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里的最后一天如约而至。
每个班都在忙于筹备班上的联欢会,苏烟她们班也不例外。
和苏烟对接活动的是她们班班长,坐在苏烟前桌的一个男生,叫陶一鸣。
而苏烟对他的印象无外就是,人挺好,人缘好,长还行,阳光开朗。
这次两人一起主持,也是班主任选的,她估摸着这个选人标准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看脸。
现在这个大男孩有些局促地站在苏烟面前,手足无措地摸了摸头发:“那我们,现在开始对稿子,可以吗?”
“我都可以,”少女仰起脸看他,微微一笑,“放心啦,我主持应该没有很差劲的,你不用紧张。”
一句话就化解了男孩子的尴尬,他腼腆笑笑:“没有那个意思…苏烟同学,我相信你可以的。”
旁边的唐雯翘着二郎腿坐在课桌上看戏,等人走了之后马上凑到苏烟耳边调侃:“啧啧啧,这货一看就对你有意思。”
谁知少女听完脸不红心不跳,欠着一张脸道:“我还是挺有魅力的吧,喜欢我不正常嘛?”
“救命,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自恋啦,”闺蜜好笑地拍她肩膀,紧接着话锋陡然一转,“但是!”
“咱们就是要有这种自觉懂吗?男人不过都是我们的玩物——姐的人生格言就是,爱一个人或许心会累,那不如爱叁四五六七八个~””
——她来了她来了,她又在劝我分手了。
苏烟无奈扶额,自从上次她跟唐雯抱怨了一下之后,这位资深海后就开始不断地给她灌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的观念,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我是想不明白啊,一块木头怎么值得你喜欢这么久,”唐雯掰着指头给她细细算帐,“哑巴、面瘫、没有浪漫细胞、不准你和异性近距离接触、掌控你大部分私人时间、现在长时间见不着人,甚至有时我和你在一块他也不乐意,你说说看,这种男朋友除了一张脸,还要着有什么意思?”
“Ok,fine,我要去排练了!”苏烟在她密不透风的唠叨里抱着稿子蹿了出去,徒留后面的人气急败坏:“苏苏!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少女跑出教室,脚步慢下来,低头望着地板上别人走过后留下的湿漉漉的脚印,叹了口气。
我听到啦,她心里默默回复。
雯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在感情里面受伤,所以你说的我都有在认真听,我也会好好考虑的。
中午吃完午饭,所有人都在布置教室或排练节目,谁都没想到教室后门突然被踹开,平时老不在班上上课的几个学生一人拎了几袋子奶茶,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来来来,同学们!一人一杯,先到先选!”
“咱寂哥请大家喝奶茶了啊!”
“寂哥请客,大家每人都有份!”
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生们扯着嗓子嚎着,全班同学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炸了锅似的乱哄哄地围过去凑热闹。
萧寂前脚刚踏进教室,就觉得这几声喊得是真够傻逼了,简直要把自己脸丢光了。
好好一个有钱公子哥的形象快让他们整成暴发户。
但好在同学们都没有注意这些小细节,每人都抱着饮品欢呼,嘴里喊着“谢谢寂哥”。
这操作也太骚了。苏烟瞠目结舌地看着人头攒动的后半个教室,心里不住吐槽。
“你们女生一般都会…喜欢这样的男生吗?”站在她身侧的陶一鸣突然迟疑着开口。
“啊?”苏烟怔了一瞬,随即意识到他是在说萧寂,“没有吧…反正我不喜欢这个类型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类型是什么类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陶一鸣的轻声发问被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强势声线给轻易掩埋。
闻言抬头,刚刚谈论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跟前,手里捧了一杯奶茶。
萧寂脸上沉得快滴出水来,指尖捏得掌中纸杯有些轻微的变形,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奶茶。”
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人,苏烟不免缩了缩脖子:“我,我不喝,谢谢啦。”
“哼,爱喝不喝。”
少年冷笑一下,把奶茶“啪”地搁到苏烟桌子上,转身气冲冲走了。
“苏烟同学,你和萧寂同学很熟吗?”陶一鸣不明所以地问。
“我们俩爷爷熟。”女孩想也没想答道。
还没走远的萧寂听见脚步一顿,更是气得牙痒痒,大步跨出教室门。
后面有人追上来,搞不清楚状况:“怎么走了啊寂哥?咱不就是回来开联欢会的嘛?”
“爱他妈谁开谁开,我不犯这个贱。”
后面的跟班们面面相觑。
不是,参加个班级活动而已,怎么就犯贱了?
小弟不理解,但小弟也不敢问。
走在楼梯上,萧寂烦躁地抓着头发——怎么又把事情搞砸了?
大费周章请了全班,明明只是想跟她示好的。
结果又不欢而散,啧,自己这臭脾气。
打开通往顶楼的门,萧寂发现天台已经有人了。
那人听到动静,侧过身来。
“操。”
萧寂也看过去,和那人对上目光,不禁暗骂一声。
祁知砚原本神情淡漠,看到是他眸光也一沉,闪过几分不动声色的阴戾。
红发的少年丝毫不畏惧地走过去,视线落在祁知砚指尖的猩红,鼻腔哼出一声不屑:“原来优等生也干这种事啊,不过如此。”
青灰缭绕间,祁知砚微眯起眼,呼出一口白色烟雾,没有理他。
什么啊,被无视了。萧寂哽住一会,继续自顾自说道:“是什么事让好学生躲到这里来暗自神伤了?”
还是没理。
他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要沉住气,打算这次再不弯弯绕绕,直接切中要害:
“她厌倦你了吧。”
据他观察,两人已经有很久没待在一块了。
萧寂思及至此,心底暗暗得意起来。
不出所料,这回旁边的人终于睁开了虚阖的眼,冷冷地斜睨过来。
“我看她最近可跟她们班那个班长走得很近呢,”萧寂倍受鼓舞般,“果然新鲜感这个东西,谁都说不准啊…”
话音未落,就看见烟头掉到地上,被洁白的鞋子狠狠碾灭后,只余一片灰烬。
然后就听到天台的门被人大力地摔上,随即发出颤颤巍巍的嗡鸣。
萧寂看着祁知砚离去的背影,捧腹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笑到蹲在地上直不起身、眼尾微微发红。
脑海中浮现自己忙活一早上给她diy奶茶的傻样,以及她那句风轻云淡的“不喝”和,“不喜欢”。
一锤就击垮了他这辈子所有的处心积虑,让他在她那里被否决的彻底。
苏烟啊……
就是一把双面锐尖的利刃。
刺伤别人的同时也深深扎进自己的心脏,入木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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