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勇被当众鞭笞一百,这一百下,其实也足以把人打死了,就算当场不死,在无人救治的情况下又能活的了多久。
林叶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没有说一句话。
一百下打完后,窦勇被拖出去,又当众处斩。
林叶下令解散赵赫和宋存明的两营骑兵,士兵们都慌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叶派去的人大声宣读大将军军令,他们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窦将军私自出击导致一营骑兵全军覆没。
他们的将军帮窦将军说话,因此而受到牵连。
士兵们被要求脱去甲胄,上交手中的兵器,然后步行离开队伍。
他们不想走,可此时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
将军许浩然硬着头皮劝林叶道:“士兵们无错,还请大将军开恩,留下他们吧。”
林叶看向许浩然:“我杀了两个将军,驱逐了一个将军,这两营士兵心存怨念,留下便是隐患,与其可能把万余人的队伍葬送冬泊,我宁愿狠心些让他们都走。”
许浩然道:“可他们手无寸铁,就算分了粮食盘缠,可要走回大玉也是千难万险,况且,他们能回去,人人都是被驱逐出军队的身份,以后生活也是步履维艰。”
林叶大声道:“你说的在理,可谁能保证他们留下,不会影响军心。”
许浩然突然间理解了。
他立刻当众跪了下来:“大将军,属下愿以项上人头为他们担保,请大将军把他们交给属下,若有错,先罚属下。”
林叶道:“我知你心善,可这是战场,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更不能把万人的生死当赌注。”
许浩然在众人面前不住叩首道:“大将军,属下愿立军令状,请大将军开恩。”
一见他如此,其他各营的将军们也纷纷求情。
那些士兵都回头看着呢,谁都不走了,只是盼着那位许将军能把大将军说动。
一群人苦劝良久,林叶这才点了点头:“罢了,既然你愿意保下他们,那将这两营兵马归于一营,你为将军,若出任何事影响军心,我先斩了你。”
许浩然连忙叩谢。
此时许浩然心中大概也明白了不少,云孤鸿部下那几个将军,虽然此前归于大将军军中,可他们历来都有些不稳定。
窦勇就是这些人的首领,时不时就要与林叶唱一唱对手戏。
他们这些人,又怕自己被人轻视,又要装出来高傲。
就算没有窦勇私自出击的事,大将军早晚也要把这些人处置了。
许浩然领了这两营军马回去安顿,把这些士兵召集起来,推心置腹的聊了许久。
士兵们也心知肚明,他们就这样回去,比当了逃兵还要耻辱。
等事情安顿好了之后,许浩然又来求见林叶。
林叶似乎已在等他,见他到了,随即坐下来:“一起吃饭。”
许浩然坐下来后说道:“大将军,那两营士兵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属下有七八成把握已经稳住局面了。”
林叶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日暮,距离天黑没有多远了。
“今夜你带那两营兵马,去突袭北野军的抛石车。”
林叶这话说完,许浩然都吓了一跳。
“大将军,昨日才刚刚打过,北野军必有准备。”
林叶看了他一眼:“昨日才刚刚打过,我又已杀了窦勇和宋存明,只放走了赵赫一个,你猜是为什么。”
许浩然仔细想了想,然后脸色就一变:“赵赫是拓跋烈的人?”
林叶道:“十之七八。”
他说:“云孤鸿不是个蠢货,还手握五十万大军,败的那么惨,若说他军中没有拓跋烈的人,我万万不信。”
“我处置窦勇的时候,一开始赵赫态度格外激烈,等后来我说要杀窦勇,赵赫立刻就闭口不言。”
许浩然道:“他只是想挑起我军中不和,根本不想找死。”
林叶道:“我带兵退回六十里,赵赫若是拓跋烈的人,此时已经回到拓跋烈军中了。”
许浩然起身道:“属下现在带兵往北,急行军六十里,然后待子时之后突袭北野军。”
林叶道:“你出发之前,把赵赫军中所有校尉以上军官都召集起来,就说我要找他们议事,让他们都来我这里。”
“是!”
