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洪渊被洪致远以“学习”为名亲自带进洪氏,放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导时,覃与表现得十分淡定。
覃珏打量着她:“你早就知道了?”
覃与一边翻看手里的文件一边回道:“他有着这么得天独厚的好条件,只要不是个蠢的迟早都会争。”
“所以你推了他一把?”
覃与抬头笑了:“您该不会以为我真能大方到这么轻易就放过洪潜吧?只是现在覃洪合作案事关重大,我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找他麻烦。当然,我也得有个东西绊住他,省得他来我跟前刷存在感,耽误我正事。”
“洪渊那孩子看上去不像是个顶用的,你要是看洪潜不顺眼,我可以……”
覃珏话还没说完就被覃与打断:“不用,花这么大精力在对付他上,实在是给他抬咖了。至于洪渊,我想,光是他出现在洪氏就足以让洪潜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覃珏想到洪氏内部的那群董事,点了点头:“洪氏那些元老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洪潜费心费力这几年好不容易笼络了大半人心,洪渊这一高调登场保不齐刚稳住的人心就又散了。毕竟洪渊目前所拥有的一切远比看上去风光的洪潜更实在,也更具竞争力。”
“只是我不明白洪渊自暴自弃当了这么多年的隐形人,为什么愿意在这个当口跳出来。”覃珏皱了皱眉,“你私底下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吗?会不会影响你手里的合作案?”
“不用担心,我能应付。”
要真是熟悉这个覃与的覃珏一般听到她这么说多数也就真的会放下心来,可现在这个覃珏哪怕注意到了她的转变,也没办法将过往的看法从现在这个她身上彻底抹消,此时此刻她的胜券在湛擅话旆ㄕ娴乃捣他�
见着他严肃脸色覃与只好放下手里的事郑重了语气:“洪潜苦心经营这几年尚且只能凭着下作手段从我这个缺口寻找时机钻覃氏的空子,您觉得洪渊这个空有宠爱没有根基的二皇子短时间内能从我这里谋得什么好处呢?即便他真的天赋异禀进步神速,我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他。无论您是出于什么原因把覃洪合作案交给我,我也不在乎您到底做了多坏的准备,我只希望您能多给我一点信心,让我通过这场并不容易的战斗把真正的自己展示给您、也给覃氏上下的人看看。”
覃珏冷不丁被她点出心思,哪里还顾得上新冒头的洪渊,急忙解释道:“我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覃与笑了,还是那句:“放心,我真能应付。”
***
被人堵在停车场这事儿覃与还真是头回遇上,可看清来人后她倒一点也不意外对方能做出这么没品的事来了。
“欧阳小姐特意等到这个点来堵我一定是有相当要紧的事吧,不介意的话我们换个地方坐下来聊?”覃与的视线在邱胜和欧阳罄身上转了一圈,面上露出礼貌的微笑。
被邱胜硬拖过来的欧阳罄在刚才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就已经把心里的那点底气消耗了个干净,这会儿见着气定神闲的覃与反倒生出些退怯,下意识往邱胜身后缩了缩。
“别怕。”察觉到欧阳罄动作的邱胜搂住她,声音轻柔,再抬头看向覃与时俨然又是另一幅脸孔,“覃小姐这样的出身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何必非得棒打鸳鸯拆散别人?”
覃与看着他十分自然地放在欧阳罄肩膀上的那只手,轻笑出声:“棒打鸳鸯我可不认,倒是邱先生这墙角挖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才是欧阳小姐的正牌男友呢。”
欧阳罄乍然被点醒,这才惊觉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忙不迭地挣开邱胜胳膊,站到一旁:“我、我没有!”
邱胜也黑了脸:“覃小姐,我和她只是好朋友,请你别把我们的关系想得那么龌龊!”
覃与挑眉,很是新奇地看着他眼底怒火。毕竟从前那个主动接近她的邱让无论她如何作践都始终表现出一副死火山的内敛沉默,哪怕是被逼到极致也绝不会在她面前失态。而现在,在这张比从前逊色不少的脸上,竟然展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
但她并不喜欢一条冲她狂吠的野狗,哪怕这条狗很像曾经某条她短暂感过兴趣的狗也不行。
“龌龊的真的是我吗?还是敢做不敢认的某人呢?”覃与懒得跟他废话,在他气急败坏地狡辩之前对着欧阳罄开了口,“欧阳小姐如果是想找我聊感情方面的问题,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有不知晓内情的外人在场。如果你,或者说是你的这位护花使者实在害怕我对你不利非跟不可——难道你就不怕他知道过往真相对你失望吗?毕竟,你与他交好也有更深层次的考虑吧?”
