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好和尚 - 第八十章：江州流行乐坛的魁首

    悟空一转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子，大概最多就是和五六岁的样子。此时他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看着自己。
    “你都看到了啊！”悟空对着小家伙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做出了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小家伙，你完了，你知道不知道看到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是会被杀人灭口的。”
    还没有等悟空说完，悟空就听到了一声冷哼。
    小家伙先是被悟空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你胡说，看到你刚才打架的人那么多，你杀的完吗？”
    哦！看到我打架，不是看到我偷偷倒酒？悟空立刻反应了过来，本来悟空也在纳闷呢，就眼前的这个小胖子，如果真的刚才躲起来监视自己的话，怎么可能让自己发现不了呢？自己就算是退步不可能退步的这么多啊！
    “好了，小家伙！”悟空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这个胖小子的脑袋，“再见！”
    说完之后，悟空毫不在意的向着明远楼的二楼继续前进。这个小家伙一看就知道是富贵出身，后面还跟着保护的护卫，也不是走丢的那种，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如果说自己要是太热心的话，万一被那些脑子进水的护卫当成是别有用心的话，那就真的是自找麻烦了。没有听到刚才自己才开了一句玩笑，立刻就被警告了一次咩？悟空虽然不怕麻烦，但是也不是那种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人。
    但是问题是，虽然悟空不愿意惹麻烦，但是架不住麻烦喜欢惹悟空啊！
    悟空要离开了，这个胖小子也不去厕所了，掉头就跟了上来，用羡慕的语气对悟空说，“你刚才在骑在马上的样子真的是太神气了，嗖的就上去的，嗖的就下来了，怎么样，你教教我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教你呢？”悟空停了下来，笑着对小胖子说，“你给我一个教你的理由。”
    小胖子立刻就卡壳了，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很显然是想不出来。
    悟空没有理会这个小胖子，而是径直回到了明远楼二楼，这个时候这帮游侠儿们已经喝嗨了，有捶着桌子在大喊的，有声嘶力竭的在唱歌……吟诗的，还有吆五喝六的在猜拳的，不能不说，这帮富二代们喝醉了之后还真是能闹腾。
    小胖子看着悟空跑上去了之后，也打算跟上去的时候，就感觉到一只手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世子，那些游侠儿中间太乱了，你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史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小胖子转头看了一下，立刻堆起了满脸的笑容。
    “我刚刚到！”这个被叫做史叔叔的人身材魁梧，满脸的络腮胡子。“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又偷跑了，你这要是让王妃娘娘知道的话，你让史叔叔我怎么办啊？”
    “史叔叔，你没有看到，刚才真的是好精彩呢。”小胖子拉着史叔叔的手，兴致勃勃的给他指点，“看到没有，就是坐在那群人中间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和尚，他刚才就这么嗖的一下，就跳上了一匹正在奔跑的马，然后砰的一声就把另外那个黑脸的家伙踢下来了……”
    小胖子手舞足蹈，说的高兴，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史叔叔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有多震惊。因为他虽然没有记住高真行是谁，但是这个史叔叔肯定是认识他的。
    可以在高真行骑马奔驰的时候跳上他的马就已经很不简单了，更不要说接下来简单的一脚就把高真行踹了下去。虽然说高真行的弓马比起他父亲高士廉差不少的，但是放在军中的话，怎么也应该算是弓马娴熟四个字了。
    这个小和尚究竟是谁，这么厉害！
    “悟空，你回……回来了啊！”高真行醉醺醺的迎了上来，也不叫小居士了，直接伸手就揽住了悟空的肩膀，大着舌头说，“今天某高兴，冠军堂的那帮兔崽子一直跟某过不去，今天要不是小师傅你，我们也扫不了他的面子……没别的……就是高兴……来，接着喝！”
    “请！”悟空毫不含糊的端起酒碗跟高真行撞了一下，然后看着高真行把手里的一碗酒全泼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之后，只见一个垂着面纱的女子，怀里抱着一具类似乌特琴一样的东西走了上来，然后这个女子在二楼上四周看了看之后，径直就奔着他们所在的这一桌走了过来。
