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的一群人站满了祠堂的每个角落,讥讽、嘲弄、谩骂的恶毒话语全都围绕着跪在堂上的一个女人。
毕竟,一传十,十传百,流言蜚语传着传着就成真的了,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大家族,最看重名声和脸面。
这时,两声脆响,一个浑厚粗砺的男人声音打断了他们无休止的话,抬起手:“安静,大家都请先安静,今天请大家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
男人侧身恭敬的弯了弯腰,对着旁边坐着的一位老妇轻声说道:“太太,族中代表和各个房里的人都在这里了。”
天边两条银色长龙状的闪电短暂的照亮了坐在供案旁边的老妇脸上,“轰隆隆——”响彻云际的雷声紧随其后。
来自上位一霎而过的阴毒视线隐藏在了暗下来的光线下,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连又哝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平时慈祥和善的老妇掏出一条手帕,抹了抹眼角挤出来的泪水,神情伤心的开口说道:“诸位今日能够前来,全是给老妇我一个面子,在这里先谢过诸位了。”
坐在梨木椅上的老人微微欠了欠身,底下的小辈明显有些慌乱,太太的贤德之名声名远播,又德高望重,在礼教严格的家族内硬是挑不出一点错来,诚惶诚恐地赶紧躬身弯腰回礼。
“太太哪里的话……”
“太太言重了……”
老妇作好了应作的礼数,庄重地直起身体,低垂着视线重新看向了跪在下方的又哝,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李氏,今日召集族中众人前来就是为了处理你的秽乱之事,众人皆可在场作证。”
“虽然你是我死去儿子的妻子,但是为了整肃族内风气,堵住外面那些人的悠悠之口,我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如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那奸夫是谁,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向里凹陷的眼珠子扫了眼隆起的肚子,眉毛几不可查地皱了皱,在她暗暗授意下,几乎每日只会给她送一顿餐食,汤里飘着几根菜叶子,份量也少的可怜。
肚子里的孽种竟然还活着。
听见太太的话,底下众人一片哗然,忿忿不平叫道:“太太,您真的是太慈悲心善了。”
“做出这样的事情,太太可千万不能轻易饶了她呀……”
“此人是断断不能留在族内了,逐出宗族,将她卖入青楼吧。”
“对对对!!就这么办!!”
“这个提议确实很妥当!”
周围的族内男人或高或低地出声附和,毫不遮掩的将恶劣视线停在小孕妇身上,内心卑鄙又下流,在族内碰不了,在外面不是任他们乱搞嘛。
心里也很痛恨将小孕妇肚子搞大的不是他们,属实是一群披着精致外表的衣冠禽兽。
大部分人言辞激烈地逼问着那个奸夫是谁,眼睛冒火,也不知到是为了迎合太太的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活像是给他们戴了顶绿帽子似的,有意无意地将自己代入到小孕妇那早死的丈夫身上。
大概是看见她老老实实地跪着请罪,押住又哝的两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去了。
又哝动了动身体,撑着一只手臂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闷闷的垂着脑袋跪坐在地上,很自然地抬起手安抚着肚子里躁动的孩子,已经九个月了,比寻常怀孕的肚皮小些,更何况还是怀的双胞胎。
肚子有种下坠的钝痛,胃里面也空空的,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的身体很虚弱。
她现在孤身一人,没有丈夫的保护犹如外面雨打风吹的海棠花,只能任人欺凌。
又哝从来没有这么无助、害怕过,被人冤枉、谩骂、指责的感觉非常不好受,听见他们这种无端、空穴来风的污蔑只觉得荒谬,小巧的耳朵尖都被气红了。
秀气的鼻尖抽了抽,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努力憋着,她现在不想在这群人面前哭,一只手按在地板上,白嫩手指蜷了蜷,抿着泛白的嘴唇看向首坐的太太。
“没有奸夫,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孙子。”
“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叫外面的老大夫过来,当初是他给我把的脉,他可以给我作证的。”
有时间线就可以证明她没有说谎了。
旁边传来一声短促的嗤笑,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给你作证?怕是收了你的好处给你做伪证吧。”
直勾勾的上下打量着那粉白昳丽的脸蛋:“用你的那张脸求一求人,黑的都能帮你说成白的。”
又哝先是一愣,然后被他嘴里咄咄逼人的胡言乱语给气得一张脸红艳艳的。
瞪着那个人:“你……你胡说!!”
“你们为什么不敢请他来,你们就是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他们需要一个女人的生命来彰显他们家族虚伪的大义和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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