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不仅失忆了,脑子也似乎出了点问题。
主治医生告诉你们,这极有可能是由于莱恩在精神病院接受了不正规的精神病疗法。
后来,直到那家医院被你的爸爸告上法庭,你才知道,这家精神病院会对收治的病人进行电击刺激,很多接受类似治疗的病人到最后都会留下后遗症,变得一惊一乍,胆小怯懦。
你不知道哥哥在里面是否也接受了类似的治疗,总之,他现在病得厉害。
莱恩好像回到了你们小时候,只是你们的角色似乎发生了变化,你哥哥不再欺负你,相反的,在医院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他很依赖你。
被你哥那双澄净的蓝眼睛注视着,很少有人能不心软。
他甚至会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对着你撒娇,在你要离开的时候委屈地发脾气。
“他会一直这样吗?”你转头问医生。
莱恩好不容易睡着,你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右手塞进被子里。
他睡得很香,原本紧皱的眉也慢慢舒展开。
“说不准。”年轻的医生在查完房之后顺手将笔塞进自己的口袋,“大脑是一个神奇的器官,我只能说,他需要好好配合治疗。”
莱恩现在睡着的样子像可爱的小动物,从喉咙里发出的细细的呼噜声,胸膛微微起伏。
现在对你来说,莱恩完全没有威胁性,反而需要你的爱怜和照顾。
虽然妈妈和爸爸不说,但是你知道他们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莱恩毕竟是他们心爱的儿子,他们始终无法舍下他,因为莱恩的意外,你们一家人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又粘合了起来。
起初的时候,你对于这个新生的莱恩还是免不了心底的恐惧和抗拒。
可是莱恩在刚刚醒来的时候只允许你的接近,护工和你的爸妈想要接近他,都被他尖叫着推开。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极严重的刺激似的害怕生人,抱着自己的头缩在角落,警惕地看着接近他的所有人,不停地喊着:“痛……痛……走开!走开!”
你的爸爸很自责,医生说可能是他们的白大褂装束刺激到了莱恩,让他想起了在精神病院里不好的经历。
最后,为了按住发疯的莱恩,医生只好叫了几个强壮的男护士过来,按住莱恩,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病房里被他弄得一团糟,莱恩哭得满脸是泪,喊着你的名字:“安娜,安娜,安娜……”
到最后,莱恩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可他还是不断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你的衣角。
直到你坐到他的床边,握住了他的手,莱恩方才慢慢平复了急促的呼吸,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沉沉地睡去。
睡着的莱恩表情依旧是痛苦的,攥着你的手不放,侧着身子蜷缩着,以一种保护自己的姿态防备着。
后来,你趴在莱恩的床上睡着了,一睁眼就是莱恩好奇的大眼睛。
他神情懵懂地着你,嘴里不甚熟练地吐出那两个字:“妹妹。”
“安娜,是、是妹妹,我的、妹妹。”
你愣了一下,一半是因为莱恩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一半是因为莱恩正冲着你甜甜地笑。
忽然之间,你好像就理解了为什么从小被你视作是小恶魔的哥哥会这么受欢迎,连你也在愣神的一瞬间被莱恩的笑容晃了眼。
你哥哥笑起来可真像是乖巧的天使,嘴角的那颗小虎牙为他精致的脸平添了几分俏皮。
医生开始教莱恩认人了。
“是。”你点点头,摸了摸莱恩的脑袋,“安娜是妹妹,莱恩是哥哥。”
*
童年的时候莱恩有那么喜欢你吗?你不知道,但是你可以确信,现在的莱恩很黏你。
医生也向你们一家人建议,最好让你和莱恩多多待在一起,待在熟悉和亲近的人身边,有利于病人的康复,因此放学和周末的时候,你几乎都是在莱恩的病房里度过。
校园里总是找不到你的身影,一段时间过去之后,达维找到了你。
你看着眼前这个红头发青年,面对你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总是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羞。
“安娜,这周末你有时间吗?我买了两张电影票。”
你面带歉意地说:“抱歉,周末我需要去医院。”
达维瞪大了眼睛:“安娜,你生病了吗?”