    女子到了这帮游侠儿的跟前，微微弯腰行礼，然后用略带低沉的声音说，“诸位侠少，饮酒的时候，可要听曲子么？”
    “小世子，我们该回去了！”史叔叔扫了悟空一眼之后，拉着小胖子的手就打算离开，不过小胖子死命的挣扎着，就是不想走。
    “史叔叔，史叔叔，咱们先不要回去好不好。”小胖子一边挣扎一边对史叔叔说，“我难的出来一次，我们就在这里听听曲子，好不好？”
    这位史某人差点呵斥小胖子一句，听曲子，你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听到曲子的声音就跑，现在居然有这个闲心听曲子了，你有没有搞错啊！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他想听，就让他待一阵好了。
    “先说好啊！”史某人对着小胖子说，“听是听，不要朝那些游侠儿中间靠，小心一不小心伤到你……”
    这位史某人大名史千斤，他虽然不是很出名，但是他哥哥史万宝的名气就大了。他们哥俩曾经是长安著名的游侠，后来跟着造反的时候，兄弟两个一起投奔了太平公主，很快就飞黄腾达了。
    但是问题是，他哥哥前几年的时候犯了一个错误，直接把河南王李道玄给坑死了。虽然说他哥哥的理由找的光明正大，李渊当时也在用人之际，所以就没有为难他们，但是史千斤的日子就难过了，所以去年的时候，史千斤投靠了秦王李世民，加入了天策府。
    “好！”就在史千斤领着小胖子等人在边上找了一个几案坐下来的时候，就听看到高真行大手一挥，对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说，“今天某高兴，你尽管唱，少不了你的赏钱。”
    “多谢侠少！”女子再次弯腰鞠躬，然后在他们附近的一处席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熟练的把手中的乌特琴横了过来，好像弹吉他一样，手中的琴弦一抹，顿时铮铮有声。
    咦！这是神马乐器，四弦的吉他？
    悟空好奇的看着这个女子手里的乐器，说真话，他还真的有点不认识，虽然说当初训练的时候，为了应付一些场合，所以他们也算是学过一点音乐，但是那都是类似钢琴或者吉他这种西方流行的乐器，对于民乐悟空不能说一窍不通也差不多。
    毕竟组织上培养他是要去国外卧底，不是在国内当音乐家。
    悟空的确是不认识这种乐器，事实上这种乐器非常的有名，知道的人也非常的多，它就是著名的琵琶！有人说，你这不是胡说咩，琵琶怎么可能和吉他一样，抱在怀里弹。
    其实琵琶这种乐器，最初是从游牧民族那边传过来的时候，就是抱在怀里，跟吉他一样的用法。毕竟你要让那些游牧民族的少女们一边骑马，一边把琵琶竖在自己跟前弹的话，万一马要是撒个欢的话，就肯定要出事故了。
    而悟空所见的这种曲颈琵琶，是在隋朝的时候，从西域或者阿拉伯一带传入我国的乐器，它的演奏方法其实就跟吉他差不多，至于说现在的那种琵琶竖起来的演奏方式，要一直等到一百多年之后才会出现。
    接着悟空就看到这位戴着面纱的女子，用手铮铮的试了试琴弦之后，然后开始叮叮咚咚的弹奏了起来，一阵婉转的曲调过后，这个女子开始张嘴唱了起来，“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这个女子现在唱的，是目前酒楼里很流行的民歌段子《子夜歌》，后来这些民歌有一部分被收录进了乐府里。
    平心而论，这个女子唱的不错，虽然说他的声音不是那种很萌很清脆的类型，但是低沉而带着沙哑的声音，在悟空看来，与这些诗词竟然是出奇的般配。如果要是在一千多年之后的话，就这个女子的水准，只要随便炒作一下，绝对是一个明星。
    “停下！”就在这个女子才唱了几句，就看高真行已经一拍桌子，“某不要听这些软绵绵的调子，来点有劲的……”
    是啊，是啊！一帮人在下面起哄，接着就听一个人闹哄哄的说，“我要听《折杨柳》，”接着又是一个人的声音，“对啊，《折杨柳》，就是牛人要好马，好马配牛人的哪个……”
    “牛人要好马，好马配牛人……”悟空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光头，唐朝以前还有这么牛叉的诗歌咩？怎么居然都没有流传下来，真是国家的损失啊！
    不过虽然悟空不知道，但是这并不代表了这个女子也不知道，就在这群人吆喝完了之后，就看这个女子沉吟了一下之后，接着看着铮铮的弹奏了起来，这次的曲调就激昂了很多，接着，等这个女子发声开唱的时候，悟空差点一头撞在墙上。
    “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跸跋黄尘下，然后别雌雄……”
    真是好一个牛人要好马，好马配牛人啊！悟空转头向着这堆游侠儿们看了过去，差点想要开口问一下，这两句诗的作者是那个高贤，站出来让自己瞻仰一下吧！
    当然，这首民歌前面还有四句，‘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坐郎膝边。’但是既然连子夜歌都软绵绵了，所以这个女子干脆直接就把这四句给剪了，翻来覆去的就是在唱后四句，而这帮喝嗨了的游侠儿们也击节而奏，就是敲着桌子来打拍子，同时跟着一遍一遍的唱。
    当然，对于这帮游侠儿打架闹事的本事悟空很有信心，但是对于他们的音乐素养那就是另一码事了，所以目前的现状就是，拍子打的一塌糊涂，乒乒乓乓的，还没有等其他的客人说话呢，楼下就传来了菜妈的声音。
