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你上一期在报刊上发表的文章,写得极好。听闻沉先生特意给你写了封书信,有意结识你这位小友,真是恭喜你了。”
对座的宋玉致抿出个羞涩笑意:“不过些拙见,未料得沉先生抬爱。倒是你,捣鼓出这么个玩意儿,倒叫各处都惊动了。”
覃与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上剥蜜桔,笑道:“惊动各方的可不是我。”
“我懂,”宋玉致见她将剥好的蜜桔首先递给自己稍稍愣了愣,接过后继续道,“你隐在幕后,不就同我化名投稿一般,不乐意掺和这些麻烦嘛!”
覃与见她吃下一片表情惬意,料想这批蜜桔不酸,于是又给自己剥了一个。岂料刚入口便被酸汁激出层眼泪,脸都皱起来。
“你还真是一点儿酸都吃不得啊!”宋玉致见她表情,噗嗤一声被逗笑,“我倒觉得酸甜可口,唇齿生津。”
覃与看了看手里只吃了一瓣的蜜桔,想到从前吃到不合心意的水果时,都会直接投喂宴倾的情景,稍稍愣了愣,便将手里的蜜桔扔到小几上,懒得再碰。
“对了,我今日见你是想给你这个来着。”宋玉致斯斯文文吃完整个桔子,这才将此行的目的道出。
覃与接过她递来的请帖,翻开后挑了挑眉:“你预备请我去你的生辰宴?”
“是啊,你这帖子还是我亲自写的。”
“你爹娘竟乐意让你请我过去,难道不怕那些宴上的官家小姐嘲笑你们宋家眼皮子浅吗?”
宋玉致歪了歪脑袋:“何至于此?覃老爷这两个月的动静早从王城传至各地了,如今还有谁不知道风陵城出来这么个覃大善人?要知道这可是大商立国以来唯一一个由陛下亲封的大善人!别说你爹了,随便出去问一问,谁不想结识一下你这个独一份的覃家小姐啊?我主动写帖子请你,我爹我娘都赞成得很。”
她又额外加了句,“纵是他们反对,我也是一定得请你的。”
覃与笑了声:“还真是名利动人心啊!想当初我追在慕遥身后,风陵城中有几个人没笑过我?如今我爹得了陛下夸奖,封了个大善人的虚名,风向顿时一转,我从人人能骂一句,立时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了。”
宋玉致以为她伤心,忙安慰道:“人生短短数十载,自己过得快乐就好,管别人如何说道呢!”
覃与看着这个剧情女主角,问道:“若非慕家出事,你年满十七后本该嫁与慕遥为妻的,而今这般,你作何感想?”
自那回书局碰上聊过一回,后边两人隔三差五地会互相约着见面,有时候聊聊诗文,有时候聊聊时局,多数时候聊的还是女儿家吃的用的玩的,但她们从不聊成亲生子这类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关心的话题。
这是覃与第二次在她面前提到慕遥。
宋玉致有些恍惚。
“说实话,我不知道。”她托住脸,眉宇间难得带出明显的茫然,“对于成亲,过去我是没什么想法的。身边的小姐妹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着流程走一遍,再见面时就已是别人的妻了。我也不介意自己要嫁给谁,横竖爹娘不会害我——我只要出嫁后能继续看书就行。即便不是慕遥,也会是别人。”
“那现在呢?”
“什么?”宋玉致呆呆看着她。
“你适才说的是你过去的想法,”覃与又问了一遍,“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我现在……”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悠远,好似已经看出百里之外,不再被拘于方寸之间,“我想出去见识大千世界,我想用笔书写大好山河,我想将我的浅见尽情抒发,我想结交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不想嫁人,不想成为冠以夫家姓的妇人,不想死后碑文上只落得一个某宋氏的点缀。”
她眨了眨眼,看向覃与,轻声问道,“你觉得,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呢?”覃与弯眼,“人生短短数十载,自己过得快乐就好,管别人如何说道呢!”
她把她适才安慰她的那一套拿出来,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你的人生,当然由你自己做主。”
宋玉致呆呆看着她,而后甜甜地笑了:“覃姑娘,或许我应该叫你做覃姑娘吗?”
覃与一怔:“我是覃姑娘。”
“那回书局见面,你叫我做宋姑娘时,我就察觉到了,”宋玉致看着她,丢出一个重磅炸弹,“只是这事罕见得很,我也害怕惊扰到你,一直未敢坦诚相待。而今蒙你鼓励,尝试着迈出了第一步,看到了井外的广阔世界。我想着,再不同你认认真真地道句谢该是我的不对了。”
“覃姑娘,无论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我相信,你一定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非常,非常感谢你!”
改变人生……么?
她坠马昏迷之际听到的那两句“求求你”,当真是商槐语说的吗?抑或是……其他人?
“请帖?”手上一空的同时,覃与整个人被拥进了带着冰雪气味的怀抱,“宋玉致的生辰宴?”
覃与顺势调整了一下姿势:“嗯,她今日约我见面就是因为这事儿。”
“想去?”
覃与没说话。
她并不太喜欢热闹,尤其是得面对一堆别有用心之人时的热闹。
看出她心思的穆追吻了吻她面颊,低声道:“不想去便不去,精心挑件礼物,私下同她小聚便可以了。”
覃与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穆追察觉她兴致不高,将人抱坐到腿上:“怎么了?”
覃与环住他脖颈,将脸靠在他身上:“只是有时候忍不住会想,有些事我做得究竟是对,还是错。”
穆追摸着她的脸,幽邃的墨眸中浮起一丝柔情:“别的我无从判断,但我很高兴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覃与掀眼看他,然后抬头吻了过去。
本只打算浅尝辄止,没成想在要退出之际又被穆追摁住后脑勺续了快十分钟。
覃与只觉得脑浆都要被他给搅匀了。
穆追将她扣在怀里,一边抚着她长发一边开口道:“覃与,别为任何事后悔,这样会让我和商槐语的选择变得可笑。”
覃与愣了愣,慢一拍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他们走到这一步来之不易,但凡她之前某一个节点选择了其他方向,他们都极有可能错失对方,所以穆追让她“别为任何事后悔”。
像极了她当初意识到自己对宴倾感情时的自我剖析。
覃与将他抱得更紧,挤掉心里那丁点的摇摆不定:“我从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无论披着谁的皮囊,内心深处,她始终都只是她自己。
废话时间:
之前有提到过还有哪个意想不到的人认出了覃与非原装,@Nebula 竟然第一个就猜是剧情女主了!真的惊喜,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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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致看着在伙计手里被重新包好的书,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她今日喊我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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