你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哥哥莱恩,他正在医院疗养,周末我需要去医院探望他。”
达维失落地垂下眼睛,但还是撑起笑容:“替我向莱恩问声好,祝他早日康复。”
“我会的,周末愉快。”
达维走后,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才离开。
几个月前,你还能感觉到和这个红头发少年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个干净。
你没想到的是,不过几天之后,放学之后你又遇到了达维。
爸爸妈妈的电话打不通,你身上没带钱,自行车又爆胎了。可是距离和莱恩见面的时间只有半小时了,如果见不到你,莱恩肯定又不愿意吃药。
幸好达维及时出现,提出载你一起去医院。
病房的门口大开着,你一进门就看见了护工姐姐无奈的脸。
“噢!上帝!安娜,我的小甜心,你可算来了。”
莱恩背对着你坐在病床上,听到脚步声后迅速地扭过头,眼睛亮了一瞬,很快又生气地耷拉下嘴角,背着身子抱着胸生闷气。
“我很抱歉,但是……安娜,你哥哥这是……”
“他的脑子出了点小问题。”
护工姐姐小声补充道:“傻了。”
“我不傻!”莱恩扭过头,气鼓鼓地大声喊。
你们已经尽力将说话的声音压得很小,却还是被竖着耳朵的莱恩听见了。
你忍着笑意对莱恩说:“对不起,原谅我们好吗?”
莱恩上下打量了你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瓦声瓦气地说:“我要吃苹果。”
直到你顺从莱恩的意愿坐到病床边,莱恩捏住了你的衣角,他方才松了一口气。
莱恩圆溜溜的眼睛环顾着四周,发现了和你一起来的达维,神情瞬间紧张起来。
“他是谁?”
“我的朋友,达维。”
“朋友,哦——”莱恩重复了一遍,点点头,“朋友。”
你朝达维使了个眼色:“我去洗个苹果。”
没想到你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病房里就传来了尖锐的叫声。
“妹妹!妹妹!”
急促的、害怕的、嘶哑的叫声越来越响。
你连忙冲了出去,只见刚刚还好好坐着的莱恩跌倒在地上,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而达维则站在一旁,眼神慌乱极了,手足无措地站着。
简直一团糟。
输液的针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莱恩弄掉了,地板上划过一滩刺目的血迹。
见到了你,莱恩停止了尖叫,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他白皙的脸庞坠落,可怜极了。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哭。”
“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们是安全的。”
直到你抱住了他,莱恩抽噎到颤抖的身体才慢慢平复下来。
“我很抱歉安娜,我不知道莱恩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只是看他想要下床,我只是、我只是想扶一下……”
达维的声音一响起,莱恩又开始闭着眼睛发出急促的呼吸。
你忙着安抚莱恩,你哥哥他显然对达维害怕极了。
“对不起,达维。”
“请你先出去,暂时不要出现在我哥面前,拜托了。”
你带着歉意的眼神落在慌乱的少年身上。
达维走了。
一直到晚上莱恩的情绪才好一些,为了安抚他,你久违地上了病床陪莱恩一起睡觉。
睡前,莱恩睁着眼睛看着你,突然说:“我讨厌朋友。”
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莱恩说的是达维。
“不会了。”你安慰莱恩,“以后没有朋友了。”
“味道,也,讨厌。”
莱恩皱着眉在你脖子上嗅了一口,达维的香水在你身上不小心染了一些。
尽管讨厌,莱恩还是紧紧地抱住了你。
看来为了你哥哥的健康着想,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见达维好了。
“晚安。”
在你愣神期间,莱恩突然凑过来在你的嘴上亲了一口。
你皱了皱眉:“谁告诉你晚安要亲嘴的。”
莱恩不解地歪头,指了指电视:“那里。”
病房里的电视剧正放着一部电视剧,男主角正和女主角接吻。
什么和什么啊?
莱恩朝你笑了,眼睛笑成弯月牙:“喜欢。”
“喜欢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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