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舅妈担心,简植过去的时候没提这件事,倒是一进门就黏着她说了好多话。
舅妈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平时再怎么爱说她,这会儿也是被简植哄得眉开眼笑,眉目中柔光流转。捏着她那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倒是开始有些心疼。
“这两天在家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瘦这么多。”
“陈铎不在家我就懒得吃啊,平时想点外卖你又跟我说吃那些东西不健康。”她抱着舅妈的胳膊,鼻子嗅到了饭菜的香味,“舅妈,你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舅妈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做了十几道菜。
孟起江和舅舅洗干净手,已经将年夜饭都摆到桌上,陈铎见状,放下东西后也去帮忙。
他话不多,但期间舅舅和他说话,他也会偶尔点头附和。谦逊温润,倒也没有那么难以融入他们家的生活。
舅妈也帮陈铎说话:“你别什么事都怪在小陈身上,家里没人给你做饭,你不知道来舅妈这吃啊?多添双筷子的事情,别把自己搞得这么委屈。——小陈,以后你也盯着她,别让她整天想着吃垃圾食品。”
简植张牙舞爪的还没来得及抗议,正在桌旁摆筷子的陈铎开口道:“没有,舅妈,简植很乖的。”
前者瞬间有些得意,“听到没有?我很乖的。”
“我看着你长大的,你要是乖就见鬼了。”
舅妈不信她这些鬼话,但闻言还是很高兴,看得出来这小两口现在感情很好。
-
陈铎在饭桌上陪舅舅喝了点酒。晚上简植开车回去,他抱着玳瑁,人坐在后面。
“坐后面也要系好安全带。”简植抬头提醒。
后视镜中,陈铎的脸颊隐约窥见两片薄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但眼珠很亮,比平时还要好看几分,系好安全带后,陈铎抬头看她,说:“好了。”
莫名地听话,和之前一样。简植被他盯着,一时有些心神荡漾。
刚在舅妈家时,舅妈和她说了好多话。
孟起江上大学后只有过年才回来,个子比高中那会儿又长高了许多,脸蛋倒是没怎么变,挂着婴儿肥长得像个初中生,说话也欠,简植手痒就想打他,陈铎倒是和他玩得来,两人聊起球赛、游戏,还有实验,愣是多待了两个小时才能离开。
这次陈铎来还送了舅舅一盘棋,棋子温凉手感极好。
但走时舅舅像小孩一样闹脾气,责怪孟起江占用了陈铎陪他试新棋的时间。陈铎掀唇,只能说周末再抽空看您。
孟起江当即说:“哥,你周末不跟我一起去打球吗?”
这关系一下子好到连姐夫都不叫了。
最后还是舅妈把这两人都赶走才算结束。
下楼时简植看到陈铎手里提的那几袋东西都有些哭笑不得。
视线收回去后,简植说:“舅妈很爱做饭,之前上学时她也总担心我在学校吃不饱,但她是老师,平时管学生都没有空再管我们,也就是这些年不当班主任了才开始有心思做这些。”
简植还记得上大学那会儿,每次返校她都要往自己的行李箱里塞很多吃的,包括留学那段时间,也经常漂洋过海地给她寄。
现在有什么好吃的,舅妈也全都塞给陈铎。
她想不到舅舅舅妈,包括孟起江都这么喜欢的陈铎,在自己家的时候怎么会这么不受宠。
之前只以为他是单纯地和家里不和,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还有上次的那份遗嘱,真就只是一份遗嘱而已吗?
陈铎一直没搭话。他看起来有点累,到家后简植才把他从车上叫起来。
“玳瑁都要跟你一起睡着了。”简植夸张地说。
这话听得陈铎有些恍惚:“我睡着了吗?”
“嗯,刚叫你好几声你都不理我。”
陈铎盯着她,似乎在辨认,过后才捏着她鼻子说:“骗子。”
她压根就没叫他。
-
除夕夜,市中心有跨年活动。
简植不爱去凑热闹,陈铎也是,他安静得像落在地上的一片雪花。
回家后简植把玳瑁放回阳台上的猫窝里,洗手的时候,陈铎悄无声息地贴到她后背,手指被他压在水龙头下一根一根地洗干净。
温热的水流穿过两个人的指缝,简植盯着他的手指看得入迷,骨节分明,匀称修长。这暧昧的水声在耳边响起,总能延伸出其他意味。
“我自己能洗好。”简植的耳朵已经开始有点热。
陈铎嗯了一声。
简植败下阵,“陈铎,你们当医生的是不是都有洁癖?洗个手还要洗这么多遍,指甲缝都要上消毒水?”
陈铎忽然笑一声:“没那么夸张。”
他说:“想多牵一下你的手而已,可以吗?”
身上的衬衣解了两颗扣子,颈线干净流畅,锁骨清削。酒气似有若无地撩拨人,简植不知道他这是醉了还是没醉,但一转头,对上的就是他黑亮的眸子。
“刚刚在舅妈家的时候还聊了什么?”很难想象,这是陈铎先开的口。
简植差点没收住视线。
他这张脸太好看,近距离的情况下很容易让她分神。
简植说没聊什么,就是哄了哄舅妈而已。
她在担心,怕舅妈知道陈铎复杂的家庭背景可能会不高兴。这人明明是舅妈介绍的,简植却比她要更袒护陈铎。
也许这就是夫妻。
一起过日子的总是他们两个,旁人是插不进来的,家人也一样。
陈铎的心里有些感动。
惊诧他心心念念的人,其实也会为他考虑,在还没解释清楚的时候,就可以毫无保留地站在他这边。
他好像终于得到了一点可以被确认的爱。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清楚,这不是她在婚姻里的逢场作戏。
“简植。”他目光灼灼,简植抬眸的一瞬间就被他的目光笼住。
陈铎低下头,问她:“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他们没有看春晚,在舅妈家吃了年夜饭就回来,距离零点还有好几个小时。
简植故意问:“是可以许愿吗?”
陈铎:“嗯。”
“想要天上的星星。”
他没回答,沉默,而后笑出声。
“好。”
一听就是随口答应。简植并没有在意,胡诌的愿望也能被他换来一声“好”,此时已经心满意足。
她踮起脚,环住陈铎的脖子问:“想不想要我抱?”
气息温软。
陈铎克制地吞咽,但她的眼神还是很不一样。
“亲一下也可以。陈铎,你是男人,不能总向我提牵手这种要求。”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她没那么胆小,也没有那么不可以付诸真心。
简植鼓足勇气,说不清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她竟然凑到陈铎耳边对他说:“我们明年生个宝宝吧。”
以今天为句号。
明年生一个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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