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明 - 三十四

    郑泉的嗓音很特别。
    像是从胸腔发出的振鸣，低磁磨耳，一听就能分辨出这个人和别人声音的不同。第一次见就给方应浓留下了些印象，对于不是声控的方应浓来说，不如他的手吸引人。
    比如此时——交换联系方式后，郑泉跟她做了个自我介绍，而后伸出手来。方应浓回握时，多看了几眼面前的手。
    方应浓喜欢好看的手，不论男女，漂亮的或者有力量感的，连带着腕部的筋、腕骨凸起的形状，都很吸引人。
    两人面对面，方应浓的注意力分散异常明显。
    郑泉觉得好笑，问她：“喜欢我的手啊？”
    方应浓大方点头，说：“我喜欢好看的。”
    “那我长得怎么样？”
    方应浓闻言仔细看着他。这个问题方应浓没来得及回答，就有电话打来，低头看了一眼，方应浓拖着行李箱走到边上接通。
    周允庭问她今晚在哪边住，说：“给你送份蛋糕去，今天我生日，不过这不是主要目的，我主要是想见你。想看你一眼，小师姐。”
    说到想看你一眼时，他的语调放轻，最后完全变成气声。压低的声音会让人不自觉吊起注意力更仔细听。像在说悄悄话，有了私密的意味。
    隔着话筒，方应浓的耳朵有些发痒。
    这比他时不时说的“我真喜欢你”撩人得多。
    年轻男孩子坦明自己心意后，所作所为都直接许多，除了将满心满眼的情感直接放方应浓眼前排排站，他用学业来痴缠方应浓的小心思也明晃晃地摆在明面上。
    在爱情面前，展现自己才是最大的目标。
    他不再掩饰自己对方应浓的高度关注。
    周允庭重点明确，明白自己当下的重点是学习，同时对方应浓看重他学业的心思揣摩的也很清楚，所以稳稳地把握着不耽误学习，只茶余饭后在方应浓那儿晃眼的准则，绝不会踩线。
    方应浓挺喜欢现在这样直接的周允庭。
    于是她说：“那我回家属楼住。”
    周允庭听出了她的迁就，小声地笑了。
    挂了电话，方应浓回头，发现郑泉还没走，站在原地，侧着身体还在等她的回答。
    看来话题还没有断——不管是挥别还是继续聊，这点子耐心让方应浓从中看出郑泉的兴趣是比一点点还多一点的。
    方应浓同他对视，慢条斯理道：“在我的审美范围内。”
    郑泉眉梢微微弯起，冲方应浓眨了一下眼睛，摆摆手：“走啦。”
    方应浓弹了弹舌头，朝自己那趟车的候车室走去。回去的路上，两人简短地聊了几句，内容很开门见山，都是意在表达自己的意向和需求。
    郑泉说自己：不喜欢被绑住，更喜欢和亲密的朋友相处，挺喜欢方应浓的，原因是和工作的圈子离得远，这样工作和生活就能分开。他已经开始在外接工作。
    方应浓则是更加直接：“我只有最近一两年有空培养好友情谊。”
    倒是一拍即合。
    都是有各自心思的，达成默契后就足够，不会去浪费时间探究对方。
    方应浓傍晚到了家，先回家属楼放了行李箱，才回去吃的饭。因为不在家睡，她还要跟文女士解释一番，说是自己今晚想熬夜写字，那边安静，也不用怕被吵着他们。
    说的时候，唐成端睨她，眼里直直写出“怀疑”两个字。自从知道女儿和爱徒曾有二叁事，女儿有什么定向，他都觉得有点什么。
    方应浓若无其事地看唐成端。
    唐成端说：“赶紧走。”
    “不着急。”
    方应浓往厨房跑，打开冰箱，拿了一些水果洗好用保鲜袋装好，这才心满意足地出门，骑着小电动跑。到家属楼楼下时，正好和要上楼的周允庭碰到。
    周允庭上到一半的楼梯，停下来，半转过了身体，叫了声小师姐，视线跟着移动，而后往下走了几步，一边接过方应浓手上的东西让方应浓走前面，一边压低了声音说话，说着说着，他停住了。
    方应浓走到在他的上两阶停下，转过来朝他张开双臂。
    见周允庭愣神，方应浓气声说他：“把手抬高点。不想我占你便宜啊？”
    一楼到二楼并没有缓步台，只有一个梯段的楼梯又长又陡，周允庭跟在后，一双手肘自然地抬起，小臂和手掌平行，微微张在方应浓身后两侧。
    周允庭这才像是回过了神，撑开了手臂，向上一阶，两人霎时挨得很近。他将方应浓拥到怀里，方应浓身上的味道，一下子全部贴满周允庭全身。
    一瞬间，方应浓就感觉到腰上的手臂肌肉发紧。
    周允庭在紧张。
    傍晚回来时方应浓洗过澡，身上的味道带着淡淡的甜香。
    体温相贴，味道互传。
    周允庭的脸埋在方应浓肩膀，轻声问：“这是生日礼物吗？”
    “你想是吗？”
    “我太喜欢了。”
    “那行吧，让你多喜欢一下，周允庭，抱我上去呗。”
    静谧的环境下，方应浓听到了周允庭喉咙滚动的声音。
    周允庭手肘撑在自己腰上用劲，用左小臂托起方应浓的屁股，攥紧手上的纸袋，握拳贴在方应浓的大腿边，右手从方应浓腿前环绕过来，抓住自己左手手腕，像是抱个小孩子那样，方应浓双手环抱住周允庭的颈部。
    十几阶的台阶，周允庭走得慢，一步一步上去。
    方应浓摸出钥匙，交给周允庭开门。
    “家里人在家吗？”
    “在家，中午我爸陪我妈去吃了顿好的，给钱让我自己解决午饭。”
    方应浓听笑了。周家父母恩爱，孩子生日比不上老婆受罪重要。
    周允庭关上门，没把方应浓放下来，“小师姐，我还想再抱会儿。”被方应浓拍了一下脑袋，说别得寸进尺。
    小小的一个四寸蛋糕，没有切开，两人直接拿勺子分吃。
    周允庭吃着吃着问她：“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我同学他们谈恋爱以后都变得不一样了。”
    方应浓：“我不谈恋爱，我只玩。”
    “那玩是什么感觉啊？”
    方应浓反问他：“你想体验？”
    周允庭摇头。
    “我只想每年你都在。”
    “那你出去留学的时候呢？”
    周允庭对自己的学业有规划，研究生准备出国去学习几年。
    周允庭说：“我会回来跟你一起过。”
    方应浓问：“这是你的生日愿望吗？”
    “嗯。”
    “等着。”方应浓起身，去了书房，很快又出来，坐回来，让他伸出手：“来，我给你个礼物。”
    周允庭看着她。
    方应浓轻轻攥握的拳头悬在周允庭摊开的手掌上，略一停留，慢慢张开手指，挪开后现出周允庭手掌上的物品。是一张证件照。
    方应浓毕业暑期拍的，用在大一开学的各种填档上。
    “这是最后一张了，你留着。”方应浓，“以后搞定你老师，证件照好站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