身侧,语气淡淡地道。
他和沈惟舟明明一坐一立,却没有丝毫减弱他的气势,哪怕是他退半步,所有人也丝毫不觉得他是打算就此作罢。
果然,见众人都神色游移不定地看向整个院子唯一坐着的沈惟舟,秦随又添上了半句。
“要么按他说的话去听去做,要么——”
“我亲自审。”
年轻的帝王凤眸微眯,唇边的笑意带上几分戾气。
“不可不可!”姗姗来迟看了一会儿形势的廖闫明闻言大惊失色,“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审,都让这位公子审,本将军看谁不听话!”
把在场的人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顿之后,廖闫明讨好地来到秦随身边,放低了声音:“陛下啊,您别跟他们计较啊,这种小事哪用得着您亲自审。”
不能让暴君审啊,让暴君审人那还了得,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暴君捧着的这位公子剩下的全都得死个七七八八。
想起进京述职时听到的传闻,廖闫明打了个哆嗦,好好一个将军现在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您怎么不坐,是椅子不够吗?您别急,微臣马上就让人送来,需不需要再带点茶水点心,好方便您看审问?”
沈惟舟听得有些想笑。
秦随见状笑容微顿:“滚远点。”
“这就滚,这就滚。”廖闫明点头哈腰,真就在地上滚了起来,一直滚到院子门口,还嚷嚷着,“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让大人亲自审?赶紧的都给我听这位公子的,谁不听话拉出去砍了他脑袋……”
认出了廖闫明身份的庞统领脸色已经发白,再看到连他见一面都困难的廖将军竟然对这个黑衣男子如此尊崇,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咬咬牙,对着秦随“扑通”一声跪下:“但凭大人吩咐。”
秦随看都不看他,懒懒地看向了沈惟舟。
“去吧。”
沈惟舟也不跟秦随客气。
他先是让人把江家两位姐姐从韩子方手下接过来。
江慕蓝只是受到了惊吓,江慕青确是实打实的受了伤,但她拒绝了沈惟舟让她去休息的好意。
“不用。”江慕青一张小脸煞白,自己用块破布草草给自己包扎了伤口,“我能行。”
“多谢公子今日相救,公子也不必再介怀小青当日举手之劳,我们两不相欠。”
沈惟舟安静地看着江慕青的动作,半晌,点点头:“好。”
他说过,江慕青不需要别人的搀扶,他无权去干涉别人的决定与人生。
但是在这之前,他需要帮江慕青了结一件事。
沈惟舟的视线转向了不安的江慕白。
“江姑娘,”沈惟舟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还带上了那么一□□哄的意味,“如果我说,江家的冤仇不需要江慕白去沉冤昭雪,江慕白已经无可救药,那你是不是愿意用一份和他断绝关系的契书,换取你自己重振江家、给你爹娘报仇的机会?”
江慕青惊愕地抬头:“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另一声气愤的大喊自然是江慕白的,他本来就心怀不安,听到沈惟舟的话之后再也忍不住,把韩子方刚刚对他说的全都抛之脑后,直接冲着沈惟舟就跑了过来。
“二姐救了你,你反而要二姐抛弃我,你真是狼心狗肺……”
江慕白的话没有说完,他本来是一时激动之下冲沈惟舟去的,但他忘了沈惟舟旁边还有个秦随。
于是根本没来得及靠近两个人,江慕白只觉一股大力从腰腹部击来,好像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阵剧痛之下他被扫了出去,直接摔在地上,晕了。
秦随漫不经心地收回剑,看向剑鞘的眼神有些嫌弃。
“弄醒他。”
“是,是!”
不敢真的滚远点的廖闫明急忙找人打了一桶寒冬腊月里的井水,半点没浪费的全数泼在江慕白身上。
“醒了没,没醒继续!”廖闫明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对秦随又是一阵笑,“是要擦擦剑吗?微臣来擦,微臣来擦!”
江慕蓝见状有些不忍,但想起自己被陈家赶出去的时候只有妹妹在自己身边,又看到妹妹肩膀上尚未干涸、几乎染红了大半身子的血,又突然狠下了心。
她摸了摸江慕青的发:“先听听公子怎么说,你别急。”
江慕青脸色漠然:“我不急。”
“姐姐,我们自小与他不亲近,但江家满门被灭,只有我们三个活着逃了出来,我原以为他会顾念一丝姐弟之情。”
“我们拿他当弟弟,他拿我们当丫鬟,今日更是罔顾我性命。”江慕青握紧了江慕蓝的手,“既然没有感情,那我们所求不过就是他为我们和爹娘讨一个公道。但如果真如公子所说,我们可以自己讨公道的话……”
江慕青长舒一口气:“那他也没什么用了。”
江慕蓝无言以对。
沈惟舟坐在藤椅上有些困倦,他看江慕白悠悠转醒,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拿出一本古籍。
江慕白一眼看过去,顿时张大了嘴,神色惊慌地去看自家姐姐。
果然看见了江慕青愈发冷漠的眼神。
“江姑娘,这本古籍据江慕白所说是江家二老遗物,今日在下赴观星楼偶然所得,不知道江姑娘能不能看一看,这古籍是不是你收起来那一本?”
与此同时,沈惟舟不动声色地扯了扯秦随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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