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这大概是原泊逐有史以来最用功的一个夜晚。
他在宾馆标间里并不舒服的小方桌上, 左手放着手机,右手一张纸上已经写满各种摘抄。
以普通人类的身体熬夜,很容易就产生疲惫感, 但原泊逐还好,尽管最近几晚都没怎么睡,但他还是睁着眼睛熬到了凌晨两三点。
熬夜,这对于一个十八岁男高中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抱着手机,专心致志地搜着什么。
小鸟已经睡了一轮了, 这会儿从他的脑袋上站起来,蹦跶了一下, 径直跳到原泊逐手边, 拿指甲盖大小的喙突突了两下手机屏幕。
原泊逐把手机抬起来一点, 揉了揉它的脑袋, 然后继续查东西。
网页里是各种各样的“零基础养鸟入门指南”。
稀有种觉醒成原形一般也就保持24到72小时之间,即便林双徊作为反派, 其血脉情况稍有特殊, 也不会超过这个时间。
所以原泊逐只要保证三天内,不把林双徊养出问题就好。
但由于林双徊不属于任何一种家宠, 所以网上看起来很简单实用的教程,也需要原泊逐认真地去辨别究竟有多少能用。
他把看上去可以用以借鉴的说法都记了下来, 尤其在喂食上反复确认。
事情还得归因于几个小时前。
因为错过了晚饭,原泊逐千载难逢地感到有点饿。但他对于口腹之欲的需求很低,容忍很高,所以没有找机会吃夜宵。
但他意识到, 林双徊也一直没吃东西。
尤其是刚刚觉醒成原形, 每分每秒消耗的能量是非常大的。
所以原泊逐就去了一趟后厨, 从工作人员那里拿来了一些蔬菜和水果。
原泊逐的思想停留在“蔬果对身体好”的阶段, 而且大多数的鸟类都可以吃这些东西。
他没想到,自己惨遭拒绝。
除了那两块西瓜被啃干净了,其余诸如青菜白菜小番茄,全都被某小鸟一翅膀挥开了。
原泊逐并不能判断它究竟是挑食,还是真的不能吃这些。
在此之前,原泊逐从来没有养过宠物,看到有几个视频里说,幼鸟非常娇弱,万一喂错了东西,有可能马上两脚一蹬。
他知道林双徊不会这么脆弱。
他只是觉得有必要在喂食这方面注意一点。
“啾!”
啄不到手机的小鸟并不气馁,它顺着原泊逐的手,又往他的肩膀上爬。
等爬到原泊逐脖子边,还费劲吧啦跳起来,拿头撞他的下巴,虽然力气并不大,但存在感很强。
原泊逐抬手很轻地摸了摸它,然后又继续查资料。
【幼鸟吃什么】
【幼鸟怎么睡觉】
【鸟类怕冷还是怕热】
【怎么判断鸟的心情好不好】
事实上原泊逐查的很多东西,尤其是一些常识性问题诸如【鸟会冬眠吗】,他心里都有答案。
但还是要字斟句酌地搜一下,以确保万无一失。
刚睡醒的小鸟精神奕奕,浑身是劲,从他的肩膀左边跳到右边,甚至钻进他的衣服领口,摸黑滚落到怀中。
原泊逐等它玩了会儿,查完最后一个问题,才关掉了手机,陷入沉思。
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山顶的日出来得早,还有不到一小时,天就会亮。
原泊逐救走林双徊的事情,做得破绽百出,但凡蛛域和管理局有一方要追究,涉淄就非常不安全。
这里四周山野雨林,是兽人们的天然斗场,不宜久留。
小鸟从他的领口钻出脑袋,原泊逐低头看它,依然将它当作一个可以沟通的对象,打算和它“商量”。
“啾?”
