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今天上午去庄严寺见哪个悟空小和尚的时候,亲口听他说的?”李建成现在也是一脸吃惊之色的张大着嘴,完全不能相信的表情。“这怎么可能,就连孤都是今天上午在朝会上的时候,才刚刚听刘政会说到这儿事情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臣不知道。”魏征很老实的回答,“不过听悟空的意思,他应该是望气之后,推测出来的。”
“望气,推测?”李建成有点迟疑的反问了一句。
“是啊!”魏征镇定的点了点头,“悟空小师傅说,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这些种种的事情,都不过是因为这些行动会导致一人或者一国的气数变化。”
“而长安与晋阳一样,都是大唐的龙兴之地,长安若毁的话,则大唐的气数必然会受到影响。”魏征也严肃的说,“悟空最后对臣说,他今天上午的时候,只见洛阳城上空一片赤红,如果火焰腾空一样,而我大唐的龙气就在火焰之中上下的飞舞,然后向南方滚动……”
“正因为看到如此的情景,他才会问臣说,究竟有没有人提议要火烧长安。”魏征认真的说,“他还跟臣说,若这个事情属实的话,恐怕我大唐的龙气将会直接损失三成以上,这足以动摇国本了。臣本来不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在胡说,但是没有想到……”
“你说什么?”李建成本来得意洋洋的好心情,瞬时间就直接被泼了一瓢凉水,“那怎么办,我已经同意烧掉长安,然后迁都了。”
“太子殿下你刚才不是还说这是一个傻到不能再傻的主意了吗?”魏征奇怪的问,“你为什么会同意呢?”
“当然是因为我的好弟弟,秦王殿下立刻就站出来反对迁都了。”李建成没有好气的回答,“难道说,你叫孤跟在我的这个好弟弟的屁股后面,给他摇旗呐喊不成?”
没错!李建成在对待李世民的态度上,一直是坚定的两个凡是政策!凡是李世民坚持的,咱们就要反对。凡是李世民反对的,咱们就要坚持!
所谓的政治,大部分的时候就是这么扯淡!
“那陛下怎么说?”魏征急切的又问了一句。
“父皇有点担心突厥的威胁,但是也舍不得长安。”李建成不愧是李渊的儿子,一眼就看出了李渊的想法,“所以现在父皇在犹豫这个事情,我本来还想要加一把力气,直接把迁都这个事情促成呢。”
“迁都的事情,断不可行。”魏征立刻做出了决断,“龙气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而受到损失我们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如果说烧毁长安的话,眼下就有数十万的百姓会流离失所,太子殿下,这种事情,不应当是仁君所为啊!”
“那现在怎么办?”李建成有点不耐烦的说,“孤才刚刚说了同意迁都,难道转头就让孤去说不同意迁都了不成?”
“殿下当然不能再去说,但是有一个人可以去说。”
“谁?”
“司空,裴寂!”魏征认真的看着李建成,“普天之下的人,都知道裴司空与殿下的关系,现在由裴司空去跟陛下说这个事情的话,陛下想来也明白是殿下的意思。而且也不需要殿下你亲自出面。”
“好吧!”李建成点了点头,不情不愿的说,“只不过这次没有办法反过来压制一下世民了,真是让人不甘心啊!”
“殿下!”魏征提高了声音,“仁君当行王道,这种阴谋算计的事情,不是至尊所为……”
“是!是!”李建成虽然很郁闷,但还是认真的答应着,“孤受教了!”
“但是这个事情,也不是就没有压制秦王殿下的机会。”魏征口风一转,“关键就在于怎么去理解这个事情了。”
“魏洗马你的意思?”李建成立刻惊喜的接着问了一句。
“太子殿下,秦王东征西讨,功劳赫赫,就连陛下最后就会亲自封他做天策上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魏征平静的说,“秦王殿下已经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功高震主,就算是当今陛下,也不免心有忌惮了。”
“这些孤知道……”李建成有点不耐烦的说,“魏先生,你就直接说,我们该怎么做?”
“太子殿下。”魏征不慌不忙的说,“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似乎秦王殿下是说,他愿意用十年时间,消灭突厥人是吧?”
“不错,他是这么说的。”
“也就是说,秦王殿下在这十年之中,都会始终统领军队是吧!”
“那是当然了,他如果不统领军队的话,怎么可能和突厥人……”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李建成终于明白了过来,“对了,魏洗马你的意思是,这是世民打算长期控制军队的私心?”
