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浴室洗澡的时候,阿厘在抬起湿手在迷蒙的镜子上抹下一片水雾,在犹带水珠的镜面上看清了自己眼下的青黑,和那些大大小小的、从耳际脖颈往下延伸散开的吻痕。
她使劲搓了搓,不惜用指甲抓,破了皮,渗下出丝丝血色。
天花板上的矩形花洒安静喷洒,她离开又渐渐蒙上雾气的镜前,蹲在细密柔和的淋浴下,不断伸入体内抠挖,身上方才抓出破损的表皮沾了水,带来绵绵不绝的刺痛,身下的红肿也难以承受她粗暴的动作,火辣辣的触觉下,甬道里分泌出些许保护性的湿液。
阿厘一顿,崩溃地靠着浴室大理石墙壁滑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昨天晚上,她的自我意志的尖叫、挣扎、反抗,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她的身体接受他,亲热地欢迎他,甚至在好几次的目眩之际,毫无疑义地陷入摄魂夺魄的眼眸,感叹于他躯体的结实和其中蕴含的力量,安逸于唇舌纠缠耳鬓厮磨的温热。
双腿被他抗在肩上,她居然会在他偏头吻上她脚背青色血管时瞬间到达高潮。
那时他掀起眼皮看向她的眼神,不乏讶异与了然的得色。
阿厘觉得太恐怖了,她的身体已经为他打开闸门,她的精神、她的心门居然也因此动摇,不肯再全力以赴抵挡。
她已经从道德的高地滑落,周琮以最原始的方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叫她再不能理直气壮地俯瞰他的卑鄙。
阿厘想起来周克馑。
有一次她想去国外看一个全球知名歌手的演唱会,他在她提出的那天推了后续所有工作。
他们飞往南半球,到达蔚蓝海岸,脚踩白色的沙子,他教她游泳,她怕得不得了,死活不愿往水里走太多,周克馑最后只能背着她,在她兴奋又恐惧的叫喊声中在海里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浪花冲刺,两个人一起在海水里浮起又下沉往复循环,周克馑会吓她哪里哪里有个冒出水面的鱼鳍,阿厘就会疯狂拍打他“鲨鱼鲨鱼!”让他赶紧回到岸上,周克馑哈哈大笑,在南半球的日光下面容上的水珠与那一口白牙都很耀眼。
演唱会的前排,他们紧紧相邻,歌手互动镜头推来,阿厘条件反射地捂住脸,周克馑却神色坚定,不躲不避抱住她的脑袋,在她盖在脸上的手背上落下一吻,仿佛国王受洗般虔诚。
他真的不在乎自己被大屏幕记录下来,更不惧于把自己的感情昭告于世。
后来视频果不其然流入国内,他最后的粉丝再也坚守不下去,大规模地脱粉,回踩小作文数以百计,洋洋洒洒地成为了娱乐论坛至今仍在调侃的粉丝文学。
他不是称职的偶像,情感的天平永远倾向自己的爱人。
阿厘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她该怎样面对他呢。
或许她若是个自立自强坚韧自信的新时代女性,这些经历只是被狗咬过的糟糕回忆,这不是她的错,现代社会也不需要贞节牌坊,更不需要因此担心丈夫的介意。
阿厘承认,她是个软弱的人。
她当然确定周克馑会一直爱她,但是她的心已经有了裂隙,狠狠扎进了一根不可忽视的尖刺。
大学时同校的心理学专业学姐曾给她做过一个简短的测试,得出结果,是回避型人格。
听学姐的描述,查搜索引擎的解释,让她只觉得并不准确。
更何况同周克馑的恋爱、婚姻生活十分甜蜜愉快。
哪里是恐惧亲密关系的人呢。
到头来,仅仅是这样的考验,她就感觉一切都糟透了,逃避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不想面对周克馑、不想面对周琮、不想面对接下来的生活,甚至于想要放弃相爱的丈夫、放弃有起色的事业。
阿厘环抱住自己的膝盖,控制不住决堤的情绪,开始一下又一下得打起哭嗝。
盥洗室的门被敲响,阿厘条件反射得紧绷起身子。
阿姨担心地声音响起:“兰小姐,您还好吗?面条都要坨了。”
阿厘在打嗝的间隙,应了一声,赶走那个目睹她难堪的陌生人,仰起头眯起眼让雨一样的水流冲刷自己。
鼻腔里呛了水,生理的咳嗽里,阿厘不可自拔地陷入自厌之中。
长发湿漉漉地像一条条附着在脊背上的黑蛇,贴着瓷白的皮肤,又像是章鱼的触角,要将脆弱的身躯缢亡,而身躯的主人是静默的雕塑,躲避在这一方空间,在这无人问津的间隙中妄想长久地逃避下去。
突然,一直安静的宝宝以十分有存在感的力道鼓动几下,肚皮蛄蛹,却不叫她觉得难受疼痛。
阿厘倏地低头,捧住自己的肚子。
“宝宝……”她喃喃自语:“你在安慰妈妈吗?”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跟方才同样的感觉再次袭来,体内的宝宝又踢了踢腿。
不可置信地眼里漫上温热,她的心跳紧促,几乎有种听到宝宝心跳如影随行的错觉,难以描述的感动排山倒海而至。
阿厘激动地抚摸肚皮,瘪着嘴泣不成声。
“……谢谢宝贝,妈妈……会坚强的!”
“宝宝不怕……”
她如同掌握了通向世界的钥匙,怀着一往无前的勇气无所畏惧,努力平复好情绪,擦干身体,穿好衣服,走到餐桌旁,什么也不想不管,一口一口地吃饭,吃肉吃菜吃水果。
她的女儿在努力长大,想要跟她见面。
她也要身强体壮,营养充足地供给宝宝。
阿姨在在厨房,透过玻璃推拉门看见她认真吃起饭,总算是放心下来。
她不清楚这家主人夫妻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但是女人在两性关系里总是容易受到伤害的那个。
这个小妇人还怀着孩子,一开始那种状态着实令人害怕。
男主人更奇怪,简直处处上心,却不肯去低头认错安慰人家,关在书房里漠然吸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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