还不等他说话,它忽然把脑袋一歪,好奇又激动地眨着眼睛,喉咙里发出轻巧的叫声。
原泊逐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它可爱,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这一揉,就像触发了它的某种开关,它惬意地转着头,贴着原泊逐的脖子上下蹭蹭。
这么玩了好一会儿,原泊逐才停下,低声问它:“想回家吗。”
小鸟当然不想回家。
在它记忆里,家是冷冰冰的,家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家是它穷极无聊时用来蜷缩着睡觉的去处,家是如非必要不用回去的地方。
它喜欢山上的空气,喜欢高处的风景,喜欢一览无余的湖海山川,也喜欢和原泊逐待在一起。
但原泊逐难得这么问它的意见,它就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最后,慎重地回答道:“啾。”
原泊逐毫无疑问地没有听懂这个答案。
但他看懂了小鸟那双和林双徊本人一样澄澈的眼睛。
他们都在表达一种情绪:
任何时候,我都不拒绝你。
原泊逐的目光忽然温柔下来,他指腹轻柔地放在它耳边,打着圈按揉,看着它舒服地迷瞪起双眼,便说:“那我们走吧。”
-
难得的秋游,同学们也没有机会睡懒觉。
早上七点钟,他们就被统一地叫起来晨练。
更要命的是,今天的任务主题不再是吃喝玩乐,而是“植树造林”。每个小组都被分配了至少一种植物,要去山林里找适合它们生存的区域种植。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得为一整天的劳动做准备。
很多人都怨声载道,说这次秋游属于骗他们过来当廉价劳动力。不少人开始想方设法称病,当然,最后都被随队的校医老师给揭穿了。
韩斑斓和于阳恩鬼鬼祟祟。
他俩穿上了自己最厚的衣服,往嘴巴上抹了一层遮瑕膏,演技生疏地耷拉着眼皮子,相互搀扶着要去找老师。
几个班的班主任和带队老师正站在山坡上陪着同学一起晨练,大老远看着他俩走近,就相互递了个眼神。
“又来两个。”
“得有点惩罚措施,不然这些孩子净折腾怎么装病了。”
韩斑斓和于阳恩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他们装病不是为了躲劳动,而是想下山看看林双徊。一晚上了,林双徊一条消息都没回过,这实在不正常。
于阳恩倒是心大,没想那么多,但韩斑斓总觉得这事儿有古怪。
她已经决定好了,等下了山如果找不到林双徊,她立刻就要报警——她昨晚做噩梦,梦到林双徊被人埋在山里面了!现在想起来韩斑斓还蹭蹭冒冷汗。
然而两分钟后,天不遂人愿。
他们俩嘴巴上的遮瑕膏被强行擦掉,并且被要求站在所有高三同学面前一人做五十个上下蹲。
韩斑斓哭丧着脸:“为什么我也要做五十个,我是女生,应该比他少做一点才对啊!”
于阳恩也替她打抱不平:“对啊老师,她一个女孩儿。”
老师们想了想,说:“也对,男女区分开来,那于阳恩,你多做五十个。”
于阳恩:“?”
韩斑斓:“。”
两个人都不敢说话了,装病失败,乖乖做完上下蹲就回了队伍。
这时还有人打趣他们:“今儿请病假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最后成功的只有两个,你俩这生龙活虎的样,换谁也不信你们有病啊。”
“那不还是有两个成功了吗?”韩斑斓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说,“他们怎么说的?”
“那还用说啊,一个哮喘犯了,一个发高烧到40度,你以为都跟你们似的抹个遮瑕就敢上?”
听到这儿,韩斑斓也认栽。
看来装病是没办法了。
但她实在放心不下林双徊,一直到晨练完吃早饭,她还在气自己帮不上忙,找不到人。
这股怨气最后迁怒给了于阳恩,秦睿,甚至原泊逐。
当分组进山林准备劳动的时候,韩斑斓就气势汹汹地抓住了在其他组里浑水摸鱼的秦睿,凶神恶煞地问他:
“原泊逐呢!你叫他出来!到现在为止也没听见他关心徊儿一句,我非得跟他掰扯掰扯不可!”
秦睿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衰来形容了。
他扒开韩斑斓的手,说:“我原哥发高烧,已经下山了。你要找他,你自己下山去找吧!”
说完,他就惆怅地转身离开,心里第7遍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他原哥身体不舒服,居然等人都下了山他才知道人家发烧。
而留在原地的韩斑斓,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于阳恩扛着三根小树苗,走到韩斑斓旁边,问她:“干什么呢,笑那么猥琐。”
韩斑斓竟然也没生气,反而嘿嘿一乐,道:“我们徊儿眼光还是好的嘛。”
于阳恩:“啊?”
韩斑斓:“啊什么啊!走走走,种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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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泊逐一开始考虑过用装病的方法,但这次秋游有两名校医也跟着一起来了,一旦检查就会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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