    “诸位侠少，先说好啊，本店本小利薄，所以打坏了东西一定要照价赔偿的啊！”
    闹腾了一阵之后，高真行接着又点一首《企喻歌》，“男儿欲作健，结伴不须多。鹞子经天飞，群雀两向波。”不过很显然这首歌没有上一首受欢迎，那些游侠儿们也没有跟着闹腾，悟空也可以踏踏实实的听完一首歌了。
    接着又唱了几首类似的这种民歌之后，高真行就彻底的喝多了。
    “好了，不要唱了！”在唱完了一曲《琅琊王》之后，高真行醉眼朦胧的把手一挥，“唱来唱去都是这次陈词老调，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怎么，高檀越你想听点新调子？”悟空转头对着高真行一笑，“这有何难，小衲就现场给你写一首。”
    “怎么，悟空你还会写这个？”高真行圆睁醉眼，满脸通红的看着悟空。
    “小衲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佛经道藏，诸子百家，诗词歌赋。”悟空把袖子一挽，对着高真行说，“不信的话，你去江州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能文善赋小郎君悟空大师的美名。不是跟你们吹啊，小衲我就是引领整个江州流行乐坛的魁首啊！”
    “菜大娘子，菜大娘子……”高真行扯开嗓子对着楼下喊，“笔墨纸砚侍候……”
    在唐朝的时候，任何一家公共场所，比如说酒店，旅馆之类的地方，都不会缺了笔墨纸砚，因为在这个时代，读书人是消费主体，所以笔墨纸砚就是必备的，就像后世的发票一样。不管是什么地方，哪怕是外国的小姐都会操着中国话跟你说，‘少年，不来一发吗？很便宜的，还有发票！’
    过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下面的菜妈已经端着一个装着笔墨纸砚的盘子上来了，悟空接过来之后，顺手把笔墨纸砚放在了哪个女子所在的几案上，然后用添了点水，手拿着墨在砚台里研磨了一会之后，把笔提了起来。
    哪个戴黑纱的女子也歪着头，似乎是好奇悟空究竟会写点什么出来。
    此时二楼的所有食客，除了悟空和小胖子这两桌之外，剩余的那一桌人也探出头来，好奇的朝悟空看了过来。
    “金樽清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悟空非常装逼的一边写，一边拖着长长的声调把以你个李商隐和王维一起拼凑的少年行念了出来，“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不能不说，虽然唐朝的时候可以说是诗歌最鼎盛的年代，但是这千千万万的诗歌当中，真正对游侠儿胃口的，无疑就是王维的这一首少年行。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两句，更是把这些游侠儿们的意气风发的样子，描述的淋漓尽致。
    而且这首诗不但写了这些，还有后面的投军报国，杀敌立功，拜将封侯。对于这些热血的中二青年们来说，正是抓到了他们灵魂的最深处。
    就在悟空刚刚写到少年行的最后一句，‘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的时候，就听身边的琵琶声已经铮铮的再次响了起来，接着就听这个女子张嘴开始唱，““金樽清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我擦！这么给力啊！
    悟空写完最后两句，放下了手里的笔之后，顿时用一种敬仰的眼神看着这个女人。这才多长时间啊，自己才刚刚写完，结果人家马上就配上曲子，然后唱出来了，而且唱的还很好听的样子。
    这才是专业的人才啊！
    随着这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在座的这些游侠儿们顿时全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开始倾听这首专门给他们写的诗。
    这个女子一边唱完之后，她没有等其他人的催促，就很自觉的曲调一变，开始演唱起了第二遍，这次的声音比第一次更加的动听，随即，就看这些游侠儿们也开始垂着桌子，用各种南腔北调带跑调的声音，就像刚才合唱牛人配好马时候一样，开始跟着合唱了起来。
    “金樽清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坐在另一边的史千斤虽然没有跟着唱，但是手也在下意识的打着拍子，而小胖子则是双手攥拳，一脸激动仰慕的看着悟空的身影。“这才是豪侠啊，这才是英雄啊！”
    想着想着，小胖子也攥着拳头，跟着这帮游侠儿们唱了起来，“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曲子唱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合在一起的声调，都已经穿越了窗户，传遍了整个的西市。
    等悟空回到庄严寺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虽然说绝大部分的酒悟空都倒掉了，但是自己多少也喝了一点，虽然说没有醉，但是也感觉到非常的放松。还没有等他进了庄严寺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面前再次出现了小胖子的身影。
    “你说吧，你怎么样才肯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