“殿下睿智,”魏征双手抱拳长揖,“一眼就看穿了秦王殿下的用意。”
“你不用跟孤说这些好听的话了,”李建成开怀大笑,“这明明是魏洗马你看出来的,难道所孤是那种连自己心腹的功劳都要吞占的人吗?好吧,孤这就去一次裴司空的府邸,把这个事情委托给裴司空来处理。”
“殿下仁厚,真是臣等所幸!”魏征毫不客气的再次给李建成上了一顶高帽子。
当然,这样的场景是没有让悟空看到,否则他一定会惊呆当场。魏征啊,哪个流传千古的直臣魏征,居然能说这样的话,出这样的主意,历史难道错乱了吗?
事实上,魏征在李建成的手下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谋主的位置,虽然说那种天怒人怨的主意没有出过,但是类似这种没事找事的给李世民上眼药的主意很是出了不少。不然他也不可能真正成为李建成的心腹。
这次杨文干事件,为什么王珪和韦挺倒霉了,但是他魏征没事呢?难道说真的是因为王珪和韦挺他们离间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兄弟感情了吗?
事实正好相反,他们之所以倒霉,恰恰是因为他们两个没有离间太子和秦王之间的兄弟感情。换句话说,因为杜淹的关系,王珪和韦挺两个人和秦王府走的太近了。所以在李渊陛下的眼睛了,这两个家伙就算不是李世民收买的二五仔也差不多。
所以这一场表面上的各打五十大板的惩罚里,其实不过是李渊陛下亲自出手,替李建成清洗他的哪个被李世民收买的千疮百孔的太子府而已。
而魏征为什么没事,就是因为他立场坚定。
魏征为什么玄武门之变以后立刻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臣呢,也就是因为他现在立场太坚定了。等李世民上台之后,魏征自己就明白了,因为历史问题,自己绝对不可能成为李世民陛下的心腹宠臣的,那么自己想要爬上去,就只能做孤臣,直臣了。
其实从始到终,魏征都不是什么圣人,他只是一个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名垂千古的普通人罢了。所谓时势造英雄,也就是这样了。或者说,每一个英雄都是被历史的大潮推动的一个无可奈何的小人物罢了。
魏征如此,其他人也一样!
魏征与李建成为太子的东宫议论刘政会的这个事情的时候,在长安城的太极宫里,李渊陛下也在考虑着刘政会的这个建议。
正如李建成所说,对于刘政会的这个建议,李渊陛下的确是心动了的。
与雄心勃勃的李世民相比,李渊陛下就多少有点暮气沉沉的样子,李世民是那种过于冒险,喜欢出奇制胜的主,而李渊陛下则是沉稳的有点过了分,属于凡事但求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考虑怎么去胜利的人。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李渊陛下就是这句孙子兵法的最忠实的信徒!
作为与突厥人打了一辈子仗的李渊,对于突厥人的战斗力也感到十分的头疼,就算是在隋朝最强盛的时候,隋军想要胜过突厥人的军队,也需要五对一或者更多。虽然现在大唐的军队也很精锐,但是李渊总是觉得还不够。
关中距离突厥人似乎是太近了,如果可以迁到南边的话,那么最起码突厥人不管怎么样入侵,都不可能动摇了国本,而且如果长安真的消失的话,关中一带没有什么可值得抢的东西,这些突厥人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频繁的进来抢劫了。
听上去似乎很诱人啊!
但是说起来容易,真的要做起来的话就不是这么一回事情了。烧掉长安,那么长安的这些百姓是不是要搬迁,如果要搬的话搬到那里去,再加上迁都的话,自己又该朝什么地方迁移等等之类的事情,千头万绪啊!
更不要说,自己还需要给这些搬迁的百姓准备粮食,还有耕地之类的东西,如果让这些百姓搬走,但是不给他们一个活路的话,到时候说不定刚刚才安定的天下,顿时又是烽烟四起的局面。
难啊!
就在李渊陛下正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轻轻的用食指敲打着自己面前的几案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内侍的报告,裴寂求见!
“咦!”李渊觉得很意外,因为今天散朝的时候,他还曾经邀请裴寂来内宫聊天的,但是被裴寂给拒绝了,说是家中有事,结果没有想到,这才过去几个时辰,裴寂自己跑过来了,难道说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宣!”
裴寂晃晃悠悠的跟着内侍,直接走了进来。对这里裴寂那不是一般的熟悉,甚至可以说,裴寂现在的府邸里有很多的地方他还没有去过。但是这皇宫却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裴监……”当裴寂进门行礼之后,李渊立刻用亲热的语气问,“今日你不是说家中有事吗?”
“臣家中的确是有一点事情,但是家事怎么能比得上国事重要!”裴寂一本正经的回答,“臣今日听说了一个事情,于是不敢怠慢,立刻进宫来告知陛下了。”
“哦,什么事情啊?”李渊用手朝边上的几案和席子处让了让,示意裴寂坐下说。
裴寂也毫不客气的再次长揖行礼拜谢之后,在李渊指定的地方随意的坐了下来,“是这样的,今日朝会之上,不是邢国公提出了一个避免突厥人不停骚扰的这个主意吗?”
