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被截了,最后的日期距离现在也有好一段时间了,当他知道刺客送信的渠道暂时用不了后,就没指望这信不会被伊扎克的人拦掉。
所以这时候本来送不到的信姗姗来迟,里面肯定有鬼。果然——不仅内容有鬼,日期有鬼,送信的人有鬼,使唤人送信的人也有鬼。简直没一个人正常的!
她跟伊扎克在一块?也对,眼前这是伊扎克的人 ,如果说的是真的,她既然接触到了,那么大概率她也在那。
所以她是为什么会和伊扎克在一起——
哦,无论是不是自愿的,现在看起来似乎过的不错,还能策反别人给他送那早就被拦截下来的信,毕竟知道伊扎克截信具体方法,东西放在哪的,都是他的亲信。
这不仅是把人说动了,还是仗着就算被伊扎克知道了也无所谓的心态吧?
可里面有一大堆人的信,塔西佗、马卡斯、管家……就是没她的信。
两个多月,一封信没给他写!
阿塞提斯气得伸手锤墙,结果锤在了墙框的一个金属装饰上,发出“咣当”一声。
他疼得脸都白了。
阿塞提斯差点抽气,但憋住了。他默不作声的把手收了回去,状若无意的捂住了发疼的掌根。
头,它突然开始疼了。还不是一般的疼。
不,关注她到底有没有给他写信没什么必要,重要的是要搞清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毕竟只是眼前的小子的一面之词。
再说,为这种小事生气干嘛呢……
……
呵呵。
看眼前小鬼的表情,这傻了吧唧的样子,这一出现就让他发现不对的拙劣的伪装,看着不像是很会撒谎。
而且他撒谎干什么呢?让他知道了伊扎克在她那儿,不就更好威胁他了?
或许,这是伊扎克授意……不,就算是他授意的,目的也不过是在尤拿的事上给他的决策上增加难度。总之,就是让他投鼠忌器。
不过,人八成出事了。这是他推测出来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从信的内容就能推测出来,他一离开家里就出事,还死人,这些事的目的只能是留在罗马的她而不是其他人。
但如果这个“出事”是该死的波斯人干的,那她就不会有什么危险。顶多是让人抓走了威胁他,或者给他添堵。
如果这小鬼说的是真的,那么看样子添堵的除了伊丹伊扎克那一票人之外,还加个她。
她也想给他添堵。谁的行为改变了她的态度?因为那个侄子?
“以撒有谈判的价值”——这句话如果是真的…
他盯着对面的信使,哈尔被他那目光看得脊背发凉,忍不住舔舔嘴唇。
阿塞提斯想,不是他不信她。主要是她就算反水了要跟波斯人跑了他也一点不意外。
不过不意外这件事本身,…阿塞提斯想到这里,心里又窜起愤怒的火苗。
冷静点,不过就是预料之中……
预料之中…
不是,到现在得怀了有八个多月了吧!揣着八个月的肚子就老老实实生孩子去啊!就这么讨厌他啊!
不,有没有可能其实还是骗他的?其实她遇见危险,不方便送信,只能用这种方式求救……可是以她和伊丹索亚尔的关系,伊扎克哪敢把她怎么样,供起来还差不多!而那个侄子,完全被帕拉提雅挟制住,估计也不敢把她怎么着。
所以就是单纯的把送信需要信物这件事给忘了吧!
……
眼前的信使,正是活泼且开朗的小军士哈尔。
阿塞提斯见他第一眼就觉得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因为他看着的确很符合一个奔波路途遥远的疲惫军队传令官。
不过,一般这种跑腿的辛苦活,尤其是给他递的许多都是他私人信件,该是迫不及待要奖赏的,但他一直没吭声。
他听到奖励十分惊讶,好像也不知道价钱合不合适,总之既自然又哪里不自然。
接着就是关键性的证据了。练剑的老茧,警觉的站姿,鼓鼓囊囊的衣服这些也就罢了,那些信的内容才更值得怀疑。就像是公私不分的,一股脑的把囤积了很久的信都送来一样,那么一沓厚厚的信件,居然说躲过了伊扎克和以撒的人手穿过北方阿基拉区,没被盘问搜刮简直不正常。
所以结论就是,伊扎克认识这个人。或许是他默许的。亦或者,伊扎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默许”了。
“你说,你和伊扎克去罗马找了我夫人,她背着伊扎克让你把拦截的信送过来…”阿塞提斯继续捂着锤疼的手,现在比刚才好多了。
“夫人…夫人她不在罗马啊。夫人就在城里呢……”哈尔说着说着,眼看着对面人不断变换的表情,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你说什么?!”阿塞提斯声音陡然升高,“什么城里,你什么意思?!她不在罗马她能在哪?!”
哈尔抿了抿嘴唇。
他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他是借着去互市的名义出来的。他在伊扎克手底下办事,伊扎克层层截住信他都是知道的。所以,苏西得知哈尔帮伊扎克跑货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说服他帮她办事。
瑟琉斯听着听着开始走神。
罗马家里夫人不见了,这岂不是说,韦鲁斯一家除了孀居的塞尔西皮娅以外,一个人都没…那家宅里没人镇场子怎么办啊!
