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为了大宋皇帝的头盖骨!”
他们仿佛看到天崩地裂似,一副不能接受模样。
帝姬:“……”
你们怎么比我这个赵家人还生气?
玩家们围成小圆圈,远离赵嬛嬛,细微议论声响起。
“他们这是在盗我们的钱!”
“没错,不能原谅!”
“既然皇陵都这样了,洛阳是不是早就沦陷了?”
“打听打听是哪个王八羔子抢我们的钱——不对,抢大宋皇陵,我们要去他的地盘捣乱!”
这十几个玩家把空荡荡的皇陵图片往私聊里一贴,其他玩家登时发怒。
【私聊】:我们的钱!
【私聊】:谁干的!!!
同一个游戏,同一种玩家,都是一样不讲理。
有一条消息跳出来。
【私聊】:我大概知道。我人不是在完颜粘罕军中吗,听说粘罕前些时候就把洛阳烧了。
【私聊】:原来是他!粘罕?你等着!他现在人在哪?还在洛阳里吗?
【私聊】:这倒没有,他帐下通事,一个叫高庆裔的人给他出了主意——他不是想要自立为王吗,高庆裔建议他去抢自云中由燕山、河间,至旧河以南的景州、德、博、东平等地,他原先就有个朝廷在云中,高庆裔说,钳制这些地方会比较容易对抗金廷。
玩家们:“……”
两眼转圈圈。
这些都是什么地方?
我们要选哪个地方下手啊?
他们集体转头看向赵嬛嬛,一双双眼睛像是小太阳,热情得让赵嬛嬛心头直跳。
他们是不是要把帝姬卖了,换个好价钱?
“赵嬛嬛!”他们连名带姓,叫得十分自然:“你在东京时,听没听过什么大臣?”
能让深宫中帝姬都听过的名声,想来一定是个能臣吧。
赵嬛嬛稍作思索,迟疑:“李纲李伯纪?”
他曾在金贼铁骑下保住东京,宫中流传着他的事迹。到靖康二年事之后,她们流转各地,女眷中偶尔也会泣泪一句:“若是李伯纪没有被排挤,若是李伯纪在靖康二年能在东京便好了。”
十四岁的青霓一脚踩在皇陵中枯死的小花上:“好!就他啦!”
李纲人在南京。
玩家们便从西京又跑到南京去,打听到李纲住宅,麻袋重出江湖,李纲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已在马车中颠簸了。
——玩家们的行动力一向是杠杠的,说做就做。
在某条溪水旁,玩家们将李纲身上绳索松开,为他打水洗漱。
水面映着李纲那张懵逼的脸。
李纲直觉这些人并不想伤害他,便果断开口:“诸位义士——”
这可真是恭维了,就像是后世随便逮着个男的就能叫先生一样。
“能否将纲放回南京?纲对天发誓,绝不泄露诸位义士面容。金贼将至,纲欲要与南京共存亡,若放纲回去,纲心甘情愿欠诸位一个人情。”
李纲的人情——尽管他如今已是被迫辞职在家,但人脉还在,他的一个人情,价比千金。
十四岁的青霓:“放你可以,你得帮我们判断一件事。”
“何事?”
“燕山、河间、条县、德、博、东平等地,哪个比较重要?”
李纲毫不犹豫:“燕山。”
“哦。”
一个麻袋套过来,李纲眼前黑黢黢。
他心中一急:“你们不是说我回答之后,就放我离开么?”
外面传来少年声,清越却任性:“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你先跟我们去一趟燕山,放心,一定护你周全!”
“你——”
李纲想骂人。
这是哪来的文盲,燕山都不认识,那可是战略要地,毗邻幽云十六州!我能骗什么?我是能移山填海把燕山从阴山附近搬离,将这道防线断掉么?
什么义士,这就是一些土匪!还是一群不识地理的土匪!
第392章 余音绕梁
孩子静悄悄, 准是在作妖。
曾统和陆宰不同,陆宰要盯着几十个人,没办法面面俱到, 不像曾统, 只盯着那一个。
“我已有二三日不曾见之君。可知他去了何处?”曾统略带羞耻地喊出:“灵珠子天神?”