许浩然应了一声,饭也顾不上吃了,告辞离去。
不多时,赵赫那一营骑兵中,所有校尉以上的军职人员全都到了林叶身边。
林叶假意安抚,把他们全都扣下,让他们先随自己办事。
天黑之后,许浩然带着两营骑兵出发,先是往西进发,走二十里后,又下令转头向北。
士兵们都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只是得了军令,许将军刚来,还不熟悉他们,所以要夜里练兵看看他们的本事如何。
林叶算计了一下时间,许浩然已经出去能有数十里远,他一声令下,把那些校尉军官全都拿下。
庞大海分开审问,只两刻不到,便有人架不住酷刑招了。
赵赫确实是早已被拓跋烈收买,在云孤鸿军中时候,屡屡为拓跋烈密送情报。
云孤鸿的一举一动拓跋烈都能了如指掌,赵赫功不可没。
除此之外,云孤鸿中军与娄樊人激战的时候,派人传令让赵赫所部骑兵从侧翼支援,赵赫却按兵不动。
他当时手下有八千骑兵,若从侧翼支援,云孤鸿的中军不至于被困住。
战败之后,赵赫将部下八千人的绝大多数都分散了出去,说是被击溃了,实则返回拓跋烈军中。
他只带了这一千余人的队伍投靠宁海棠,一是继续为拓跋烈探听情报,二是也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宁海棠率军从龙章台驰援阳梓城的时候,拓跋烈带兵向北,绕开宁海棠从龙章台出关。
两军距离最近的时候只有四十里,那并非全都是因为拓跋烈神机妙算胸有成竹,而是得了赵赫的情报。
赵赫派人告知了拓跋烈宁海棠大军的位置,所以拓跋烈才会那般笃定的向北逃窜。
庞大海这边逼问出了结果,林叶直接让人把那几个知情的人废了,留一条命,分派人手送往云州。
当夜,许浩然带着两千多骑兵,一路都没走直线,忽而向西忽而向北,忽而又折返回来一段。
把士兵们搞的都有些晕头转向,不知道许将军到底是何意图。
兜兜转转,黑暗中也分不清到底此时身在何处。
然后许浩然就下令停下来休息两刻,士兵们奔波了半夜,全都下马来喝水,又趁着有空抓紧吃了些干粮。
两刻之后,忽然有斥候急匆匆的回来,说是夜里走错了路,现在竟是已在北野军大营不远处。
还说北野军已经发现了他们,可能不久之后就会合围过来。
许浩然随即下令,把两营中队正以上的人都召集起来。
许浩然大声说道:“我们如今已经被叛军包围,若不奋力突围,怕是要全军覆没,这黑暗夜里,叛军才不会管你们是谁,见一个就会杀一个,所以此战,大家若拼死向前还有一线生机。”
这些队正以上的军官虽然不知道,怎么就被叛军合围了,但此时却知道事情有多紧急严重。
许浩然此时又说道:“那边。”
他指了指一个方向:“斥候已经探知,是贼兵人数最少之处,我当冲锋在前,你们随我杀出去,若这一战咱们胜了,以后谁还敢再瞧不起我们。”
说罢,许浩然翻身上马。
他大声说道:“若还想做大玉的兵,是大玉响当当的好汉,随我冲锋,杀破敌阵!”
两营士兵都知道,此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唯有死命向前。
于是,子时之后,许浩然带着这两千多人,一鼓作气的冲进了北野军营地。
抛石车这边,确实没有料到怯莽军还敢再来,并没有再设伏兵。
况且,抛石车阵地兵力再少,也是在北野军的阵前,这种地方,哪有人能轻易过来。
之前窦勇带人冲击的时候,那是北野军故意放过来的。
此时,许浩然的兵马突然杀到,连北野军如此训练有素,都被打的乱了一阵。
许浩然下令,放火将抛石车点了,一路点火,能烧的地方全都烧了。
黑暗中,这边营地火起,拓跋烈急匆匆的出了大帐,至高处举起千里眼看,眼见着自己营地最前边大火已经连成一片。
他立刻下令去围堵,可是许浩然的队伍放火之后,已经风一样的走了。
北野军骑兵奉命追击,到了天亮的时候,又被埋伏在半路的林叶打了一阵。
这支骑兵不知道有多少伏兵,吃了些亏,便只能是退回营地。
林叶下令骑兵营退后三十里,然后就地休整。
到正午,林叶又带着一队亲兵往仙唐城那边去查看。
见北野军那边明显增加了巡逻的队伍,攻城的抛石车数量却少了许多。
仙唐城城墙上,玉羽成匆昨夜里就激动的不得了,他亲眼见到了北野军中火光冲天,知道是林叶的队伍突袭。
这一夜他都兴奋的没有睡着,到天亮后,见北野军那边抛石车数量锐减,玉羽成匆哈哈大笑。
拓跋烈站在阵前,眉头紧锁。
站在拓跋烈身边的赵赫,则是一脸的惊惧不安。
是他昨日回来,说林叶已经退兵七八十里,还说林叶现在军中人心不稳,绝对不敢轻易来犯。
他是眼睁睁看着那两营兵马被驱逐的,却没有看到那两营兵马被林叶又给留下了。
“大将军......”
赵赫俯身,壮着胆子说道:“都是卑职的疏忽,卑职愿意领罪。”
拓跋烈沉默片刻,微微摇头。
“与你无关,我还是低估了那个林叶。”
拓跋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也低估了上天的不公,人的天赋,有些时候,确实能弥补经验阅历的不足。”
他抬头看向仙唐城。
“传令下去,昼夜不停的攻,五日之内,务必攻破仙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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