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己死了十年,市井竟然把她和故听霜的故事传成这样了,简直太让她生气了。
虽然祈止活着的时候的确希望和故听霜恩爱和睦,可已经知道故听霜不会喜欢自己,这样虚晃的故事只能是乾月宗上层为了掩盖真相而胡乱说的吧。
气过了之后,祈止才有些无力,现在自己还在乾月宗的境界,这些故事很有可能是墨生宗主为了自己的徒弟而创造出来的烟雾弹,掩盖他们害死自己的真相。
不过有一点让祈止想不通,渡了雷劫之后的故听霜应该可以飞升成仙了才对,为什么还在乾月宗当宗主?
而且他们说墨生宗主十年前就下落不明,那不就是在祈止死后没多久的事情么?
祈止缓过神之后觉得好多东西自己都捉摸不清,刚刚她又在茶摊闹了一通,万一被有心的人知道,那岂不是大祸临头?!
想到这,祈止顿时觉得不好,刚刚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了,脑子一热就冲动了,现在是很后悔。
真的很后悔。
正当祈止盘算着怎么才能连夜逃跑的时候,早上来的那个小丫鬟又来了,她敲了敲门看着祈止说:小姐,您去哪里了,刚刚都没找到你。
祈止哦了一声,说:我随便出去走走。
小丫鬟走过来给祈止换了新茶,对她说:刚刚鸳鸯姐姐跟我说,商小姐已经往这边来了,我帮小姐梳洗一下吧。
祈止没那个心情梳洗,对小丫鬟说:不用了,就跟商小姐说我不舒服,今天不想见她。
她还得琢磨着怎么收拾细软跑呢,哪有功夫去见劳什子未婚妻。
可还没等祈止说完话,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门口。
那女子眉目之间带着英气,鬓发处插着几根金灿灿的发饰,让她整个人都显得俊秀端庄。
祈止。
女子走进屋里,看着衣着朴素的祈止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耐烦:你这是刚起床么,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早课都过去多久了。
祈止看着她,只觉得这女子浑身上下穿金戴银,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一样。
想来,应该是自己的那位脾气不好的未婚妻商小姐吧。
商烟浮看着祈止,对她说:虽说是外门弟子的早课,但是你也要好好去上,不然凭你这低微的法力,如何进的了内门?
祈止知道乾月宗的弟子分为内外两门,正宗心法只有内门弟子能学到,外门弟子学了也不过是强身健体而已。
她也没起身,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说:可我不想上早课,这内门我也不想进。
商烟浮眉头微皱: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祈止看着她说:我就是不想在乾月宗待了,我要离开这里。
这话一出,不仅商烟浮瞪大了眼睛,连小丫鬟都惊讶的看着她,哆哆嗦嗦的说:小、小姐,您不要乱说话,您怎么可以不进乾月宗呢?
祈止不解:也没人规定我一定要进乾月宗吧?
祈止!
商烟浮脸色难看的盯着祈止,厉声道:你是你们家族唯一一个进入外门的弟子,你不仅不上进,竟然还想着离开乾月宗?我以前以为你只不过是灵力不足,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任性,我商烟浮的未婚妻绝对不能是普通人。
祈止听了这话就觉得刺耳,她看着商烟浮那好看的脸,不明白为什么好看的女人说起话来都那么恶毒,这个女人是这样,故听霜也是这样。
我知道,你一直想和乾月宗内门弟子联姻,所以也一直逼着我学习功法。祈止抬头看着她说:你既然想找一个内门弟子联姻的话,干脆直接在内门弟子中选一个不就好了么?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婚约毁了不是更好?
你!商烟浮气的脸都白了,看着祈止的模样就气的握紧了拳头,可一想到祈止法力低微根本承受不了自己九层境界的一招,只能生生把那股怨气往肚子里咽。
商烟浮冷着脸看她:我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这次外门弟子考试你必须合格,我们商家是绝对不允许你成绩那么差。
说完这话,她就转身离开。
祈止冲她喊道:所以你直接找个内门弟子联姻不就好了么,何苦逼着我上进呢!
她这辈子只想做咸鱼,谁爱上进谁上进。
也不知道商烟浮听没听到她的话,就这么走了。
小丫鬟站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看着自家小姐忍不住小声的说:小姐,你、你不能这么跟商小姐说话的
祈止才不管这么多,她现在巴不得商烟浮跟她退婚,然后她再远走高飞。
这么想着,她转头看向小丫头,过了好久才说: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小丫鬟红了眼角:呜,小姐
第3章
那个丫头叫香儿,是从小就伺候祈止的丫鬟。
祈止忍不住心里琢磨,原来自己这具身体还是个有钱人家,怪不得能和那位浑身金灿灿的商小姐联姻呢。
看着香儿在屋里忙活,祈止托着腮帮子琢磨自己怎么才能离开乾月宗。
原身的父母早亡,家族也逐渐没落,弄到现在听说就留下一个老宅子和几间铺子在打理,全家都指望着祈止和商烟浮联姻后帮衬一把,可商家是名门望族,早就想踹掉祈家了,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到现在还没有解除婚约。
不进内门就不能和商烟浮结籍,而今年又是最后期限。
祈止试着运了运功,发现自己的体内残留下来的灵力很少,大概是原身用了禁术,散尽了绝大部分修为吧。
看着手中的灵力波纹忽明忽暗,祈止有些不明白,原身到底为了什么要献祭自己的生魂。
难不成,她也不想活了?
