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这些,陈子延觉得该适当占据一些话语权了,便说道:“秦岭里的那颗青铜古树?”
霍仙姑闻言微滞,看向陈子延的目光里多出了一些讶异。
这可是连他们九门里也只有少数人才知晓的事情,面前这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
要是陈子延没说青铜两字,霍仙姑或许还会以为对方是在诈自己,但既然已经明确说出了那颗树的材质,就意味着他是真的知道。
霍仙姑没有贸然询问,她清楚陈子延知道那颗隐迹在深山的邪树,无非是两个途径,一是他自己到过那个地方,二就是他听长辈提起过。
考虑到陈子延的年纪,霍仙姑觉得第二个途径更有可能,这也就意味着对方背后有着不输于九门的底蕴。
这还真不是她胡乱猜测,而是那一处早已被牢牢把控,没有底蕴的人想知道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发现让霍仙姑有些庆幸,自己刚刚话没有说的太强势,不然真要撕破了脸皮,眼前这几个小年轻还好对方,但对方身后之人可就未必了。
她可不想打了小的来老的,那种事太糟心了。
虽然霍仙姑什么也没说,但从她这表现,陈子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
“看来我们所说的应该是同一样事物。”陈子延也没纠结霍仙姑是否回应,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句后,问道:“如果是那颗树的话,解九爷的该不会是打算……”
陈子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他知道霍仙姑明白自己的问的是什么。
青铜神树能够做到什么,外人或许难以想象,但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
霍仙姑点了点头:“不出意外,他是想那颗树的能力来混淆视听。”
她的想法跟陈子延差不多,都觉得解九爷是想用神树的能力复制自身,从而为自己想做的事情争取到时间。
“解九爷到底想做什么呢?”陈子延装出不解的样子,疑惑问道。
“具体的情况我们并不清楚,只知道他招惹上了一个很大的麻烦,要是没有办法了结,那不仅仅是解家,就算是整个九门都可能被颠覆。”霍仙姑模棱两可的说道。
其实整个九门里面,除了作为当事人的解九爷,还有如今位高权重的张大佛爷,就属她对这件事知道的最多。
但那些已经能归属到禁忌的范畴,她可不会说出来。
甚至霍仙姑已经暗暗打算,就让那些东西烂在自己肚子里。
“这样啊……”陈子延故意做出沉思的姿态。
他在考虑接下来怎么说,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掺和进去的,半点好处没有不说,还会惹上巨大的麻烦。
会客厅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几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旁边的胡八一等人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敏锐察觉到这是个天大的麻烦,已经有心就此告辞。
王凯旋最先沉不住气,犹豫了一下说道:“陈爷,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办,要不咱们先回去?”
虽然理由很蹩脚,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晰。
那就是——风紧,扯呼!
见到这样一幕,霍仙姑眼神里闪过一丝精芒,说道:“几位小友不用担心,这件事只要不声张出去,就不会牵连到你们。”
她都已经说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放几个人离开呢。
听到她这话,陈子延还好,但胡八一他们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这隐含威胁的话,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陈子延手指在面前的茶杯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看向霍仙姑问道:“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霍当家有什么话不如明说,把事情摆在台面上更好一些不是吗?”
如果说先前霍仙姑只是想从自己这里,验证解九爷是否去了秦岭,那现在这态度很显然是已经转变了想法,所以陈子延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霍仙姑轻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我一个老太太撑着这一大家子,也没有太大的奢求,只要家里人能平安无事就好,我了解解九这个人,如果说其他人是走一步看三步,那他最少也要看出去十步,所以他做事通常在开始前就已经想好了怎么收场,所以我们霍家要做的,就是在事情尘埃落定保护好自己。”
说完这些,她看向陈子延:“但现在风雨欲来,霍家需要能够相互扶持的盟友。”
“盟友?”又是一个出乎陈子延预料的答桉,他好奇问道:“霍当家不是在开玩笑吧,我这小门小户怎么能做霍家的盟友呢?”
他这话倒不是在自谦,而是确实如此,要是把他那博物馆排除,他现在的势力估计都不如霍家手底下的盘口。
霍仙姑摇头笑道:“陈老板这就太过自谦了,须知兵贵精而不贵多,做咱们这一行的从来都不是靠人多取胜,即便是当年威震绿林的卸岭力士,那也是聚集了不知多少的能人异士,要都是乡间莽夫的话,怕是多少人都有折在那些王侯巨冢里面。”
“……”陈子延没接这话。
不过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这种事其他盗墓门派可能没有,但他们卸岭却是亲身经历过。
那还是卸岭未曾成型,前身赤眉军时候的事情,当时的赤眉军可是上演了一场万人战茂陵的戏码。
而当时赤眉军所面对的东西,就是大名鼎鼎的九死惊陵甲,据传事后伤亡极其惨重。
霍仙姑不知道陈子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思绪已经跑到了卸岭刚有萌芽的时代,还以为他是在考虑自己的话。
她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看好陈子延这个小队伍,想要达成类似于合作伙伴的关系。
如果没发现陈子延背后有底蕴,霍仙姑或许会直接招揽他们,她们霍家很多外姓盘口就是这样来的。
但在察觉到陈子延背景不简单后,招揽自然是行不通了,那她索性换成了合作。
等到陈子延从思绪了脱离出来后,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霍仙姑等待答桉的眼神,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
想了想后,他说道:“合作共赢是好事,但霍家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陈某人是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好不好,他对霍家一点需求都没有,完全没必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而且他只是知道一些皮毛,就算是被宣扬出去也问题不大,这可成不了要挟他的筹码。
霍仙姑知道是时候给出自己的报价了,便说道:“我不需要陈老板参与进来,只需要陈老板能够帮我庇护几个人就可以,而作为报酬,我们霍家会帮陈老板解决琉璃厂那边的麻烦。”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让陈子延加入进这个漩涡,霍仙姑真正的目的是给自己所关心的人,寻求一个有能力的庇护所。
虽然她不是齐铁嘴,但几十年的岁月,也磨砺出了一双看人的眼睛,能看出来陈子延是遵信守诺的人。
所以就想接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后人安排过去,这样就算是霍家真的被严重波及,那覆巢之下还能剩下几颗完卵。
陈子延眉毛一挑,问道:“解决琉璃厂那边的麻烦,霍当家难不成是想?”
