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也与我二叔父一般,喜欢这些,无趣得很。”程少商努努嘴道。
程少商的二叔母一直跟她母亲萧元漪关系不好,于是就报复在程少商身上,想要将她养废,以至于程少商快六岁了还没蒙学,甚至已经产生了厌学情绪。
秦浩笑了笑:“书中自有黄金屋,何来无趣之说?”
程少商眼珠一亮,又怀疑的看着秦浩:“书中何来黄金屋?你莫要骗我,我二叔父就读过好些书,却也没见他得来黄金屋,还整日被二叔母责骂。”
秦浩暗自感慨,程始寄回来的银钱基本都被他二房弟妹贪墨了,程少商连吃块饴都像是过年似的,也难怪对钱财比较上心。
“你可看过考工记?”秦浩问。
程少商一听就直摇头:“我连字都不识得几个。”
秦浩正色道:“那你可知昨日吃的饴是如何制作?”
程少商再度摇头。
秦浩扬了扬手中竹简:“考工记乃是先秦时期手工艺专著,全文约7000多字,记述了木工、金工、皮革工、染色工、玉工、陶工等6大类、30个工种,它会告诉你,斧、斤、凿、曲刀、量器该如何制作、使用,只要学会其中一样,便能安身立命,这不就是黄金屋吗?”
程少商闻言皱起小眉头:“可二叔母不让我上蒙学,我也认不得那许多字。”
秦浩心中一动,程家二房老爷程承,虽说有些书呆子,但学识渊博,正好秦放最近又在替他寻找良师,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程家念书,还能解锁更多人物跟场景,赚点气运值。
“你等着,到时候我来教你。”秦浩道。
程少商喜笑颜开,甜甜的道:“谢谢秦家哥哥。”
忽然围墙那边传来一声咆哮:“程少商,你在做甚么?还不快给我下来!”
程少商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冲秦浩挥了挥手,然后身手敏捷的爬了下去。
秦浩不由摇头,程少商这个二叔母也太不像样子了,她也不怕这么一吼,程少商惊慌之下摔下去,或许,这才是她的目的,这个妒妇,把对大嫂萧元漪的仇恨都放在了一个小姑娘身上,后来被休也是罪有应得。
“你是说要请隔壁程家二老爷做你的老师?”秦袁氏一听就不乐意了,程家之前就是贩夫走卒,程家二老爷听说还是个残疾,拜这样的人为师岂不是耽误了儿子。
秦浩劝道:“母亲,这位程家二老爷学识渊博,做孩儿蒙师再合适不过了,也省得父亲公务繁忙还要劳心孩儿之事。”
秦袁氏伸手在秦浩脸上捏了捏:“我儿真是长大了,好吧,等你父亲回来,我便与他说说。”
“多谢母亲。”秦浩又陪着秦袁氏说了些贴己话,直把秦袁氏说得心怒放,一个劲的说他孝顺。
等到秦放回家后,秦袁氏就把情况说了一遍。
秦放正伸手让丫鬟宽衣,忽然转过身有些惊讶的看着妻子:“浩儿真这么说?”
“那还有假,我儿最是孝顺了。”秦袁氏傲娇的扬起下巴。
秦放点点头,却道:“虽说是浩儿一片孝心,但也不能如此草率,这样吧,准备一份薄礼,明日去程家拜访一番,总得先见一见这个程承,我才能放心把浩儿交给他。”
秦袁氏连忙派人去准备礼物,理由嘛,自然是秦家刚刚搬迁,跟邻居打个招呼。
转过天,朝会散场之后,秦放就带着秦袁氏来到程家。
立即受到了程家上下的一致欢迎,特别是程老太太,对于秦家来说只是一份薄礼,但是对于出身乡野的程老太太可就是看得眼缭乱了。
“哎哟,这秦大人、秦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邻里之间相互照应那是应该的嘛,还送这么多礼物”程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二房夫人葛氏也是喜笑颜开,这份礼单里有好几匹锦缎,她跟女儿又能做好几身靓丽的衣裳了。
秦放跟秦袁氏见状不禁暗自摇头,这程老太太的气质也着实土了点,这样的母亲真的能教出一个学识渊博的儿子?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秦放也不会贸然下定论,看了一圈后,拱手道:“老夫人,一直听闻贵府二老爷学识过人,却是无缘得见,不知”
程老太太有些尴尬,她这个二儿子腿上有残疾,是她最不待见的一个儿子,再加上这些年一直没有给家里添丁,她也就没把这个儿子放在心上。
二房葛氏闻言却有些惊喜,这秦家刚刚来到都城,就听闻了她丈夫的名字,难道说她这个丈夫有什么过人之处,是她不知道的?