祈止低垂着眉眼,收起灵力看着自己的屋舍,这里其实就是一间弟子房,只不过被商家买下来让她住着而已,而商家人则住在内门的一处宝地上,距离这还是比较远的。
一整天的时间祈止都在梳理现在的情况,晚上收拾了一些细软,准备明天一早跑路。
安安稳稳的睡了个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祈止就出了门。
可刚出了门就看到了香儿正在旁边的柴房里烧着水,看到祈止开门出来就跑了过来:小姐,我还没叫你起床呢,你怎么就起了啊?
祈止看着小丫鬟脏兮兮的样子,就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说:我今天想出去随便逛逛,你不用跟着我。
香儿闻言就赶忙说:小姐今天还是别出门了,我听乾月宗的弟子说山下好像有妖怪,现在出去不安全。
祈止不信,笑着对香儿说:我也是乾月宗的弟子啊,遇到妖怪也跑得掉的,况且我就去街上买点东西,你不用等我,如果你没啥事的话可以回自己老家一趟,就当给你放个假了。
香儿不解的看着祈止,伸出手抓着她的衣袖说:小、小姐,你是要赶香儿走么?
祈止揉了揉她的脸颊笑道:没有这个意思,就是让你休息休息,不要多想。
反正等自己走后,这小丫鬟会发现自己压在枕头下的字条,到时候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重新踏上这条街,祈止才知道这个小镇叫做祈陵,是十年前故听霜命人建造的,听说是为了纪念亡妻。
对此,祈止表示:
突然觉得重新活一回的感觉也不错,不仅能看到自己的坟墓,还能听到为她编织的故事。
生前做不到的事情,死后竟然一一都实现了,可真是讽刺。
看着街道尽头立着的祈陵俩字,祈止真觉得心里不痛快,可一想到她没有灵力,万一被发现了什么就不好了,现在紧要关头还是先离开这里在说。
祈止都想好了,她生前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姑苏,听着那里的呢喃软语,享受着烟雾蒙蒙的江南景色。生前因为守着故听霜一直都在乾月宗,现在她无牵无挂,想着怎么着都得去一趟才行。
到了驿站,祈止才发现这里的门关上了一半,说来也奇怪,今天街上的人比昨日少了很多,连昨天开茶摊的说书人都不在了,整条街就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还都行色匆匆。
咚咚咚
祈止敲了敲半开的门,冲屋里询问道:有人在吗,我想租匹快马。
声音传达出去,可屋内并没有人回应。
祈止大着胆子走了进去,看着翻倒在地上的几把椅子,又望了一眼周围安安静静的氛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鼻尖能够闻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应该是牲畜身上的臭味,可除此之外,祈止还能闻到一股不同于这种牲口的臭味。
就仿佛是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让祈止觉得头皮不由自主的发麻。
祈止:
她不会那么倒霉吧?
今天是她复活的第二天,就要离开这具身体了吗?
祈止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正当她转身想走的时候,驿站原本半开的门嘭的一声就关上了。
一股若隐若现的黑紫色雾气围绕在门上,祈止不敢去碰,只能离它远远地,环顾四周说道:你是妖是鬼?是鬼有话好好说,咱们还算是同类,没必要自相残杀。
可祈止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她只听到最里面那件卧房里呜呜咽咽的,似乎是什么人在痛苦的低吟。
额啊啊啊啊
那声音虚弱又痛苦,听得祈止都害怕起来了,她没敢去看,随手抄起一把椅子就往门上砸去,咚
一家人不打一家人!祈止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求饶道:我也是鬼,因为机缘巧合占据了这具身体,你要是把我吃掉了,待到我魂魄离体咱们见面多尴尬啊!
可那妖怪似乎听不懂祈止的话,胡乱的在狭小的房间里刮起了风,而祈止还看到原本在里屋呜呜咽咽痛苦低吟的人此刻已经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的眼睛漆黑一片没有眼白,整个人趴在地上只能用两只手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祈止,大张着嘴巴啊啊啊啊的喊叫着什么。
祈止一眼就看到了那男子的舌头上长着一张人脸,顿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差点背过去!
这是什么阴间玩意!!!!
