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拉维亚的守贞女 - 山之主27怜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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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哈尔欲言又止的表情里阻止了他,玛莲用眼审询问我能不能去看的时候,我难得对她露出了微笑。
    “去吧,孩子。那里有两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新朋友。”我语气柔和,“快去看望她吧。”
    小玛莲见我微笑,也开心的露出无齿笑容,点头跑进去。
    半晌,哇哇大哭不绝于耳……
    哈尔看着我,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不以为意的掏掏耳朵:“人嘛,总要学会面对残忍的现实,才会成熟。”
    哈尔嘴角抽了抽。
    没过多久,修士背着包出门,脸色惨白的看着我:“就看今晚能不能活。”
    我点点头,进屋去,看到玛莲小妞站在一旁呆愣愣的哭鼻子。看见我进来,怯生生的看了我一眼,朝我靠近了一步。
    “呜呜呜,夫人,她怎么会这样…”
    我伸手摸她脑袋,把头发都揉乱:“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爱哭造成的。就跟你一样,你再哭你也会变成这样。”
    玛莲:“……嗝。”
    顿时消音了。
    耳根子难得清净,我走到一旁,细细的打量这孩子。
    看今晚啊……
    伤口感染发炎,这么小的小孩,估计是活不成了。
    丢到我面前的时候,看着好像没事。这伤口看起来一定很痛,她居然一声不吭,完全没看出来下面糟糕至此。
    可能是麻木,也可能是惧怕。这样的惨状,甚至糟糕到让看见的人会产生生理性厌恶的地步。
    若是以此激起我的同情心的话……
    可又会想起,假如她就此枯萎,不再睁开双眼……亦或者,恰恰相反…我仿佛能看到她身后可能延伸的数道命运。
    生与死,似乎就在我手上。
    安静了一会,小妞憋不下去了。
    “夫,夫人……”
    “干嘛?”我没好气的开口。
    小妞怯生生的看着我:“她,她有救吗?”
    我低头看她:“怎么?”
    玛莲说:“我,我那个我都哭了,我也会变成这样,我还有救吗……”
    说着说着,两泡泪又起来了。
    我揉了揉眉心。这要哭不哭的样子倒地跟谁学的?
    脑海中灵光一闪,浮现出以撒的脸。
    对了就是这家伙!
    说起以撒,自从他开始四处布施,四处传教,接见信徒后,就总是眼眶微红。
    我见过一回,那是他到了城门口接人进城,而后哭的双眼通红。那无声流泪,倔强不出声的样,真是好一个悲天悯人的圣徒。因为他长相英俊,尤其是一双眼睛尤为明亮,所以哭起来的时候看着有几分赏心悦目。连我都有点被感动,觉得他可怜。
    我看了看玛莲。
    这小妞绝对和以撒勾搭上了!
    “谁知道呢?或许你努努力,就有救。”我语气轻飘飘道。
    玛莲看看我,然后扭头跑去端水盆,给床榻上的小孩换毛巾。
    我有点感慨,她这孩子,要不是有以撒这混球,这孩子挺可爱的……很机灵,很活泼,很聪明。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去尝试,也不胆小,逗弄起来很有趣。
    接着,她开始对这小孩鞍前马后。亲自喂药,亲自擦身,亲自换毛巾,整个人趴在旁边盯着她看,直到自己都困倦的睡过去。
    对于玛莲,我心情是复杂的。起初,我对这个被以撒硬塞过来讨好我的小女孩很不耐烦。
    我不喜欢小孩。
    但是这小妞跟成精了一样,她不爱哭闹,很聪明,但是又不是很懂事,有点恰到好处的调皮。
    在城里待着当人质的日子的确无聊。一开始我每日都到处溜达,有时候是伊扎克跟着,有时候是哈尔跟着。小妞来了后,她老跟个跟屁虫一样,用自以为很隐蔽的方式跟踪我,次次被发现,而后装可怜。
    我很无奈,我觉得她这是太闲。但是当街骂孩子,光是正在夯田的大妈谴责的眼神就很让我压力倍增了。
    我在这座城人缘不好。一方面,我无意和这些尤拿人交好,另一方面,人人都在劳动,就我一个,不仅穿着好衣用着好料,周围还总是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黑甲士兵,没多久,关于我的各种谣言就甚嚣尘上。
    一开始以撒硬扯我是圣女,我说的那番话也影响了一阵子。但可能是我表现的确实有点嚣张,还总是冷着脸,之前有个大妈给我送鸡都被我把鸡放跑了……总之,风评渐渐又不好了。
    然后以撒找我单独谈话,动静每次都不小。我总气冲冲离开。
    综上所述,虽然不会上来骂我或者怎样,但很多人总是对着我有怀疑审视警惕的目光。
    有时候我在想要不要干脆坐实了我是个坏人算了,可又觉得,毕竟在当人质,还是真的别那么嚣张了。而且我觉得我自己又不是真坏人。
    再说,要是真把以撒惹急了,说不准他要怎么整我。
    一开始逛了几天,就厌烦了。
    而后就是无聊。
    正如以撒所说,不劳动,真就是无所事事。
    虽然说我在罗马也在养胎,但我也都主动找一些庄园里的杂事去做的。再加上阿塞提斯在搞种田的事,我也会跟着操操心。阿列克弄来的那十个小麦种都已经种下,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我都会抽空去看。
    无聊之下,我就开始玩小妞。我给她布置了功课,教她学一些常用希腊文词汇,教她算术。
    她父亲经常找我来谈话。男人叫亚格,性情和顺,平易近人。他那个老母亲,自从当众被我抢了孙女后据说就一直在家里生闷气。由于不劳者不得食的规矩,老妇又不愿干活,整日嚷嚷着别管她让她去死,于是亚格就多干了些活照顾老母。
