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地,谢衡回到老宅,一进门,就劈头盖脸挨了一顿训。
霍啸过完年就要到京都任职,正式的文件还没有下来,却早已内定下来。可他初来乍到,需要打点的关系很多,而林家就是其中的一个口。
谢衡一下子把人全都给得罪透了。
霍啸一股火没憋住,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砸在他身上,又滚落在地,发出生闷的声响。
“老子让你是去哄人,不是让你一去就把人给得罪透了,你本事大了翅膀硬了,敢跟老子对着干。”
霍琴鸢正在练瑜伽,被外头霍啸的怒吼声吓了一跳,她来不及收拾,披了件衣服,急匆匆地下楼。
谢衡站在那,霍啸举起手,巴掌眼看着就要落在谢衡脸上,被霍琴鸢眼疾手快地拦住,她隔在两人中间,第一次站出来替他挡着霍啸的怒火,问道:“怎么了?生这么大的火。”
霍啸冷笑了声,“问问他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她手肘轻撞谢衡的手臂,示意他服软,见他无动于衷,斥责道:“啊琛,快给你爸道歉。”
谢衡推开霍琴鸢,语气平静,“为什么要道歉。”
霍啸怒火上涌,“为什么?就为的是你是老子的儿子。我告诉你,明天就给我去见秦家的孙女,整天跟些不叁不四的女人在一起,越来越像个什么样子。”
谢衡瞳孔黑如墨,眸光一沉,眼睛浮起冷意,他直直望向霍啸,忽然轻笑出声。
“您是不是觉得干涉别人的婚姻很有成就感?”
霍啸瞳孔一震,不敢置信一向沉默的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谢衡毫不退避,“霍亦远婚姻已经按照您的意愿搭进去了,您凭什么认为我会继续步他的后路。”
“霍琛――!!!”
霍啸怒道:“把话给我收回去!”
霍琴鸢死死扯住谢衡手臂上的衣服,在她手里皱巴巴一团,却抑制不住她的心慌和害怕,她见识过霍啸曾经对付对手时的狠毒,不留一丝余地,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儿子,霍啸也绝不会心软。
她低喝道:“霍琛,别再说了!”
霍啸阴沉着脸,“让他说。”
谢衡额头的位置,霍老爷子上次砸出的伤还在,过了半个月,即使结了痂,蜕落后,仍留了一条小小的疤。
他皮肤白,又是疤痕体质,正常人轻微的擦伤没过几天早就淡化得看不明显,他却依旧触目惊心。
霍琴鸢是个十分不称职的母亲,加上性子软,年轻时一门心思都在霍啸身上,他并非是个容易拿捏的男人,她那时候看不明白,总会为霍啸做的事找一百个一千个借口。
在谢衡刚出生没多久,霍啸请了一位道高望重的高僧到家里为谢衡算卦,是个六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手里捻着佛珠,没一会,叹着气摇了摇头,讳莫如深道:“霍副市长家的小公子与您八字不合,时间久了恐会影响您的仕途。”
霍啸一向特别信奉佛教,连忙问道:“那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
“只有把小公子送离您的身边,才能保您官途顺畅,等到十八岁后再接回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即使心里不舍,但她还是为了霍啸,不顾他哭得厉害,扭开脸狠下心让人把还没喝上几口母乳的谢衡抱走。
后来霍啸当真如那位高僧所说,一路扶摇直上,做到了市长的位置。
而霍琴鸢不止一次后悔,明知道那高僧的话是无稽之谈,如果她当时没有同意,谢衡和她的关系,也许就不会只剩下血缘连系,却形同陌生人。
谢衡高中的时候打篮球受过一次伤,严重到两个月没去学校,她后来才从霍啸的父母嘴里听说,她始终不敢去看他,只敢偷偷在医院的走廊看上一眼,躲在门外听医生嘱咐他注意事项。
谢衡眼里同她年轻时如出一辙地倔强,清晰地映入眼帘,霍琴鸢的心紧紧揪着疼。
“从您为了自己的利益把我送走那日起,就失去了当一个父亲的资格,您所给我的,不过是一个自认为大方施舍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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