“裴监你是为这个事情而来的啊!”李渊疑惑的说,“不过兹事体大,就算是要施行的话,也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裴监你不必如此的心急啊!”
裴寂老脸一红,“陛下,臣不是来劝您迁都的,臣是来跟您说,我们绝对不能迁都的!”
“这是为何?”李渊接着问,“朕记得裴监你白天不是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吗?怎么现在……”
“如果单纯的说这个办法的话,的确是不错。”裴寂接着说,“但是问题是,臣回去之后得知了一个消息,如果烧毁长安迁都的话,对我大唐的基业有大害。陛下您也知道,臣做事一向秉承公心,只要是一心为公的事情,就算是今日之我向昨日之我开战也在所不惜。”
“恩恩,裴监你一心为公,这个朕是知道的。”李渊呵呵笑了几声,“不过裴监你到底是知道了什么消息,不妨说给朕听听。”
“臣听到的消息是……”裴寂做出了一副神秘的样子,朝左右看了看之后,小声的对李渊说,“我大唐定鼎长安,故此我大唐的国运与龙气都已经与长安联接在了一起,已经密不可分了,如果烧毁长安的话,我大唐的国运起码要跌下三成还多,足以动摇立国之本了。”
“烧毁长安,就会让我大唐的国运下跌三成?”李渊皱了皱眉,“裴监,这么无稽的话,你是哪里听来的。”
“是这样啊,陛下!”裴寂接着说,“今日散朝之后,臣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太子洗马魏征,陛下还记得此人吗?”
李渊点了点头,魏征他当然还记得,前段时间,如果不是他随便高了高手的话,恐怕这个魏征也跟着王珪韦挺可达志他们一起去巂州的命。当然,去巂州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可以参观卫星发射。虽然说现在看不到,但是如果魏征他们可以活个一千五百年的娿,绝对可以看得到。
“太子洗马魏征一张嘴就跟为臣说,是不是有人在朝会上提议要火烧长安城,然后迁都向南,当时让为臣是惊诧莫名啊!”
“他从哪里知道的,是太子告诉他的吗?”李渊用手敲了敲自己面前的几案。
“为臣当时也这么怀疑,结果问了他一句之后,他回答我说,他还没有去东宫,是直接从长安西南的庄严寺来的。”裴寂接着说,“而且告诉他这个事情的人,也不是当时在朝会上的人,而是庄严寺的一个出家的居士,悟空。”
“出家的居士?”李渊哈哈的笑了起来,“裴监你糊涂了吗?出家了还能叫什么居士。”
“为臣当然没有糊涂。”裴寂也跟着李渊笑了笑,“陛下你还不知道吧,自从陛下你下诏清理佛道以来,像庄严寺的悟空这种没有印牒的出家居士就越来越多了。”
李渊笑了笑,但是没有接这个话茬,因为裴寂是一个佛教徒,这点从裴寂给儿子起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所以对于这个清理佛道的诏书,裴寂和萧瑀是反对的最激烈的。
不过这个事情在李渊看来,事关自己的统治基础,绝对不是那种可以退让的事情,所以一般来说,跟裴寂聊天的时候,李渊一般都不会提佛道之类的事情。
“好吧,就算裴监你说的对。”李渊笑着说,“那这个出家居士悟空他又怎么了?”
“据说,这个悟空今天上午在庄严寺接待魏征的时候,一直看着窗外出神,于是魏征问他的时候,他就回答说,他看到长安上空烈火漫天,一条真龙在火中挣扎翻滚,然后向南方飞去了。”
“长安上空烈火漫天?”李渊又哈哈的笑了起来,“真要是这样的话,怎么其他人没有看到呢?”
“这就是那个悟空的望气之法。”裴寂接着说,“虽然说这个事情还没有发生,但是因为陛下你已经开始考虑了,那么长安和我大唐的气数自然就有所变化,于是就被他看到了。至于说其他的人吗?这气数与气运,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看得到的。”
李渊沉吟不语,但是敲在几案上的手指头确是一下比一下快!
“所以魏征就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悟空就回答说,因为今日有人提议要火焚长安,迁都向南,所以我龙气自生感应。如果此事真的实施的话,那么大唐的龙气将会遭受重挫,国运也将消亡三成以上。”
“妖言惑众!”李渊用手一下一下的敲着几案,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陛下,此事既然关乎国运,那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裴寂小心的说。
“裴监!”李渊犹豫了一会,接着说,“这些事情,是太子跟你说的吧!”
“陛下明鉴!”裴寂一点也没有犹豫的回答。
“裴监,你去传我的命令……”沉吟了一下之后,李渊终于下了命令,“让禁军派人去庄严寺,给我把那个妖言惑众的悟空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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