那舌头上的人脸似乎目不能视,整个人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祈止看的心都抽在一起,只看了一眼就大叫了起来!
不能怪她,实在是这个场景太吓人了!
祈止的叫声引起了那在地上趴匐的男人注意,他很快就用漆黑没有眼白的眸子看向祈止,手一伸就爬了过来。
别过来!祈止跳上柜台,整个人都吓哭了,她想试着施展自己为数不多的法力,可这具身体早已经被掏空,根本一点灵力都不剩。
男人在地上爬的很快,宛如是一条游走的蛇,他感知到祈止上了柜台,又顺着柜台爬了上来。
啊!!!!!
祈止吓得大声尖叫,把周围能扔的东西都扔了过去,眼看着那男人越来越近,他口中的舌头上的人脸也逐渐清晰,它们都死死盯着祈止,仿佛把她当成了一盘美味佳肴。
正当男人打算扑过来的时候,一柄长剑长剑带着银白色的剑穗直接插入了男子的后背,把他钉在了柜台之上。
随后驿站的大门被从外面踹开,一瞬间昏暗的驿站里就倾泻进了大片的光芒,一群穿着浅蓝色弟子服的人涌了进来,把狭小的驿站占满了。
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祈止,又看着被长剑钉在柜台上的男人,口中念决手中掐指,一道金色的符文骤然在男子上空升起。
金色的星辰落下来之后,原本哀嚎的男人逐渐失去了神志,就这么趴在柜台上失去了动静。
女子看了那已经死去的男人,转身对门外的一个人说道:师父,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很快,一个穿着蓝白色羽衣的女子就这样走了进来,祈止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头脑一阵空白。
当那炳银色的长剑带着流苏从天而降的时候,祈止是震惊的。
特别是她看到进来的人里有故听霜的时候,那脸色真的直接变得惨白。
乾月宗的弟子分为外门和内门,外门弟子一般都是粗布深蓝色服饰,而内门则是丝绸质地的蓝白色服饰,腰间配着一枚月牙形状的腰牌,在那腰牌后面会写上所属人的信息。
只不过这种腰牌只有内门弟子才能佩戴,上面还会有五个内门自己的独特标识。
而现在站在故听霜身边的人都佩戴着腰牌,可以见得这些都是修为颇深的内门弟子。
为首的一个弟子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祈止,便把目光放在那已经死去的妖物身上,转身对故听霜行礼:宗主,这妖物已经死了,正是前些日子逃窜的妖匪。
故听霜站在人群之中面容冷清,虽说过去了十年的时间,可她依旧是20出头的年纪,美的不可方物。
她眼中依旧是星眸闪动,只不过却在星辰中带着金色的光晕,看起来倒是神秘了些。
故听霜看着缩在墙角的祈止,觉得她过于面熟,微微想了一下,才想起这是昨天在茶馆搅乱说书的那个女子。
祈止发觉故听霜在看自己,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说祈止已经作为游魂在人间徘徊了十年,对于故听霜的情感按理来说早已经消散,可此刻和她四目相对,祈止只觉得心中痛的要命。
痛到呼吸都难以维持的地步。
你是什么人?故听霜看着祈止,语气淡漠的问她。
祈止攥着自己的行李,惨白着脸开口说:我我不是镇子上的人。
故听霜身边的弟子闻言便说:那你叫什么名字。
祈止看着故听霜不敢吭声。
故听霜倒是不理会祈止那热切的目光,手一招,那插在妖物身上的银剑便飞到了故听霜的手中,祈止看到那剑穗微微摇晃着,第一感觉就是这剑穗和故听霜真的很配。
她还记得那剑穗还是自己给故听霜挑选的,当初故听霜收下之后就扔到了一旁,却没想到十年后竟然还能再看到它。
只不过物是人非,即便剑穗还在,祈止已经不在了。
大约是察觉到了祈止的目光,故听霜再一次回头看了祈止一眼。
说来也奇怪,她总觉得这姑娘的目光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可那感觉太过久远,故听霜恍惚之间想不起来当初到底在哪里见过。
和祈止四目相对的时候,故听霜只觉得心口处的藤蔓又勒紧了她。
这植入在她心脏里的凤尾鸢其实早就可以剔除,可故听霜偏偏就留着它长在自己的心脏里,每当她想起祈止的时候,这凤尾鸢的藤蔓就会缠住她,让故听霜永远都记得她。
可故听霜现在并没有想到祈止,为何这凤尾鸢依旧发作?
故听霜眉头微皱。
她不走,站在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正当众人以为故听霜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她抬脚走到了祈止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对方浅色的瞳孔。
故听霜心口越发的疼,让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却依旧站在祈止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故听霜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祈止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实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祈止抿着苍白的唇角抬起头,张开口刚想胡乱编个名字,眼角余光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挤了进来,竟是商烟浮,她那个便宜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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