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熟悉的楼道,方夏上到二楼就看见家门敞开着,她才走进去,就看见爸爸系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鱼汤来。
冲她笑“到家了!快洗手吃饭吧!”
方夏不着急,走到厨房门口,看见了在炸酥肉的妈妈,转过头来也冲她笑“今天下班倒还早呢!”
方夏洗了洗手,嘴里应着话“嘿嘿,我请了公休了,这不是想出去玩嘛。”
爸爸赶紧探个脑袋过来“钱够了吗?”
“够了够了,出去玩的我自己有,你们给我攒钱买房吧!”
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副方框眼镜,年过半百依然不发福,笑着问她说“急什么?还会缺了你的不成?”
“都怪你!”妈妈忽然大叫起来,柔软的脸变得凶狠,看方夏的眼睛里带着恨“都怪你!都是你的车!你的房!你想要这样想要那样你爸才会当黑警!”
妈妈哭着冲她吼,她转头看向爸爸,爸爸也不笑了,皱着眉说“夏夏想要又有什么错!”
文质彬彬地爸爸大声地呵斥着“不当黑警谁要我做领导?无权无势的什么时候混得出头!政治的事根本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方夏脑袋炸开了锅,她想起了蔡莲心、想起了那个参加的高中生,她尖叫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夏夏,我在的,我在的!”
在黑暗里,有温柔的身体把她揽进怀里,付羽山贴着她的脸,拍拍她的背。
方夏还没清醒,已经躲在了他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付羽山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方夏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好像只要哭一哭,示示弱,就有人把她护的安安全全的。
他的身上很暖,有着淡淡的香味。
等到方夏平静下来了,付羽山才开口说“做噩梦了吗?”
“嗯,梦见我爸妈了。我妈她怪我。”
付羽山拍拍她“怎么会?妈妈不会怪你的,就是做噩梦了,是假的。”
“不是这样的,我当时想出国、想要读更好的学校,我喜欢衣服、鞋子、包包,我爸爸是不是因为,养我太费钱了,才这样的。”
付羽山笑了,亲亲她的额头“夏夏,不用回头看,往前看就行了。”
方夏很敏锐,她立马追问“你没说不是因为我。你也觉得跟我有关系吗?”
付羽山把她抱的更紧“爸爸又不是笨蛋,做事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他们那么爱你,怎么会怪你呢?”
可能是房间太暖,床太舒适,付羽山太有耐心,方夏没多久又昏昏欲睡起来,她有些迷迷糊糊地问“你也爱我吗?”
“我爱你,我很爱你。”
那就让那些对错是非都去见鬼去。方夏这样想着,陷入了梦乡。
方夏真的很爱他。在她睁开眼睛,看见付羽山熟睡的侧脸的时候,她发自内心这样觉得。
她想起了昨晚他把自己搂进怀里的温柔,她忍不住地翘起嘴角,拉住他的手,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窗外有隐隐约约的鸟鸣声传来,方夏的心里一片平静。
后面可以去看看爸爸,等风声再过一过,把妈妈接来一起住。
或者,回老家找个律所做事?
前些日子浑浑噩噩的,等这次回去了,就好好跟着前辈学。做律师也挺好的!过几年把老破小卖了,买个新房子。
好像生活,又有了方向。
付羽山摸摸她光裸的肩膀,埋头于她的颈肩,闻见她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味道,他的心里宁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几乎是瞬间,他已经昏昏入睡。
赤裸的手臂搭在对方的身上,两个人的脑袋挤在一起,有极淡极淡的身体的的味道,但更多的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两人忽然变成了小孩子,依偎着自己的伙伴,脆弱又生机勃勃。
生命有种不真实感。
十五年前,付羽山坐在车上,看着西下的太阳和红成一片的晚霞,疲惫不堪的身心和咬牙切齿要做得更好的狠劲忽然给了这个少年一丝喘息的机会。
付羽山忘记了繁重紧张到异常的课业,忘记了面目可怖的母亲和荒唐伪善的父亲,他看着漂亮的晚霞,任由傍晚的微风吹过脸颊。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付羽山缓缓念出这句词,想到却是贴在光荣榜上的那篇字迹清秀的作文。
那一年的付羽山忙碌地要喘不过气。
班里的众人惊叹这个垫底的转学生默默往前爬的成绩;鼻子看人的蒋佳丽默默观察着这个野种收敛气性,把自己打磨成一把漂亮而又锐利的钢刀;付卿的工作很忙,听着底下人汇报付羽山的近况,他只是淡淡地表示知道了。
怎么会这么久?怎么会这么久,那份孤单才会得到慰藉?
在睡梦中,付羽山感觉到方夏亲了自己的额头,像是对待一个小孩,他听见方夏说“我爱你。”
这是一座安静的山,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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