“还不快去把二老爷请来?”葛氏连忙冲丫鬟道。
原本程承是不太愿意出来见客的,在古代腿上有残疾是受人鄙视的,再加上他本身又是个书痴,也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
只是听下人说是葛氏硬要他去,才勉强来到前厅。
秦放见程承虽然腿上有残疾,身上却是一股书卷气,不禁对他有了三分好感。
葛氏见到丈夫进来,赶紧提醒:“夫君,这位乃是当朝大司农秦大人,还不快快见礼。”
程承闻言也吓了一跳,他熟读诗书自然知道大司农是怎样的要害官职,三公九卿位列人臣乃是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地位。
“见过秦大人、秦夫人。”
秦放虚扶了一下,笑道:“不必多礼,早就听闻先生学识过人,某也是见猎心喜,心中有一问,却不知二老爷可否解惑啊?”
程承有些惊讶,这是要与他讨教学问?不过对于一个常年没有跟外界交流的书痴来说,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谦虚了一番,便听秦放道。
“虢其亡乎!吾闻之: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神,聪明正直而一者也,依人而行。虢多凉德,其何土之能得!”
“先生以为然否?”
这段话出自春秋左氏传,意思其实是虢公派遣祝应、宗区、史嚚去祭祀。神明答应赐给他疆土田地。史嚚说:虢国恐怕要灭亡了吧!我听说:‘国家将要兴起,听百姓的;将要灭亡,听神明的。’神明,是聪明正直而一心一意的,按照不同的人而行事。虢国多的是恶德坏事,又有什么土地能够得到?”
程承闻言正色道:“然也,论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君子当正道在心,天子亦当如此,顺应民意国家自然兴旺,听信鬼神之言而忘民意,国将不国,如何不亡?”
秦放闻言大笑,冲着程承拱手:“先生果真大才,其实今日前来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先生成全。”
程承愣了一下,连忙在下人的搀扶下起身:“秦大人言重了,只是这副残躯,怕是有负所托。”
说实话,程承还是有些感动的,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礼遇,但是更多的还是不自信。
秦放上前扶住程承朗声笑道:“先生莫要过于自谦,今日冒昧前来,实则是家中有一顽童,倒也天资聪慧,便想着与他找一位良师,还请先生收下。”
二房葛氏一听就赶紧给丈夫使眼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秦家是什么样的门庭?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呢,程承做了秦家公子的蒙师,这关系不就近了吗?她往后也能多个吹嘘的资本。
程老太太闻言也觉得这事不错,左右不就是教个孩子读书嘛,能有什么的,跟秦家攀上关系才是实在的。
程承却有些犹豫:“这不是在下推脱,实则是没有教过学生,恐怕耽误了贵公子。”
秦放却摆摆手:“唉,以程先生之学识教导一顽童我还担心太过屈才,还请先生成全。”
最终在程老太太跟葛氏的助攻下,程承答应下来。
秦放带着秦袁氏离开之后,葛氏兴奋得直搓手,连带着看丈夫的眼神都不像之前那样嫌弃了。
回到自家院子里,葛氏还把女儿程姎叫到跟前叮嘱:“明日隔壁秦家公子便要来家中念书了,往后你与他多亲近亲近。”
可怜程姎不过六岁,哪里懂得母亲的心思,茫然的看着她。
葛氏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戳着闺女的额头:“你这幅死样子跟你那老爹一个模样,真真气死个人,这多好的机会,往后你若是嫁入秦家这等高门显贵,母亲也能跟着沾沾光,明白吗?”
程姎只能委屈的低着头,从小她就对母亲很惧怕。
另外一边,家中下人也议论起来。
“啧啧,这秦家不愧是豪门,今日只是见面礼便如此阔绰,真真不得了。”
“可不是嘛,听说明日拜师还有礼物呢,也不知是怎样的奇珍异宝。”
程少商想到秦浩之前跟她说过的,不禁想到: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转过天,秦放还要上班,就由秦袁氏带着秦浩再度登门,并且送上了一份厚礼当做束惰,其中几份竹简让程承十分兴奋,都是秦氏的珍藏,外界是寻不到的,也算是秦放的一点心意。
而那些绫罗绸缎、漆器珍宝则是让程老太太跟葛氏挑了眼,不过最终这些东西都被程老太太独吞了,气得葛氏在心里暗骂:这个老貔貅。
“见过先生。”秦浩也恭恭敬敬的给程承行了个礼。
程承见秦浩虽然年少,却举止大气,不禁暗暗点头,心想:不愧是世家嫡子。
正当程承准备上课时,忽然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以及葛氏的咆哮声。
很快书房门被推开,程少商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葛氏气急败坏的在身后骂道。
“程少商你快给我出来,再胡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程少商梗着脖子道:“二叔父既然开课教学,为何我便不能来听听?”
葛氏纳了闷,这丫头以前不是一听读书习字就犯头晕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一个小女娃,学那些功课做什么,耽误了贵人听讲,便是你母亲回来了也护不住你!”
程少商撇撇嘴:“我不,姎姎阿姊上得,为何我便上不得?二叔父您说是吧?”