后面的他没说出来,而是竖掌做了个斜切的手势。
倒不是他觉得霍家没这个能力,而是他觉得现在的霍家怕是没用,尽管解九爷做了什么一直都是秘密,但他的遭遇在消息灵通的人那,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而一直同气连枝的就其他八门,对此不仅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还比往常谨小慎微了许多,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整个九门遇到了麻烦。
这个时候不说是墙倒众人推,但九门的话语权绝对是不如往日,具体可以参照后来某位小三爷的遭遇,那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来挑衅一波。
所以陈子延才会猜测,霍仙姑这是想要破罐子破摔,直接出手做掉那些人。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绝对会立马答应下来。
这无疑会省去他很多的麻烦。
至于说霍家这样做,会不会改变原本的结局,那就不在陈子延的考虑范畴了。
说到底他跟霍家非亲非故,如今不过是第一次打交道而已。
他陈子延不算是什么坏人,倒也不是什么好人。
霍仙姑被他这话问的一愣,暗道这年轻人好大的杀性,解释道:“自然不会是这样,完全可以通过正规的手段达成此事。”
霍家如今早已完成转型,虽然不可能彻底洗白,但这种肆意妄为的事情她一般不会去做,毕竟不同于以往,现在还是要爱惜一点羽毛的。
闻言,陈子延微微有些失望,心说这霍仙姑不够爽利啊。
不过他面上没表现出来,而是说道:“不知道霍当家想交到我这几个人?”
虽然不是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只要能省去一些麻烦事,这笔买卖还是可以谈的。
他相信霍仙姑不会把整个霍家都塞过来,不然就霍家男人那德行,估计都不需要敌人出手,陈子延就主动帮她处理了。
“四个人。”霍仙姑显然早就有了主意,立即给出了答桉。
陈子延微微点头,这个人数还在他的接受范围里面,要是再多就得加价了。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说道:“霍当家,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到时只要将人送到我的住处就可以,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至少在我没出事之前,会保证她们的安危。”
霍仙姑定睛看了陈子延一会,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还顺带敲定了一笔合作,陈子延也就没有多留,很快就提出了告辞。
婉拒了霍仙姑派人护送的好意,陈子延他们几个人就这样步行离开了这里。
等到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大金牙突然愁眉苦脸的叹气了气:“这回真是亏到了姥姥家啊!”
王凯旋不解的问他:“老金,你这没头没脑说的什么玩意啊,怎么就亏到姥姥家了啊,我觉得这买卖挺划算的啊。”
胡八一也是说道:“是啊,虽说保护几个人,可能会招惹一些是非,但比起我们自己去处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这不是轻松多了吗?”
他们对于刚才的事情一知半解,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这样说。
大金牙无奈说道:“您二位是不懂这里面的事,这事可没那么简单。”
他虽然也不清楚内里关节,但他知道霍家的江湖地位,更知道能让霍仙姑做出类似托孤举动的事,到底代表了什么。
“你也知道我们不懂,那还不快点说说?”王凯旋不乐意的说道。
他就烦这样的,明知道别人不懂,还不给解释解释。
这话说的大金牙直挠头,他是明白这事的严重性,但到底是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啊。
想了想,他看向陈子延:“陈爷,要不您来解释解释?”
虽然自己不知道,但他知道陈子延一定清楚是怎么回事。
陈子延侧头看向大金牙,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这事咱们回去再说,我觉得现在金爷倒是应该先给我们解释一下另外一件事。”
大金牙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事啊?”
陈子延上下打量了他一样,说道:“金爷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回来,又为什么会帮霍家牵线搭桥的事。”
陈子延先前并没有太在意这事,但是越想越举得不对。
首先是大金牙孤身回京这事,以他对这货的了解,他是属于那种半点风险不敢冒的主,自己这边还没着手行动,他按理说不会回来的啊。
而帮霍家牵线搭桥的事就更可疑了,这一趟霍家走下来,陈子延发现大金牙和霍家貌似没什么关系,这就有点解释不通了。
听到陈子延的这两个问题,大金牙眨巴了几下眼睛,好半晌才说道:“是啊,我为什么一个人就回来了,还帮霍家牵线搭桥?”
陈子延他们听到他这话,瞬间就止住了脚步,皆是拧眉看向了大金牙。
这话实在太不对劲了!
合着大金牙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他怎么会做出这些事呢?
王凯旋瞅了眼皱眉苦思的大金牙,低声问道:“我说大金牙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胡八一反驳道:“别他娘的瞎咧咧,哪是那么容易中邪的。”
陈子延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可能:“中邪未必,但看起来像是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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