海船正在全力航行着,窗外传来海浪拍击的声响。
阿塞提斯坐在那,听完了哈尔因为过于激动而语序颠倒的话。
他双手抱胸,阴恻恻的盯着窗户外的天空。
哈尔看见他灰色的眼珠子反光,衬托的没有情绪的脸更多几分阴郁。
阿塞提斯花了一会时间得出以下结论。
其一,他刚走没多久他在罗马的老家就被人掀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总之,苏西离开了罗马。以她的性格,大概率不是自愿的。因为她很懒。但是目前看来好像变自愿了,原因不明。至于带走她的人,具体是谁不重要,背后主使八成是那个波斯人。
其二,他夫人正和伊扎克一起待在他要抓起来制裁的大尤拿王的侄子旁边,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和那侄子好上了。或许这就是变自愿的“原因”。(哈尔:他们经常在夫人住的那个院子后院里见面,还单独在屋子里说话。以撒每晚都要去房间求见夫人。夫人还成为了圣女,以撒说要跟她合作。)
阿塞提斯:“……”
他是深深的完成了一个呼吸的动作。
针对尤拿的计划很清晰。
他选中的是比约戈王,因为他最愚蠢,却又最听话。他已经当众宣读过了判决,判处加利利王和阿基拉王流放,以撒捉拿归案。抓住人后,大概率也是流放或者处死。光是冲着他招摇撞骗,蛊惑人心,带人造反,他不是侄子也要把他抓起来处理掉,杀鸡儆猴。
可是她居然莫名其妙和这样一个家伙好上了?
这是要搞他!!
阿塞提斯看着眼前哈尔讲述苏西时两眼放光的模样,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乱跳。
…不仅和那个以撒好上了,还和眼前这小鬼搞上了吧!
“您要是有信想送,我可以帮您送信。”哈尔犹犹豫豫的说,“不过,就这一回!”
阿塞提斯冷笑一声。
一开始他还怀疑,苏西究竟是被胁迫的,还是自愿甚至主动的……
可是,胁迫?有伊丹索亚尔和伊扎克在,谁能胁迫她?所以结论大概率是,她真和人好上了。还在他面前放了块绊脚石。
他想起来,他不是没派人去悄悄打探以撒的虚实。看到他接收难民,他本来是想让人混进去,没想到这人警惕心很强,居然把人拦在外面饿好多天才让进。饿也就罢了,他派去的人就算饿两天也不会表现的面容枯槁,只会有些虚弱,所以一看就不是什么真难民。而且饿了两天哪还有力气,所以他的人都带了干粮正常吃的,脸色更不可能和难民一样,抹泥巴伪装也没用,因为进城前会被拉去清洗,避免传染疫病。这说法还是一个什么善心夫人传出来的。
于是,他的人只能在城外观察情况。阿塞提斯知道后,让他看能不能想办法问到其它进城的方法。
斥候说,那个善心的夫人还会派人送草药出来,他就想着可不可以利用这个夫人的善心进城。不过,一直到现在好像都没进去,斥候说那夫人有点麻烦。他不能表现的太急切,不然怕被人看出端倪
想到这,阿塞提斯开口:“……城里送药的善心夫人是她吗?”
哈尔愣了下,点点头。
阿塞提斯:“……?”
哈尔说:“夫人说会有南边的人,罗马人也好其他王储也罢,可能会派人想混进来,于是她让我以送药的名义出门查看情况。如果发现有怀疑的人,就告诉她。我刚出门两天就有人找我搭话,我告诉夫人,她说让我多打听打听,最好能要到那人证明身份的什么信物…那天我给她拿回来一个红色的布条,里面好像缝了什么东西,可能是一张纸条,我不清楚,总之那之后夫人就……让我出门办事的时候顺便给您递个消息……”
他派去的那几个斥候还在城附近,所以,苏西居然是用这种方法知道了他…或者说,罗马人要来的消息吗?
……看来被绑架不仅没出事,还过的游刃有余的,甚至都开始帮着那个侄子处理城内事务了!
真看上那个侄子了?
阿塞提斯想不明白,他觉得以他对她的了解……行吧,他知道她很聪明,有点懒,但对她的理性和内心的偏向保持怀疑态度。就是说,在任何事上的争端他都没自信说这个爱见异思迁的女人乐意跟他站一边。
如果她被绑这件事是真的,那一定是伊丹索亚尔干的。伊扎克亲自插手,她的安危倒不用担心……这也太不用担心了,因为这眼看着迅速和人打成一片了不是吗?
阿塞提斯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又冷笑了一声。
虽然没有信物前,他都当眼前的人在放屁,但他心里其实也已经信了七八分。
不管怎么说,到了巴勒贝克就知道是真是了。
阿塞提斯觉得自己大可不必大动肝火,揣测太多……
不,还是很气!
他吩咐瑟琉斯把信使捆的结实了点,顺带拴在一旁的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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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塞:胡思乱想.jpg
苏西:这就是精神内耗啊。
苏西: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写了,但是信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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