她的最后一句声音放得很轻,看着面色微变的欧阳罄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笑来。
“够了……”邱胜又一次充分发挥出护花使者的自觉,双臂一伸就像护崽的母鸡一样将欧阳罄护在身后。
只可惜耐心告罄的覃与没打算继续听他废话,转身就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喂……”
身后脚步声才追了两步就被车门开关的更大动静盖了过去,听到闷哼声的覃与转过头去,见着替自己拦住邱胜的高大背影时眼底沁出些真情实感的笑意。
这么多天的放置play看来最终还是达到了她预料中的效果,只是具体多有效还有待她进一步考证。
闻铮毫不费力地将邱胜推开,甚至还用一种轻慢到近乎厌嫌的态度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带着一点西方人特征的深眼窝里盯着邱胜的一双眼在停车场明亮灯光的照射下正清晰地诉说着他的不悦。
这其中当然有对邱胜的不悦,但更多的应该还是这么多天被覃与晾在一边的憋闷和自我怀疑。
手腕传来的剧痛提示着邱胜面前这个男人的不好惹,但在心上人面前被弄得这样狼狈无力更加让他不好受。他躲开欧阳罄的相扶自己站直了身,微眯起眼看向对面高大英俊的男人,突然笑了:“我当覃小姐为什么这么喜欢污名化我和欧阳的关系,原来是以己度人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先生好像也是在婚宴当天出现过的,覃小姐的‘旧识’吧?”
对于邱胜的欺软怕硬,覃与一点都不意外,她甚至十分自如地顺着他这暧昧的“旧识”二字抱住了闻铮胳膊:“旧识也好,新欢也罢,横竖我敢作敢当,绝不像某些人打着好朋友的幌子享受男女之间的暧昧。”
她这夹枪带棒的一顿话说得对面两人的脸色都变了。欧阳罄拉住邱胜,眼里已经泛起泪光:“算了,我们回去吧。”
邱胜几乎要冲出天灵盖的怒火在她略带哽咽的哭腔中重新回到躯壳里,他看了一眼姿态亲密的闻铮与覃与,视线在两人肢体接触的手臂上略一停顿,阴沉着面色带着欧阳罄快步离去。
碍眼的人走了,覃与刚要松手就被闻铮搂住肩膀摁到怀里,先于兴师问罪的竟然是遮盖不住的醋意:“刚才那个男人似乎对你格外关注?”
他的气息从耳尖落下,带起些痒,覃与侧过头轻轻在他胸口蹭了蹭耳朵。
闻铮一愣,视线蓦地变得温柔。他刚想去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就听到她埋在他胸口发出的低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爱吃醋呀,Kitty。”
抬起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
她本可以不这样说的,但她偏偏这样说了。借着这样亲密的姿势,用着这样轻柔的语调,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飓风一样将他这一个多星期来好不容易自我说服结出来的茧轻易地撕了个粉碎。
她对他仍旧轻慢,哪怕她知道他的身份能力可以造成多大影响,她也仍旧没有因此表露出半点对他的巴结讨好。
虽然他并不吃巴结讨好这一套。
但他吃不吃是一回事,她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明知他的无孔不入,却毫不避讳地在各种“眼睛”前一步步推进对她而言至关重要的合作案,那种自如轻松,似乎咬定了他绝不会对她做出任何伤害性的举动。仅凭两人那一夜的愉快?不,他绝不相信。
明明无论是自身处境还是身份地位,此刻的她在他面前都应该处于绝对弱势的地位,可哪怕是在他已经明显表现出对她类似言论的不悦后,她仍旧我行我素地再三触他逆鳞。
离开之时如是,此刻再见亦如是。
她像是一个充满恶趣味的顽童,最是喜欢在气氛正好的时候说出些大煞风景的话来,逼着他在稍有沉沦的下一秒就被狠狠打脸,继而气愤地清醒过来。
这么多天以来,没有收到她只言片语的他一开始还能控制着不去想她,可越到后来,这种勉力克制反而自我说服成了一种铭记她的佐证,他果断选择不再挣扎,考虑着,哪怕她再跳脱再疯魔,他也有自信将她掰回正道。可她不是依人的小鸟,而是拥有刀锋一样羽翼的鹰隼,丝毫没有愿意屈居人下的柔软。
他知道,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表面上他离开出现都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但实际上,他所做出的种种举动都是由她唇舌微动轻易拨弄出的结果。
她的自信,是一种主人居高临下凝视手中牵线木偶的尽在掌握。就好像,她发给他的那条短信,她在摄像头里微笑的邀请,她在婚宴上游刃有余的亲近……乃至于他此刻无法继续忍耐下去的现身,也都在她的预判中。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做到如此了解他吗?看着他出生长大的亲人尚且对他都有所不知,她又是如何精准地知道他的如此多隐秘?
唯一的答案,似乎已经指向了最不可能的那一个——这些,都是他亲口告诉她的。
但梦里?他可不信这种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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