    毕竟,你又不能真让她去死。
    以撒派他过来,主要是给我介绍些城里的情况。我也见到了他妻子,一个同样温顺和善的尤拿人女子。她也时常找我说话,生怕我寂寞。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在想通了并不想和这里人起冲突后,我也不再对着人冷脸。
    当人质的处境一时无法改变,伊扎克和哈尔也有关照不到的地方。没有这些本地人来,我也抓着女奴和卫兵聊天。
    最近,我正试图说服卫兵为我办事。不过过程是曲折的,策反是需要努力的。
    而且也颇见成效。
    小玛莲照顾小孩很积极,不像是平常一直要讨好我的表现。
    她在那里忙活,我索性让女奴别管她了,去带另一个小孩。
    那小孩是个黄毛小女孩,喂了食物后不久就醒来了。看到一旁的棕毛小女孩(昏迷不醒这位)的惨状,也没太大反应,像是麻木了。
    她不出声,就咬着嘴唇缩成一团。对上我的视线,就连忙把头低下去,换成跪着的姿势趴跪着。
    我望着她们这样,不禁有些出神。
    我应当是运气好的。
    尽管我认为自己遭受了厄运。
    但我遭受的那些与她们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事实的确如此。
    我记得我不知在哪看过一句话,说赞扬古代底层人民的吃苦耐劳精神。不,其实这并不是一种精神,因为人是不可能依靠意志力去承受苦难的,顶多是对痛苦的麻木罢了。
    而我……我未曾失去钝感。或许那一定是因为,并没有真正悲惨的东西降临,而磋磨我的心。
    待了一会,门外哈尔出声了。
    “那个,夫,夫人……”哈尔的声音小心翼翼,“您今天要不要去看看货物……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没动,只开口道:“多要点伤药吧。治外伤的。”
    大尤拿王将希腊和罗马的知识应用到这里。罗马人每年从这里收税,大尤拿王在这片土地圈地并且大搞经济作物,将许多事宜耕种粮食作物的土地也变为养殖场和葡萄和橄榄之类庄园。
    国内仅有着勉强能维持人们生存的食物。他在位期间,因为大量奴隶会经过附近阿拉比亚与埃及交接的港口,所以奴隶贸易十分繁荣,对在这里勉强温饱的人来讲,更好的待遇是不要想了。
    以撒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开垦之前因为动乱而荒芜的土地,将经济作物推掉一部分耕种粮食作物,而后屯田。接着,搜罗到城市贵族囤积的货物就卖出去,买家自然是波斯人。这位处理买卖的小兄弟,就是这位被伊扎克夸奖很机灵的哈尔。
    哈尔确实很聪明。他擅长算数,口才也不错,见我对他的工作有些好奇就跟我讲了讲。总的来说,这些货物虽然不多,但是能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伊丹他们,也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而伊扎克则会给他们提供一些淘汰的武器,一些陈粮、种子,衣物之类物资。而后伊丹得到的这些货物又会卖给波斯或者罗马人,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切都是在叙利亚、帕拉提雅以及尤拿王国边境的一座互市完成的。这座互市背后的控制人是伊扎克,这是他多年经营的数个成果之一。
    这么一说,我想起在另一条时间线里,伊丹有个人亲卫叫阿苏尔,是他恢复身份后才跟着他的,被他亲自提拔,和原来跟着伊扎克再被伊扎克分到他身边的人不一样。他曾经跟我提过,说他有个异母的弟弟是个很精明的商人,年轻能干。不过由于他总是跑海上贸易,我没怎么见过。难道就是这个小哈尔?
    我去找到了以撒。
    他正在和人商讨有关占领巴勒贝克的事宜,前些日又迎回来一批流民,城内粮食不太够,必须想办法从外面搞。他们已经联系上的巴勒贝克教区的一名教会长老,只要有机会,就能想办法用“神迹”感化他,使他皈依。
    我等他聊完了才进门,见以撒正拿着布条擦拭眼睛,一副刚哭过的模样。
    见到我,他开口:“有什么事吗?”
    “来找你要东西。”我说。
    “需要什么,得要您亲自来了?”以撒笑了笑。
    “当然是用得着你的地方。”我说。
    我走到他旁边,开口道:“你是怎样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的?”
    以撒意识到了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毛巾,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一脸认真。
    “谁要的,谁就要支付代价吗?”我问。
    “不一定。”他说,“会有代价的转接。前提是有因果。”
    我抿了抿嘴,思考半晌。
    “我的力量本质是从可预见的未来将东西拿回现在。”以撒开口,“支付代价的人必须是这世上存在的人。如果所求之物来自于这世上不存在的人之手…代价就不会转接。”
    “那强权者想要得到什么岂不是都会很容易?也不会付出太多。”我说。
    “并非如此。”以撒说,“因果代价会被收取,简单来讲,存在会逐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逐渐被人遗忘,无法进食也无法喝水,最终死亡。因为他和周围的一切已经没有因果联系了。”
    “超出太多的限度是什么?”我问。
    “我不知道。”以撒摇头,“但我建议你慎重……不,”
    他眼神微微明亮:“您是不同的。您之前得到那样东西按理来说会让您消亡,但您毫发无损。”
    我站起身来:“我等会再来找你。”
    以撒想要叫我,我没有听,径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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