程承也有些心疼侄女的遭遇,心软的道:“要不就让嫋嫋在一旁听听吧。”
葛氏正要反驳,秦浩趁机道:“先生,左右课堂只有我们与三娘子也怪冷清的,多个人也热闹些。”
程承这才对葛氏道:“嫋嫋既然有心向学乃是好事,何必拘着她呢,这课堂已经耽误有些时候了”
葛氏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了秦浩一眼,这才离开。
程少商得意的坐到秦浩身边,低声笑道:“我聪明吧。”
秦浩乐了:“聪明,我刚刚还在想寻个什么由头让你也入学呢,你倒是自己找到机会了。”
程承板着脸:“即是有心向学,便莫要捣乱。”
“哦。”程少商努努嘴,倒也乖乖坐直了身子。
程承给秦浩和程姎讲了一片论语,见程少商听得云里雾里,就给她弄了一些识字的小竹牌,教她识字。
程少商一心想着秦浩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学得倒也认真,再加上天资聪颖,很快就将小竹牌的字学会了。
程承有些惊喜:“嫋嫋倒是继承了大嫂的聪慧,一点就通。”
程少商歪着脑袋问了程承一个问题:“二叔父,爹娘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程承脸上有些尴尬,见侄女一副懵懂又敏感的模样,心疼道:“无稽之谈,这世上怎会有父母不要亲生孩儿的?只是兄长与大嫂在外杀敌平乱,不得回朝,才将嫋嫋留在家中的。”
程少商这才喜笑颜开:“原来是这样,谢谢二叔父。”
秦浩暗自叹息,程少商属于汉朝时期的留守儿童,只是一直等到她长大,父亲母亲才回到都城,一般三岁之前是孩子跟父母建立信任的最佳时机,后续再想弥补就很难了。
而程始跟萧元漪却错过了程少商的整个童年,这段感情缺失是无法修复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秦浩基本每天都会去程家上课,程承也发现秦浩已经不足以用聪慧来形容了,不管是记忆力、理解能力都远超同龄人,书法也是以肉眼可见的在进步。
只是程承并不知道,这还是秦浩极力压制的结果,要是他用右手写字,恐怕程承就要直呼妖孽了。
程少商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也终于摆脱了文盲的尴尬境地,跟上了程承的教学进度,开始学习论语。
程姎的进步到是不如程少商那么明显,并不是天资不如,只是她原本就有了一定基础,进步反而不像程少商那么快,这也让她更加刻苦,这小姑娘别看柔柔弱弱的,其实也有好胜心。
在此期间,秦放履职也有一个多月时间,逐渐摸清楚了朝中的情况,行事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如履薄冰。
接到的宴请也变得多了起来,有时候秦放会带着秦浩一起参加,在这些宴会上,秦浩的表现也为他赢得了一些赞誉。
别小看这些赞誉,这就是养望的开始,所谓的名望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大家相互吹捧。
当然,吹捧也是有条件的,大家都爱惜羽毛,要是实在资质不佳,也没人会冒着自污的风险去吹捧,只有像秦浩这种有一定真材实料的才能让人毫无顾忌的去宣传。
经过一系列的“吹捧”,秦浩小小年纪就成了都城中小有名气的少年郎君,虽说这个年纪谈婚论嫁还有些早,却已经有不少人在打他的主意了。
在这一个多月里,秦浩除了装小孩、上课之外,也致力于改善秦府的生活环境。
其中重中之重就是饮食,汉朝的饮食简直就让他抓狂。
其实汉朝时期的调料并不匮乏,盐、醋、酱油、葱、姜、椒这些都早有了,只是制作工艺有所缺陷罢了。
秦浩对一些工艺进行了改良,其中就包括盐和醋。
汉朝的盐基本来源于盐井,吴王刘濞,淮南王刘安都是靠山煮盐、铸钱,以此积累起来的财富,有了反叛的资本,后来盐铁就成了朝廷专营,只是汉代的盐井开采技术并不成熟,制出来的盐杂质很多,甚至有些苦味,跟后来雪白的盐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浩的方法就是将原本的粗盐经过加热、炭木过滤、冷凝等工序,将原本的杂质清除,制作成雪盐。
一开始秦浩只是想要改善生活,拯救自己味蕾的,直到后来秦放偶然见到了雪盐之后,顿时惊为天物,后来在得知这种方法可以适用于从盐矿中提取食用盐,秦放在实验过后发现果然可行,于是当天夜里就把文帝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文帝原本满是怨念的看着秦放,等到他将一份雪盐,外加从盐矿提取食用盐的方法告诉文帝之后,文帝顿时龙颜大悦。
“秦爱卿,此法是何人所想?寡人要重重的赏赐与他!”
一听秦放说是自己六岁的儿子想出来的,文帝顿时有些怀疑这货是不是为了给自己儿子扬名,买来了配方。
直到秦放拿秦家先祖发誓,文帝这才相信,并且召见了秦浩,在得知秦浩是因为口腹之欲才想到了改良制盐工艺时,有些哭笑不得。
“秦爱卿这配方惠及百姓,便封关内侯吧。”
秦浩毕竟年龄太小,封官职不太现实,爵位也不太合适,于是这封赏就落在了秦放身上。
秦放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沾六岁儿子的光。
文帝见秦浩生得俊朗又一身正气,于是便道:“便让令郎来宫中做个伴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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