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军,中军帐内。犌
叶护可汗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几名酋长,没有点破,手上有亲军十余万,还有五弩失毕部各族近十万大军支持,并不怕五咄陆部造反。
五弩失毕部的莫贺设忽然站出来,冷声说道:“可汗,属下建言,有赏当有罚,攻进城内者重赏,无功而返则当罚,用以督促大军奋力厮杀,争取今晚拿下月弓城,迟则生变,汉州军或许明天就到,我军时间不多。”
“哦,重赏已经有了,这罚该当如何?”叶护可汗满意地追问道,这番话算是说道叶护可汗心中。
莫贺设冷声说道:“属下以为,四道门分配到不同部落负责,拿下重赏,未建功者,当斩,其部族赏赐给有功之人,用以补充起损失。”
这番话说得平澹,却暗藏杀机。
进攻必然会有损失,封王只是虚名,部族兵力损失无法弥补,谁肯卖命?但要是将不曾立功的部族作为赏赐则不同,再也不用担心损失,必定全力以赴。
这是阳谋,挑起各部族竞争,不建功,就灭族。犌
更是一把狠辣的刀架在大家脖子上,不给退路,逼大家玩命!
叶护可汗心中大喜,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大家,最后落在五咄陆部几名酋长身上,现在负责进攻的正是几人部族,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没人敢反对,都沉默不语。
五弩失毕部落由五大部族组成,兵力十万余,以莫贺设为部落长,也就是小可汗,莫贺设的威望很高,而且,五弩失毕部好战,喜掠过,与五咄陆部向往大汉文明不同,当年与大汉死战到底,从不曾归附过,自然不希望月弓城一战打败,至于谁攻进城后封王,大家并不在乎。
封不封王,到时候不还得实力说话?
将五咄陆部顶在前面拼命岂不更好?
而五咄陆部几名酋长也不是傻子,将不满藏在心中,否则走不出中军帐,可一想到命令一旦实施,自己的大军就撤不下来,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轮换,赢了还好,一旦寸功未见,意味着灭族。犌
这一刻,几人心在滴血,恨不能拔刀砍杀莫贺设。
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五咄陆部轮换上去提,这不是将五咄陆部架在火上烤,逼五咄陆部灭族吗?
叶护可汗也看出莫贺设的真实用意,但并不在乎,只要有人进攻,拿下月弓城就行,见没人说话,便一锤定音:“既然大家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下,还请各部奋力一战,否则,被怪本汗不讲情面。”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五咄陆部几名酋长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遵令!”众人轰然应道,神情冷肃。
“去安排吧。”叶护可汗摆摆手。
五咄陆部几名酋长阴沉着脸离开,叶护可汗目视几人走出中军帐,赞许地看向留下的莫贺设一眼,问道:“接下来你有何妙计?”
“先让五咄陆部进攻,如果无法攻破月弓城,恐怕只能连夜撤离,否则为时晚矣,汉王用兵如神,说不定天亮就能抵达,不得不防。”莫贺设提议道。犌
叶护可汗是莫贺设拥立上位,自然对莫贺设信任有加,并不在意莫贺设将五咄陆部当炮灰,想了想,低声说道:“具体如何安排?”
“五咄陆部正在攻城,可令五弩失毕部大军压上去,做出轮换准备,明面上安五咄陆部之心,实则督战,逼五咄陆部用命,如果拿下月弓城,则一拥而入,杀进城去,如失败,等五咄陆部打光,大军连夜撤离,月弓城厮杀许久,也无力追出城来,大军可从容撤离。”
“西、南被阻,往哪儿撤?”叶护可汗追问道。
“南边应该是汉州军主力,西面是偏师,兵力最多五六万,何况西面辽阔,总有生机,稳妥起见,可以往北,穿过沙漠,再绕行向西,走蔡奄康,再南下去大宛,或者继续往西。”
叶护可汗眼睛一亮,沉吟起来。
月弓城就算打赢也是惨胜,已经无能力与汉州军一战,输只是迟早的事,虽然不甘,但不得不面对事实,撤是最好的选择,起码能活下去。
只要一路往西,找个合适的地方停下,修生养息,还有东山再起之时,死了就什么都没有,祖辈不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犌
莫贺设见叶护可汗动心,继续劝说道:“可汗,汉州军有一可怕武器,可以远距离投掷,落地就响,打雷一般,死伤无数,根本无法抵挡,一旦主力抵达,别看我军几十万兵力,但恐怕挡不住,碎叶一战,属下十万大军一个回合都挡不住就败了,不得不防。”
一席话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好不容易坐上突厥大汗宝座,叶护可汗不希望到手的权势丢失,更不想像自己的父汗一般被生擒活捉,郑重点头道:“就如此所言,去安排吧。”
“遵令!”莫贺设满意地答应一声,去了。
有五咄陆部在,五弩失毕部会被制约,将五咄陆部送去做炮灰后五弩失毕部将来独大,架空可汗,甚至夺权都是迟早的事。
莫贺设迫于突厥正统和法理所需,不得不扶持叶护可汗上位,又岂是甘于平庸之辈?
撤离同样是阳谋,逼叶护可汗答应的同时将有关事宜交给自己处理,只要处理权在手,莫贺设就能暗中运作,消耗叶护可汗的亲军,没了亲军在手,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犌
走出中军帐,莫贺设阴沉的脸上多了几分智珠在握的笑意。
……
月弓城。
薛仁贵并不知道莫贺设的阳谋,却感受到了进攻部队的疯狂与坚决,心中有些诧异,要知道突厥各部貌合神离,攻城虽然凶狠,但不持久,损失到一定程度就会撤兵,不会死磕到底,这是怎么了?
“将军,突厥人不对劲。”一名师长急匆匆跑来,大声吼道。
耳边满是飞掠而过的羽箭,还有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几支羽箭飞掠而来,有侍卫赶紧举盾遮挡,羽箭钉在盾牌上咄咄作响,很是凶险,薛仁贵拉着师长一屁股坐下,背靠着墙壁,喘着粗气喊道:“你也看出来了?确实不对劲,有什么想法?”犌
“兄弟们伤亡较大,体力也消耗巨大,扛不住了,需要换人。”
薛仁贵漠然点头,看向四周。
守军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自己人,经过刚才的厮杀,兵力已经不足两千,另一部分是多吉的人,守城经验不足,全靠自己人带着,一旦自己人撤下去,多吉的人会不知所措。
换人,还是不换?
薛仁贵看看体力不支的自己人,又看看不远处的多吉。
心中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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