十六岁的青霓正坐在树枝上捧着梨,双腿乱晃, 听到这话,眼神飘忽,当即咬一口梨子,转头:“呸呸呸!怎么那么苦, 又苦又涩, 难道没熟?”
曾统:“阁下可知之君如今在何处?”
“啊!本座道场中丹炉尚未熄灭!”
晚风轻轻地吹, 少年转身往树下跳, 风飞拂长发,下树之后, 像是一只兔子在逃窜, 三两下不见踪影。
曾统:“……”
很好, 一定有鬼。
并且,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曾统脸黑成煤炭,挨个去问,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玩家告诉他, 多逼问几句, 那些少男少女就嚷嚷着:“我们绝不会出卖任何一个兄弟姐妹!再问就自杀!”唬得曾统纳闷之余, 再不敢多提,只心里自个儿琢磨云之君去向。
应该不至于直接去弑君……吧?
*
燕山府。
深夜。
一蓬蓬火燃烧在木棒顶端, 金兵擎着火把在城中巡逻, 看似警戒深严, 实际上,金兵哈欠连天,三三两两挨在一起说着鸡毛蒜皮的事,有几人还抱怨:“甚么夜巡,又不是那前头打仗地方,难道还能有宋人夜袭?”
“这你们就不明白吧,粘罕郎君哪里是防着宋人,他是防着——”那人往会宁府方向努嘴:“那边呢。”
如此一说可就精神了。
人大多爱八卦,不分男女,这群臭军汉更加凑成堆,嘀嘀咕咕。
“之前俺们还在宋人西京逍遥,突然便要回军,受行军鸟气,只是不归京,来这燕山安身歇马。却不好看。”
“管他甚么好不好看,粘罕郎君千里来此,心里定是有底儿,俺们跟着他冲,拿功劳便是好看!”
“郎君他是不是想当皇帝?”
“俺们这是不是从……从……”
“从龙之功?”
“对!”
“你们莫瞎说,郎君可不是造反,小高通事说,陛下被谙班勃极烈暗杀,郎君要为陛下报仇,这才反出朝廷。是谙班勃极烈先动手,郎君没法子,只能占了燕山反抗。”
“对!俺们是西朝廷,中朝廷弑君,他们才是叛徒!”
我们是师出有名!
军汉们达成一致,一个个昂首挺胸,踏着硬气步伐在燕山府中巡逻。
“俺去撒泡尿。”
一个金兵小跑离开,兽皮长靴在地砖石上哒哒响。
“嘘嘘嘘——”
他站墙角旁吹口哨,热气升腾在墙面,解决完事情后,抖抖鸟,裤子一拉,腰带一系,这才回去追小队。
路过一座破烂小庙,透过窗隙还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金兵没当回事。或许是乞丐吧。他这么想着,小跑归队。
一连三四天都是平安无事,巡逻金兵们更加懈怠了,还有不少人索性来都没来,偷懒直摆在明面上。
小队队长也懒得管。
不过,半途去撒尿那个金兵倒是天天在队里,每天晚上从那小庙前经过七八回,有时能看到烛火亮堂,有时又寂暗无比。看着似乎没什么问题,撒尿金兵却总想闯进去看一看。
倒不是哪里不对劲,只是好奇点火夜里,他们在做什么。于是,在某天晚上他离开队伍,一脚踹开庙门——
大风裹着月光从一片空档中泼入,他看见七八个少男少女在小庙里拿着剑花里胡哨地劈砍,嘴里还发出“阿达”“我挡”的声音。
旁边一个少年披头散发站在木桶上,人摇来晃去,桶也摇来晃去。
“海草海草,随风飘摇,海草海草……”
烛台旁边,一名少女蹲在那里翻着本书看,一边翻,口中一边发出可疑怪笑:“嘿嘿嘿……”
一个老人坐在麻袋里,那麻袋颜色鲜艳又漂亮,麻袋口落在他膝盖边,他满脸生无可恋,旁边是一个女子,柔柔弱弱,正小心翼翼地哄人:“梁溪先生,恩公他们没有恶意的,他们只是……只是……”
金兵:“……”
简直群魔乱舞!
这种震撼与精神冲击促使他“啪”地往后大退一步,外面大风还未停,天上电闪雷鸣,庙里昏暗中,亮现一双又一双眼睛,注视着他。
“本来想要再计划计划,既然已经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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